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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寿宁收孤 ...

  •   远在四川重庆的寿宁连日里喷嚏不断,白菊误以为其水土不服得了风寒,将熬好的药端到她面前。

      “这是做什么?”寿宁自知没有异样,拒绝服药,提刀出正厅,来到重庆府衙庭院之内。“风鸣呢?”

      为防骚扰地方百姓,寿宁与李化龙带领少量兵士进驻到重庆府,大队人马则囤集在重庆府郊外。

      “她在后院喂马。您找她有事?”白菊端着药碗追出来,再次举到寿宁面前。

      寿宁没有应答,转身向后院走去,行至马厩前止步,轻拍白风鸣肩膀。“风鸣,平日里你是怎样(调)教白菊的,太不像话了。”

      “殿下,她又惹您生气啦!”白风鸣右手伸进马槽里搅拌着草料,躬身歪头,嬉皮笑脸的看着寿宁。

      “你看。”寿宁指着弃而不舍跟近的白菊。“没病吃什么药。”

      “总打喷嚏,还说没病?”
      “殿下有没有病,把把脉便知。”白风鸣提起袍子擦擦手,为寿宁把脉。

      “殿下您果真病了。”白风鸣一脸严肃,极其认真的看着寿宁。
      “什么病?”
      “相思病。”
      寿宁下意识的收回白风鸣握住的手腕,摸了摸胸口。迫于白菊等人的逼问,寿宁在出征当日便将常乐系在刀柄上的香囊取下,挂在了脖子上。每当辗转难寐的时刻,就拿出来看看,握在手中陪伴入睡。

      寿宁长叹,走向后院的角门,出了府衙。白菊放下手中的药碗与白风鸣紧随其后追了出去。

      寿宁心中怎会不想着常乐,不挂着则子。不知常乐现在怎样,会不会再与程嬷嬷斗嘴。白蝉是否已经回京,则子是选择留在朱常洛身边,还是回日本。正在她凝神苦思的时候,稍不留神与迎面而来的路人相撞。

      被撞倒地之人是名老妇人,怀中抱着一个哇哇啼哭的婴孩。寿宁急忙上前几步,蹲下身询问妇人的状况。白风鸣、白菊继而跟过来,三人将其围在当中。

      妇人打量着寿宁等人的穿着,竟然吓得脸色苍白,连连点头赔罪。这时寿宁才意识到,无意中走出府衙,忘了更换便装。

      白风鸣接过妇人怀中的婴孩,白菊将妇人扶起身,掸去其身上的尘土,寿宁则在一旁接连道歉,三人友好的举动使妇人心态稍放松些。

      几人一同来到街边的茶楼内,寿宁给妇人叫了壶好茶,为其压惊,白菊逗着白风鸣怀中的婴孩。

      “大婶,这孩子几岁啦!嘿嘿,好小。”白风鸣傻头傻脑,双手托着婴孩,致使包住婴孩的包布全部散开。

      “真笨,孩子是这样抱的吗?”白菊整理好包布,接过婴孩。“大婶你看我抱的对吧!”

      “对头,对头。”妇人笑的合不拢嘴,认同了寿宁等人,变得不再拘束,操着一口的方言说道:“当官地,都像你们这样那就好喽!”

      寿宁惭愧的地下头,朝廷腐败自己的父皇又无心整治,导致叛乱四起,民不聊生。再看看眼前这位妇人的穿着,粗布麻衣,补丁落着补丁,已经看不出衣衫的本色,大明的子民生活竟拮据到这般田地。寿宁扪心自问:难道大明江山真的要亡了吗?

      “老婆婆,当官地没得一个好东西,都是些王八羔子。加上个昏庸地皇帝老子,上梁不正下梁歪喽。”突然间,茶楼内有人高声讽刺寿宁等人,虽然是方言,语速极快,寿宁还是略微听懂些。

      寿宁平伸手臂拦下欲发作的白风鸣,使了个眼神示意白风鸣少安毋躁,免得打草惊蛇。

      说话的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走到门口时对寿宁等人嗤之以鼻,大摇大摆的离去。

      “风鸣。”寿宁话音刚落,白风鸣一个健步冲出去,紧紧的尾随在那汉子身后。

      “大婶,你慢用,恕不奉陪。”寿宁将茶钱放在桌上,叫来店家算帐。

      “哎哟。”老妇人捂着肚子连声喊叫。“肚子痛,帮忙带好崽崽。”老妇人不等寿宁同意,一溜烟跑到茶楼后门没了踪影。

      “菊儿你先行跟去看看。”寿宁紧缩双眉,接过白菊怀中的婴孩,从新坐回原位,等那老妇人回来。

      为了打发时间,寿宁低头逗那怀中的婴孩。圆圆的脸蛋,滑嫩的皮肤,没有任何瑕疵,那婴孩见寿宁便是呵呵大笑,挥动的小手,捉拿寿宁鬓角上散落下来的头发。

      “客官儿,老婆婆不会回来喽。”茶楼掌柜的坐到寿宁身旁。讲述老妇人为何不会回来的原因。

      土司作乱,外加老天不成全,天灾人祸一并落在此地,大人们勉强度日都已成难事。孩子根本养不活,为了减少争嘴夺食的,大一点的孩子头上插根稻草卖到有钱人家,小一点的男孩能卖个稍好点的价钱。若是个女孩就会没人要,即便是白送都没人愿意收留。

      掌柜的言罢,寿宁打开包布。这可爱的婴孩果真是个女孩,而且寿宁在包布夹层中找到了孩子的生辰八字。此时的寿宁方觉上当受骗。

      “老婆婆觉地你人善,且身为官宦,将来绝亏不着崽崽,也就放心的把崽崽交给你喽。”掌柜的起身重新回到柜台后面,摆弄那星星点点的账目,摇头叹息。“这年头,难活哟!”

      一个时辰后,寿宁怀中的婴孩开始啼哭,哭得满脸通红,撰着的两个小拳头,紧贴在身上,急得寿宁抱着她在茶楼内来回踱步。

      “您怎么还抱着这孩子啊!”白菊接过婴孩,轻轻拍哄。“哭得这样厉害,恐怕是饿了。”

      “菊儿你来的正是时候。”寿宁整理好被婴孩撕扯得凌乱的袍子,往外走。“这孩子人被遗弃了。”

      寿宁与白菊返回府衙,五花大绑的汉子跪倒在庭院中央,被遮目,塞嘴。白风鸣将刀架在他脖颈之上,立在其身后。

      “风鸣,他幕后可有始作俑者。”寿宁大步走近口出狂言的汉子,摘下他的遮眼布,拔掉其口中的塞嘴布。

      “没有,此人姓赵名安,住在城西,家中仅有一妹妹,与其相依为命。”白风鸣跟踪了一个时辰也不是白跟踪的,将汉子的家世打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过是个市井混混罢了。”

      “你们要是敢打我幺妹的主意,我与你们没完。”名叫赵安的汉子听得白风鸣提及他的妹妹,挣扎着站起身,冲向寿宁。

      寿宁飞起一脚正中赵安的心口窝,疼的他直在地上打滚。白风鸣手起刀欲落,准备杀了对寿宁不敬的赵安,被寿宁制止住。

      “算了,放了他吧!”寿宁走到赵安身后,解开绳索。“日后说话时注意点。”

      “您就这样放了他?”白风鸣好不容易才将赵安抓住,就这样轻易的放了,她岂能同意。“您是不知道他的力气有多大,费了好大劲才抓到的。”

      “菊儿给他些银两,作为压惊之用。”寿宁转回身往正厅走,坐在椅子上,头枕椅背,手握成拳敲击额头。

      “您就像个散财童子。”白菊嘴上埋怨,但不敢违抗寿宁的意思,按其吩咐照办。

      赵安拿着银两,手捂心口,头也不回的跑出府衙。

      使寿宁焦头烂额的不是出口不逊的汉子,而是白菊怀中的婴孩,生命虽小,总归是条人命,无论怎样也不能弃之不顾。转念一想带着她又不免增添累赘,况且没有较为合适的人选来照顾这弱小的婴孩。

      “风鸣,这里你最为年长,奶娘是怎样带大常洵的你应该最清楚,这孩子还是由你来带吧!”寿宁看着一脸茫然的白风鸣。

      “殿下,您不是在说笑吧,我带?”白风鸣用眼角瞟了一下白菊怀中的婴孩,躲出老远。

      “并非长期,待找到合适的人家,再行将她送走。”寿宁接过婴孩,往白风鸣怀里塞。

      带兵打仗,勇往直前,不曾有过推辞的白风鸣,今日遇到这身长不足二尺的婴孩竟打起了退堂鼓,向躲避瘟疫一样,与寿宁围着椅子兜圈。白菊则在一旁大笑。

      “什么事,笑得这样开心。”白雪蹦蹦跳跳走进正厅,其身后跟随着李化龙及朱常洛,三人刚刚巡营而归。

      此次远征,朱常洛的跟随并非万历皇帝所逼,而是主动请缨。不再醉生梦死,并且勤于军务,由此可见则子对其的影响力有多大。

      “殿下您就别为难风鸣了,还是我来带吧!”白菊为白风鸣解围,接过婴孩。

      “这样甚好。”寿宁总算松了口气,迎上刚进正厅的李化龙。“李大人,本宫有事与你商量。”

      湖广、川贵总督,兼四川巡抚、布政司的李化龙正可谓,位高权重,不派个万历的亲信看着他,万历怎会放心。

      “李大人,现重庆府外兵士已达十二万之多,援兵更是逐渐递增,初步估计将达到二十余万,在援朝时圣上先后派出了不足十万的兵士,由此可见圣上对这次围剿杨应龙势在必得。你看这仗应该怎样打。”寿宁立在悬于墙面的地图前,态度谦逊,语气诚恳,与李化龙商议策略。

      “殿下,为臣想过了,这蜀地作战,我北方兵士不甚习惯,应以蜀地之兵为先锋,北方兵士压后,方才能减少伤亡。”李化龙答非所问的低头回话。

      寿宁淡淡一笑,没有再逼问李化龙。朱常洛则在一旁拍手称是。

      是夜。
      寿宁坐在桌案前读书,白风鸣立在其身旁欲言又止。

      “北方人做斥候可行吗?”寿宁放下被卷成卷的书籍,低声自语。

      “当然可行,不然还能指望那个老东西,给安排个当地人。还是自己人可靠些。”白风鸣小声嘟囔。“在朝鲜都行,在这儿为什么不行。”

      “这与朝鲜的状况岂能一样,杨应龙必知大军压境,怎会对北方人不生疑惑,山水交错,不熟悉山路的人到了山里,不迷路才怪。”寿宁对于白风鸣的说法给予否定,又为无有良策而苦恼。

      “让张文尽快熟悉不就好了,实在不行风鸣愿意亲自前往。”白风鸣看着思考数月而苦无良计的寿宁,不禁心疼于她,希望自己尽些力,帮其排忧解难。

      “你去?”寿宁用眼角扫了白风鸣一眼,缓缓起身踱步到窗前。“风鸣,这是最后的出征,本宫想带着你们全身而退。”

      “殿下,您这是何意。”白风鸣略显急躁,跟着寿宁来到窗前。

      “风鸣,你是愿意去当神仙?”寿宁突然转回身,笑意盈盈。“还是愿意与白菊厮守终生?”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后者。”白风鸣未做迟疑,很爽快的回答寿宁的提问。

      寿宁在问白风鸣的同时亦在扪心自问,而白风鸣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答案使寿宁甚为满意,欣慰的点点头,心中荡起一缕相思之愁。“不早了,风鸣你回去休息吧!”

      白风鸣不敢多加追问,顺从的退了出去。

      依然屹立在窗前的寿宁仰望星空,不由得叹了口气。按照寿宁以往的习惯,临战之前应该思考的是战略与战策以及排兵布阵,现在却被常乐的笑脸取而代之。从未因儿女情长所牵绊的寿宁,无病呻吟轻轻的哼了两声。提起刀架上的‘百鬼’,走出房间,轻掩房门,一个纵身跃到屋顶,身形晃动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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