《[陆小凤]与君一醉》最终之章

10、第九章 小乞丐

　　如果可以，卢白只望此生再不用踏足关外一步，所谓风流浪子，即便是假的，也总该在江南眠花卧柳才是。经关外一行特别是玉教主一吓，卢白的境界已经无限拔高了，即便无关风月，也宁可醉卧金粉牡丹花下死。

　　既然要眠花宿柳那就一定要到枕玉楼，花魁苏燕儿容貌艳丽无双，温柔解语，一手琵琶天下闻名，但很少有人知道，苏燕儿的汤点也做得极好。
　　一个女人如果又美丽又聪明又能做一手好饭菜，那没有男人能逃过的。
　　卢白自然也逃不过。
　　幸好玉教主并没把那十万银票也带走，所以他还能很从容地买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洗一个舒舒服服的澡，把铁成金打发去处理杂事，然后一个人衣襟翩翩到枕玉楼等着喝苏燕儿亲手熬的甜汤。如果正巧碰上，他还准备给熟识的败家子们讲讲关外的风雪。
　　然而他没碰上败家子，先碰上了个小乞丐。
　　卢白看着苏燕儿阁外大樟树上吊着头一个劲张望的小乞丐，半晌没说出话来，反倒是那个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小乞丐很开心地和他招了招手，神情颇为遗憾：
　　“咱们来的不是时候，枕玉楼被人包了场。”
　　他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
　　“更可恨的是那个包场的人如此不解风情，竟然让苏燕儿给他剪指甲。”
　　卢白眨眨眼：
　　“苏燕儿即使剪指甲也一定比别人来得漂亮。”
　　“可她最擅长的一定不是剪指甲，”小乞丐一本正经地说，“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让她给我剪指甲，这么漂亮的一双手做出的莲花酥肯定也很漂亮。”
　　卢白笑了，这个小乞丐实在很有意思，这世上知道苏燕儿擅长做点心的人不多，知道她最拿手的点心是莲花酥的人只怕更少。
　　心中一动，卢白突然发现小乞丐有双很精神的眼睛，虽然看起来脏兮兮，但洗干净了也是个俊秀的少年，看他只凭一手一足在最高的细枝子挂得稳如泰山还能一个劲伸着脖子眺望，这轻功也实在很不错：
　　“如果没有莲花酥，你喝不喝甜汤？”
　　小乞丐眼睛一亮，点点头又摇摇头：
　　“甜汤当然不错，但苏燕儿更要紧些，你有点说对了，她就是给人剪指甲的样子也漂亮得不得了。”
　　卢白不由微笑：
　　“你总该知道，人只有十个指头，就是加上脚趾，也剪不了多长时间。”
　　小乞丐的眼睛更亮了。

　　卢白本来还想着谁会这么败家，花大价钱包下城里最大的青楼，只为了让江南第一的花魁给他剪指甲，但他很快就知道了，就像他说的，人只有十个指头，剪不了多长时间，而手一空下，自然就可以拿别的东西了。
　　比如剑。
　　一道凛冽的剑光陡然划破夜空，一瞬间的光华灿若流星，如同破晓的那一抹晨曦般转瞬即逝却无比夺目，辉煌中带着属于无尽暗夜的冰冷和死亡，明明只是一道剑光，却让人觉得天地之大也无处躲避。
　　卢白瞳孔陡然收缩，来不及想任何事一枚飞刀本能地脱手而出，目标却不是那避无可避的一剑，而是小乞丐吊着的树枝。
　　“啊啊啊啊！！！”
　　小乞丐手舞足蹈地叫着，目光带着一丝惊恐，却是兴奋远远多于害怕，卢白正要去接他，他却已稳住了身形奇迹般地横飞出一丈又勾在了另一枝大枝上，轻松自如得仿佛他原本就是只小鸟，天生就该自由自在地在树林间飞来飞去。
　　“真险，真险。”
　　小乞丐吊在那里夸张地边喘气边拍胸脯，摸了摸被剑风削去一缕的头梢，一双不老实的眼睛里满是兴奋的光彩，嘴上说着好险，比起来倒是卢白脸色更难看些。
　　“还待在上面干什么！”
　　卢白看得心惊胆战赶紧纵身一跃把小乞丐捞了下来，一巴掌拍在小乞丐脑袋上，这才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被那一剑扫去了半截的大樟树，连不知去向的飞刀都来不及心疼。倒是乖乖被抓下来的小乞丐不以为意地笑了两声，兴致盎然地打量着卢白：
　　“看不出来，你轻功也不错。”
　　他眨巴着眼睛，一脸回味：
　　“不过飞刀更好，我也见过好些高手侠客，没一个人有你这么快，天下能挨住你这一刀的人怕是不多。”
　　“确实不多，也就千八百个。”
　　卢白翻了个白眼，拉着小乞丐就往大街上跑，这年头的小孩子是怎么了？年纪不大，一个比一个难搞。
　　小乞丐一边乖乖任他拉着往人群里钻，一边好奇地问：
　　“不过你干嘛不去射那人的剑，以你的飞刀，未必赶不上。”
　　他万般遗憾地叹了一声：
　　“他的剑很快，你的飞刀也很快，真想看看你的飞刀和他的剑到底哪个更快点，可惜，可惜。”
　　卢白囧了，难道这小子就不知道害怕的吗？
　　为了世界爱与和平，卢白抓紧时间普及教育：
　　“你没听说过君子不立危墙吗？让自己处于险境已是不对，哪还有专门去和人争斗的道理？别说我未必能挡下他的剑，就是我能挡下，又何必去挡？”
　　小乞丐眨巴眨巴眼睛：
　　“你这口气可真像个七老八十的老爷爷。”
　　卢白苦笑，就是两辈子加起来，他也最多是个大叔吧。
　　小乞丐随即咧嘴一笑：
　　“不过你还会去找苏燕儿，可见还不算太老。”
　　卢白差点一个踉跄撞到行人身上，这丫的真是小孩子吗？！
　　“唉，咱们可离枕玉楼越来越远了，”小乞丐继续喋喋不休，“不是还要喝甜汤吗？”
　　“你刚刚被劈了一剑，你竟然还想着喝甜汤？！”
　　对于卢白的无奈，小乞丐正儿八经地点点头：
　　“当然想，能喝到苏燕儿的甜汤再被劈上几次也值得。”
　　“……”
　　“而且我们也不会被劈。”
　　“为什么？”
　　“真有心要劈的话，跟在后面的那位早该动手了。”
　　“……你知道走山路最要注意什么吗？”
　　“什么？”
　　“不能回头，发生什么也不能回头，”卢白一脸肃然，“即使觉得后面有人也不能回头，一回头狼就会把你脖子咬断，孤魂野鬼会把你的灵灯吹灭。”
　　小乞丐望望身后一身白衣面容如冰的少年：
　　“大叔，可是这位‘鬼’的轻功也不错，咱们真能甩得掉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