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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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你傻啊。”米诺斯歪歪脑袋，金红色的眼睛笑得弯弯的。
“米诺斯，为什么你的刘海要这么长？”我问，“都把眼睛挡住了。”
“我妹妹喜欢我这个样子，潘多拉大人说她已经摆脱了过去一切，跟我再无关系了。这样子我还能记得对她的思念。”米诺斯说。
他真是喜欢他的妹妹啊。
圣域里的大家也都对我很好，现在想起来，他们都是像米诺斯对待妹妹那样对我。我又想念大家了。
“放心吧。”米诺斯拉起我的手，小宇宙传递到我身上，为我挡开周遭的风雪，“我会保护你的。”
如果哈迪斯知道他的冥斗士对雅典娜说要保护她，不知道会不会气得提前觉醒。
“米诺斯，谢谢。”我的声音被寒风吞没。
“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直到取得潘多拉大人彻底的原谅。”他语调温和。
我又一次感到米诺斯在很多方面都和史昂有相似之处。
“帕西菲啊…”他这样叹息，一点都不像那个讲究衣着的少年了，反倒像个历经沧桑的老头子。
“米诺斯，我不叫帕西菲，这不是属于我的名字。”知道帕西菲是他神话时代妻子的名字，再听她这么叫着，真的好别扭啊。
“可是你现在已经是冥界的人了啊，你还将一直在我身边。”米诺斯一激动，手上也加劲，力气真大，我的脸本来就被冻得够呛，如今更进一步扭曲了，“我还没有告诉过你帕西菲的意思吧，那是我从潘多拉大人那里得知的，神话时代的妻子的名字。你身上有着冥界没有的光彩，只有你是我愿意一直陪伴保护的人，你懂吗？”
我进一步扭曲，想必我此时是一脸窘样：“米诺斯，可是我并不是帕西菲呀。”不仅不是，我还是哈迪斯的死对头雅典娜。
“那只是个代号而已，我真的很喜欢你，你有着外面世界的阳光的味道。”米诺斯真诚地说。
“那你就叫我纱织吧，我…我又不会不陪着你，一个名字而已。”
我跟他并肩坐在冰地狱的冰山下，冻得像是冰箱里冷藏的生肉。
米诺斯的小宇宙保护着我，不过这样持续下去，真能撑一个月吗？
他对我真的很好，好到我快不把他当成冥斗士了，但是为什么，你是作为哈迪斯的战士而生呢。你是我在前往爱丽希恩的路上必须打败的人啊。
我昏昏沉沉地靠在他肩膀上睡过去，又浑浑噩噩地醒过来，只是我醒过来时，他又靠着我的肩膀睡着了。
因为冥界没有昼夜之分，在冰地狱更难区分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米诺斯已经不能维持我们周围的温度。
薄冰开始覆盖上我们的身体，其实冻到这程度并不会冷，因为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雅典娜啊，你自己犯的事为什么要人家帮你扛呢，你自己身为神，不能好好地守护圣域，也不能宽慰现在在你身边的这个人吗。
“米诺斯，你还听得到吗？”我问他。
“我比你要强多了啊。”米诺斯笑笑，只是那笑容已经很勉强。
“米诺斯，你会死在这里吗？”
“哈迪斯大人不会让我这么早死去的。”
“很冷吧，谢谢你。”我再也残忍不下去了，为了我这个你必须要敌对的人，你竟然做到如此地步，可是我一直在欺骗你啊。
我跪在他身前，双手握住他的手，借助那道先代的符印为他输送小宇宙，米诺斯，我一直都留有后手，只有你才这么苯，一直相信我，陪我在这里遭罪。
也许我这样做错了，因为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竟然一把抱住我，那时我就有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唉，这事我不想再提了。
总之这事情在一秒内发生，然后他就被我给推倒到冰盖上了。
念在他是神志不清，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也就不趁人之危踹他几下了。
我只好继续给他开小宇宙，也不知道这样下去能撑到什么时候。米诺斯比我的状况要差很多，维持两个人的温度消耗小宇宙的速度真是惊人地快啊。
这时候，冥界美丽的女王突然出现在第八狱，她的黑裙在这冰天雪地里真是鲜明。
我赶紧装死，顺便死命地掐了米诺斯一下，把他给掐醒。
潘多拉手里拿着三叉戟，一点声音都没有地走过来：“米诺斯，回去吧。记得感谢哈迪斯大人的仁慈。”
语毕，潘多拉随着一道紫光又消失了。
米诺斯笑得特阳光：“我就知道潘多拉大人不会放着我不管的，好啦，帕西菲，我们没事了。”
我看看他，他刚才的确是无意冒犯，我就当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史昂给我念过的一本小说，“有的事在一秒钟内发生，却要我们用一辈子去忘记”。
米诺斯本来是冥界高高在上的第一狱的掌管者，深受哈迪斯和潘多拉的信任，因为我的出现，他和潘多拉的关系产生裂隙，和拉达曼提斯之间将会更加不和，这其中不乏我轻微的推波助澜，我承认我是乐意见到冥军们四分五裂的。但是现在，我实在不想再伤害他什么，哈迪斯的冥王军是我的敌人，但是只有米诺斯，我一点都不想伤害。
我不能再待在冥界了。
从第八狱回到忘川旁的宫殿，我惊讶于米诺斯的虚弱，他比我受的伤要大得多。
我扶着他躺到床上。
他的脸色还是惨白，没有恢复血色。
我帮他盖好被子转身离开。
他拉住我的手，金红色的眸子泛着妖异的光：“再陪我一会儿吧。”
我就拖了把椅子，坐在他床边。
“米诺斯，还冷吗？”我很少这么主动关心人，在圣域时史昂把我惯坏了。
“恩。”
“要喝热水吗？”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我给他倒了杯开水，然后把他扶起来，一口一口地喂他喝。
喝完了水，他一下子倒到我的肩膀上，再也起不来了。
我倒是想把他推回床上，可是看他那冻得跟冰似的皮肤，就再也下不了手了。
“我很羡慕奥路菲，他可以追随着妻子来到冥界。”我以为他昏过去了，没想到他又开始说话，吓得差点把杯子给甩出去，“而我，又该去何处追随？”
“你放走了奥路菲，我知道，你是故意的。我却很高兴，你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只要你一直待在这里，总有一天，你也会。”
“别以为你病了就可以神志不清。”我重重地放下水杯，把他重新放到床上。
“纱织。”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我，那是怎样的眼神啊，他向我伸出手。
鬼使神差地，我竟然把手放在他的手上。
他握住，然后用力一拽，我便跌倒他怀里。
“多么温暖的身体啊。”轻和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纱织，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就很喜欢。不然我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呢？”冰冷的指尖托住我的下巴，迫使我仰头与他对视。
金红色眸子眯了眯，他说：“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我喜欢他吗？
我问自己，这个答案，我还真不知道。
我只是一直看着他，他温和的眼睛和史昂是多么像啊。
环住我腰的手松开，他不再看我：“开玩笑的。”
“米诺斯，要吃茄子吗？”我大脑短路，冒了句傻话。
他又揉我的头发了：“我困了，给我个晚安吻。”
一提到这个我就郁闷了，难道我真要用一辈子去忘却那一秒的事。众神之神在上。
离开米诺斯的偏殿，在正殿正好撞上了拉达曼提斯。
“没想到你精神还不错。”他有点惊讶，“我还奇怪米诺斯怎么就到那地步了，原来都是保护你的缘故。”
我耸肩继续走路。
“他说他喜欢你，你怎么就不回答他？”
“没想到自诩高贵的拉达曼提斯大人也会无意听到人家的谈话。我要是告诉你，你们潘多拉大人也最爱你了，你怎么说？”
“小姐，别急着走呀。”他嘴角溢出一丝笑，“你不是想离开冥界吗？”
“如果你是想让我从忘川跳下去，那还是免了吧。”
“你知道还挺多。”拉达曼提斯危险地眯了眯他那双本来就不大的金色眼睛。
我想到潘多拉那性格，感觉拉达曼提斯很有可能是受她所托来处理我的。
“虽然我很想你继续留在这里，把米诺斯整得不成样子，不过潘多拉大人可不想她的战士受什么伤害。我带你走。”拉达曼提斯提起我的后领就走，“放心吧，不会把你丢进忘川的。”
“潘多拉怎么会那么好心？”我疑惑。
“你难道跟潘多拉大人很熟么，别妄下断言。”拉达曼提斯不爽地说。
偏殿里传来米诺斯痛苦的咳嗽声。
“放下我，我，我想看看他怎么了。”我对他说。
拉达曼提斯露出了个无所谓的表情。
我走进侧殿，米诺斯倒在地上，还是头先着地的，看得我都痛。
“你真是的，不好好躺着，要什么让别人帮你拿就好了。”我扶起他。
米诺斯闭着一只眼，另一只眼半眯着：“我要你…不要别人帮我。”
“兄弟，你也太自虐了，都成这个样子了，还从床上摔下来。”扶着他躺回床上，帮他盖上被子。
“让我握着你的手吧，你的身体，很温暖。”他病怏怏地笑着，“然后就一直陪着我，看着我睡着，直到我醒来，睁开眼看到的还是你。”
我沉默，半晌：“好，你只管睡，醒来后，我一定在你身边。”
“你骗我。”他闭着眼睛，嘴角带笑。
“谁骗你了？”我激动，“我就在这里，一步也不走。”
“好的，我相信你。”他这样说。
我以为拉达曼提斯一定会在他睡着后，再把我拖出来，一直不安地等着，但是他没有。
我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米诺斯仍在沉睡，因是熟睡的缘故，他的手上半分力气也没有，我轻易地就松开他的手。
他的偏殿里有私人厨房，洗过脸我就在里面捣鼓，又看到茄子了，又想到史昂了，今天一定要离开冥界。
我系上围裙，其实也只能热热牛奶，烤几片吐司，外带煎鸡蛋，做个肉蛋三明治罢了。
我忙得欢，果然是有雅典娜的因子在，拿到刀具就分外激动，生菜，我来了！我一阵乱砍。
带些冷意的手臂从身后抱住我，微凉的身体贴着我的背，尖尖的下巴咯得我肩膀有些疼。
身处冥界的人是不会这么轻易被吓到的，何况我还是神呢。我神经紧绷一下，然后放轻松。
“多么温暖啊。你一定是在充满爱的环境中成长的。”米诺斯轻叹，“让我多抱一会儿吧，我时常想着，如果能有那样一个人，会在晚上催我早点睡觉，在早晨毫不客气地把我叫醒，那该多好啊。”
“能有这样一个人并不难啊。”
“不一样的，仅是做到这些并不难，我真真想要的，不是因我命令而做这些的人。除了我想要的那个人，其他任何人都不行，而她亦是真心关心我。”冰冷的气息钻进我的耳朵，好奇怪的感觉。
米诺斯，如果你不是冥斗士，我也许是可能成为那样一个人吧。
“再这样下去，牛奶都要蒸发掉了，米诺斯，帮忙去把牛奶倒到杯子里吧。”我柔声说。
“好。”他乖乖松开我，去倒牛奶了。
“我走开一下，你好好吃早餐。”我把盛着三明治和煎蛋培根的托盘递给他。
他接过，指尖划过我的手。
我转身向门外走去。他又拉住我的手。
“怎么了？”我微笑问。
他单手解下胸前挂着的挂坠盒，挂到我脖子上，又拍拍我的头，微笑：“走吧。”
“米诺斯。”我低头，又抬头笑，“谢谢，还有，再见。”
一出偏殿，就看到拉达曼提斯，我跟上他，一前一后地走出宫殿。
来到忘川边，他伸出手，一枚透明的碎片在上面发出微弱的光芒，不知为何，这让我想起希望，总之那绝对是冥界没有的纯净之物。
“接过它，从忘川跳下去，就能安然离开冥界了。”拉达曼提斯说，然后迟疑一下，“潘多拉大人她…其实是很好的人。”
我伸手，碎片一下子没入我的手心，消失无踪。
我点点头：“谢谢你，拉达曼提斯。”潘多拉是个温柔的人，她本可以用很多极端的方法对付我，却最终选择了送我回到地上。
“要谢就谢潘多拉大人的仁慈吧。”他挑眉不爽，似乎很讨厌做对我有帮助的事。
“我走了。”我轻声说。
回头看了忘川宫殿一眼，那个人是我伤害最多的人了吧，我叹息，转身跃入忘川湍急的水流中。
穿越了无数的时光碎片，终于来到我的归处。
圣域星楼的祭坛里，史昂躺在那里，面容鲜妍如旧。
他旁边放着一只狭长的棺柩，那里面躺着的，想必就是我的身体了。
我轻轻推开棺盖，看到里面沉睡的少女面容。
已不是当初的样子，似乎长大了许多。我皱眉，难道我从忘川回到这里花了好几年的时间？
我伸手，感觉那身体强大的吸力将我一点点地拉进去。
再次睁开眼睛，我已是躺在深深的棺柩里，棺盖打开一半，感觉脑后压着一堆柔软的什么，我完全地推开棺盖，坐起身来，原来脑下枕着的是一套白色长裙。
我换上长裙，打量周身，总觉得少了什么，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史昂啊，终有一日，你也会在这里醒来吧。
我站起来，身体略有些不稳，还不能很快适应行走啊。
推开星楼的门，穿过走廊，就是教皇厅的正殿了吧。
我轻轻走出去，教皇厅里，撒加以手支额，已经睡着。我去卧室拿过一床被子盖在他身上，就像那一年里做的那样。
走出教皇厅，夜风微凉，夜幕低垂，残月高挂，寒星点点嵌在黑天鹅绒般的天空，我站在悬崖上，向下看十二宫，它们一如从前，寂静，肃穆，庄严。
我回来了。并已长大。
身后有人朝我走来。
我回首看去。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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