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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多事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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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邢大人他回来了。”白菊与寿宁耳语,毕竟则子能听懂汉语。
“哦,好,快带本宫去见他。”
指挥所。
“殿下,微臣此次运送川、陕等地兵士两万余人,四川总兵刘綎将军率领大军正留守在全州,听候殿下调遣。御倭总兵官水军提督陈璘在国内整装待发,同行的还有老将邓子龙。另外,各地援兵共计五万人正在国内休整之中,不出一月便能全部抵达朝鲜。”邢玠说完,吞了口吐沫,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寿宁静静的听着。许久……。“菊儿传张文。”
张文经过半日的压惊式睡眠,终于回忆起要说的话。“殿下,属下带领百人斥候小队,先后去了蔚山、釜山、泅川等地。属下发现倭贼的兵力部署分布在东南沿海一带,蔚山兵力不足两万,其主力十余万人主要驻扎在釜山至泅川一带。由于‘白杆军’在暗中干扰其粮道,使倭贼只能退守在沿海一带,靠海上优势保持粮道通畅。”张文拱拱嘴巴。又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风总管让我转告殿下,倭贼最为擅长夜间偷袭,让您提防着点。”
“邢大人,下一步该如何,本宫想听听你的意见。”寿宁站在桌边,眼睛凝视地图。
“嗯,听张文所言,微臣认为目前出兵收复失地欠妥,应等陈璘将军的水军到后再做商议。”邢玠谨小慎微的道出自己的意见。
“是啊!本宫亦有此想法。”寿宁走到帅案后坐下。“邢大人不如先让刘将军所部,暂且现在全州待命。静候我水军到来。”
“是,微臣明白。”邢玠觉得寿宁此时与点将那日简直判若两人,消瘦且略带倦意,没了威风凛凛,果敢干练,多了些茫然与焦虑。“殿下,‘白杆军’可是解稷山之围的神兵。”
“正是,是本宫自筹组建的。”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白杆军在山海关与大军分道,先行一步入朝。”
邢玠大为震惊,没想到寿宁竟留有杀手锏,大军还在沈阳中卫的时候,白杆军已经入朝鲜多日,怪不得她能镇定自若的带领四万人执意前往沈阳中卫。
“张文,再去打探,如若情况有变及时复命。”
“殿下,您配给我的百人,就剩下二十多人,七十多个弟兄全部阵亡,属下差点也扔在釜山一带。” 张文怕寿宁生气,急忙补充道:“我们虽穿了倭贼的衣服,可是不懂语言,又不能百号人全部装哑巴,所以就……。”
“好了,本宫又没有责备于你。再去‘白杆军’中挑选便是,人数自定。”寿宁起身。“邢大人,你去歇着吧。张文你也去准备准备。”寿宁先行一步出了指挥所的门。
白菊跟着寿宁,二人一前一后,往客栈外的小路方向缓步前行。
在夕阳的映照下,寿宁的背影显得格外纤细瘦弱。负责她日常起居的白菊,眼看寿宁茶饭不思日见消瘦,甚是心疼。寿宁她需要而且必须要承担的事情太多太多,肩上的担子也是压的她透不过气,其心中的酸楚更是旁人无法理解的。
“天快黑了,殿下,您还是回去用膳吧。”
寿宁闻听此言,停下脚步,还是这条街,与贞和并肩走过的街,任何景物都没有发生变化,只是同行之人不是贞和而是白菊,从而感慨道:“旧时心事,说着两眉羞。长记得、凭肩游。缃裙罗袜桃花岸,薄衫轻扇杏花楼。几番行,几番醉,几番留。”
“天易老,恨难酬。蜂儿不解知人苦,燕儿不解说人愁。” 白菊再次将目光落在了寿宁的背影上。“菊儿知之,却无能为力。”
猛然间,寿宁转回身对着白菊淡淡一笑。“菊儿真的知之?”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白菊顿了顿观察寿宁的反应。“菊儿所言可对。”
“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寿宁背负双手继续前行。
“也不尽然。殿下您私下里把白风鸣迁到朝鲜,菊儿便不知。”白菊借此机会想好好埋怨下寿宁,外人不告诉也就罢了。连她的亲信亦隐瞒的密不透风,要不是在门外偷听到,恐怕自己现在还不知道,白风鸣身在何处。
“关于这个,本宫确实有错,但为保她二人及近万兵士的性命,不得已而为之。”寿宁眉宇间的沧桑随即浮现出来。
这样疲惫的寿宁让白菊不忍心再次冷嘲热讽般咄咄逼人。
“殿下、菊总管大事不好了。”一名白杆军兵士单膝跪地。“皇长子他对倭贼的女人图谋不轨,雪总管实在拦不住,殿下您快回去看看吧。”
寿宁与白菊双双赶回指挥所。
傍晚时分
一夜轻歌曼舞烂醉如泥的朱常洛从睡梦中醒过来,听说三楼进住好几百位美女,其中有一位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倾国倾城之美貌,便想一睹芳容,已见寿宁为借口偷偷溜上三楼,逐个房间进行偷窥,结果终于让他找到了则子。朱常洛春心萌动□□中烧。
则子对朱常洛的吸引,有如地球引力般强悍的让人无法挣脱。就在朱常洛欲行苟且之事时,白雪闻讯赶到,加以阻止。朱常洛毕竟是皇长子,寿宁同父异母的哥哥,白雪有几个脑袋也不敢动他半根汗毛,情急之下派人去找寿宁。
多事之夜,天刚刚黑,便有两个身着茶色夜行服的忍者潜入了汉城。
“皇子殿下,您就不怕军法处置吗?”白雪急得抓耳挠腮,双臂横端拦着朱常洛。
“你个奴才,给我让开。”朱常洛眼见一块肥肉吃不到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与白雪推搡。
“您就不怕寿宁殿下……?”白雪被逼无奈搬出寿宁吓唬朱常洛。
对于寿宁,朱常洛确实畏惧三分,闻听‘寿宁’二字吓得他身子一哆嗦,回头看看门口,片刻未见动静,于是安下心。“怎地,竟敢拿她来吓唬本皇子。”面目狰狞的看着白雪。
“皇兄在此大呼小叫,是否有失身份啊!”寿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白雪见救星来了,急步走到玄关,拉开拉门。寿宁面色苍白气喘吁吁立于门外,白菊跟在后面,寿宁深吸口气调理好呼吸走进屋。
随着寿宁盘膝而坐,朱常洛的行为亦有所收敛,双臂下垂立在原地。寿宁卸下腰间佩刀往面前的小几上一摔。朱常洛应声瘫坐在榻榻米上,额头上渗出豆大汗珠。
“雪儿,本宫今早颁布的军令是否传达到了皇长子处?”寿宁说话的语气质问中夹带些许的不满。
白雪上前一步施礼道:“已经传达到,只是……。”白雪瞟了眼朱常洛。“只是,皇子殿下他充耳不闻。”
寿宁的默不作声,使白雪不敢过多形容朱常洛所犯的罪行,所有人均屏住呼吸等待寿宁裁决,屋子里静的很。寿宁放在小几上的右手慢慢的握成拳,而后仍不断握紧,发出‘嘎嘣、嘎嘣’的响声。
“皇兄,你一再触犯军规,本宫的耐性是有限度的。来人啊!绑了他。”
白雪应了声,到外面喊来帮手,两个大汉随即进屋操起绳子便要绑朱常洛。熟话说的好,好汉不吃眼前亏,朱常洛哭丧着脸跪地求饶,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好不可怜。
“你可知错。”寿宁摆手示意左右人等退下。
“为兄的知道错了,日后必定严守军令。”朱常洛低头认错。
“事不过三,倘若再有忤逆军令的行为,休怪本宫无情,雪儿把他带下去。”寿宁起身提起小几上的腰刀,头转向则子所在的角落,冷冷的一眼丢给了她。
寿宁冰冷刺骨的眼神,有如万发冰针齐射,刺的则子遍体鳞伤,冰针深入肉内,寒意侵入骨髓且无法逃避,则子打了个寒颤。拢了拢衣领把自己包裹好,抵御寒冷。
‘快来人啊!有刺客。’ 隐隐约约的从外面传来叫喊声。
“菊儿,你听到有人在喊吗?”坐在玄关穿靴子的寿宁对白菊说。
‘救命啊!’这次的声音更大更凄惨些。寿宁握紧腰刀,夺门而出,白菊迅速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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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夜色潜入汉城的两名忍者摸到了指挥所,埋伏在外面未敢冒然进入。
“服部君,您看这是汉城府最完整的房屋,他能不能在这里。”高山理信盯着漆黑的大门,压低声音说道。
“不知道,等他们都睡了咱们进去看看便知。”服部保长亦压低声音说道。突然脸上流露出喜悦之情。“高山君快看,这个人一定来头不小。”
“嗯,穿戴有点像李昖。”高山低沉的声音中夹带着兴奋。“他会不会就是唐朝皇族的首领。”
“嗯,得来全不费功夫,不用等到晚上,他自己送上门了。” 服部保长握紧手中倭刀。“看他身边的随从,步履轻盈稳健,一定都是高手,最好让我碰到踢断我肋骨的家伙,碰到他我定宰了他。”
“服部君,我知道你报仇心切,但不可以误大事。”高山提醒着服部,不要做傻事,现在必定远离大本营,惹出祸患来必死无疑。
“我明白,四名随从,我对付后面两个,你对付前面两个,小心点。”服部保长压低身形尾随其后跟了上去。
高山理信加快几步亦跟了上去。
朱常洛身边的护卫岂是吃素的,他们是邓昌兴在临走前安排的高手,此四人对邓昌兴惟命是从,即使是让他们保护品行恶劣的朱常洛,他们亦能尽职尽责的去做。护卫一边小心应对偷袭者一边大喊:‘来人啊有刺客。’
一对二的对决并不能使护卫们占据上风,四名护卫仅有招架之力,服部保长与高山理信压制住护卫的动作,逐渐逼近朱常洛。胆小懦弱的朱常洛见状不由得大呼救命。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无巧不成书,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个黑衣人,全身通黑,脸被块黑色遮面帕挡住。趁着两伙人激战的空当,飞身形跳到离朱常洛十丈开往的地方,挥动手中一点寒光,‘嗖’的一声,寒光离手,恰如一道闪电直奔朱常洛。
寿宁与白菊闻听救命声纷纷飞身上房,寻着声音而来。寿宁在房上看的真切,心道不妙,纵身跃到朱常洛身旁,伸手臂推开朱常洛的同时自己迅速侧身。
此时车正明带着朝鲜护卫队赶到现场。白雪带着人也陆续赶来。
任凭寿宁速度再快,也是快不过飞镖的速度,那一点寒光最后停留在了寿宁的右臂上。寿宁哎呀一声手劲一松‘百鬼’落地。
“殿下你中镖了。”白雪赶过来捡起落地的百鬼,焦急的看着寿宁。
“不碍事。”寿宁咬咬牙,用沾了血的左手接过白雪手中的百鬼。“别让那刺客跑了,快去追。”
白雪领命去追赶那个放镖的黑衣人。车正明带来的人将两名忍者团团包围,那二人狗急跳墙,咆哮着砍杀周围的兵士,看架势要众人同归于尽。
“殿下,这里有车大人和白雪,您快快随菊儿去看看伤势如何。”白菊没等寿宁同意,推着她往回走。
“是啊,小玉,快去看看伤的怎样,千万不要伤到骨头啊!”朱常洛面带愧疚,帮白菊推着寿宁往回走。见此情景,朱常洛为寿宁的舍身搭救,所抱有的感激之情是无法用词汇来形容的。
在宫中的朱常洛性命便是岌岌可危,到了朝鲜处境更是雪上加霜,寿宁明里暗里的保护朱常洛他又岂能不知,他对这个妹妹的敬畏与感激之心,通过此事更加的根深蒂固了。
“菊儿告诉他们留活口。” 寿宁突觉事情蹊跷,忍者是不穿黑色夜行衣的,自觉不妙,加快脚底步伐,先一步来到楼梯下,本想凭真气跃到三楼,怎奈,体内真气无法聚集,只得踏台阶来到三楼。直奔则子的房间,拉开拉门,看见则子平安无事的蜷缩在墙角,这才松了口气。
白菊与朱常洛随后来到三楼。
“小玉,你有伤还跑的这么快。”朱常洛跟进屋来,看看受惊过度的则子,又看看脸色苍白的寿宁,将脑袋一缩,自觉的退了出去。
面色苍白如纸的寿宁令本就惊吓过度的则子更加恐慌,不断的用脚踹着榻榻米,使自己的后背与墙壁贴的更紧,倘若墙是软的她恨不得将整个人都塞在里面。
寿宁铁青的嘴唇抖了抖,‘扑通’一声栽倒在玄关内。
“殿下。”白菊慌而不乱,不断呼喊着寿宁的同时将寿宁往榻榻米上托。
人昏迷时的体重真是不可小视,白菊很吃力的驾着寿宁的肩膀往屋内拽。则子见状走过来帮忙,两人一同将寿宁抬到小几旁,则子从头上拔下金钗挑亮烛台,跪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威风尽失的寿宁。
白菊来不及道谢,小心翼翼的撕开寿宁的衣袖,银色飞镖的根部,不断涌出黑红色的血液,白色的中衣衣袖全部被血溻成红色。
白菊边流泪边为寿宁清理伤口。
“不解毒,她会死的。”则子冷冷的说道。
虽然白菊不愿意听到则子这样说,但她心里明白则子所言非虚。
“解铃还须系铃人。”则子再次冷冷的仍出一句,说话的语气中没有半点感(情)色彩。
“好冷,菊儿拿被子。”寿宁似睡非睡间从喉咙深处发出微弱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