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颜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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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六是个好日子。侯杰领着一千兵士组成的迎亲队伍摆好阵仗，大开城门迎客。
颜东能混到今天的地位，自然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上个月在临沂城里住了几天，早就暗中收到消息说，侯杰为了众将反对结亲之事大发雷霆，就连最受倚重的曹副官以死相谏也没能动摇他的心意。本来将信将疑的颜东在东华楼亲眼见到身负重伤的曹蛮时，心里才如释重负。
美人计自古以来都是最具杀伤力的计谋，颜东对此深信不疑。
向来小心谨慎的他留下了二十万人驻守淄博大本营，自己则领着三十万兵大摇大摆地挺进了临沂地界。刚刚收到前方线报，知道侯杰只带了一千人在城门口迎亲，颜东心里的重担又卸下几分。这个数目很好，既排场，又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即便这样，颜东也多留了个心眼，只命一万人随婚车先行，自己则带领大部队护着家眷，在城郊扎寨休整半个时辰再进城。
临沂城里的兵力颜东早已摸得清清楚楚，加上老弱病残也不过二十万人；这一万兵马入了城，有城中百姓做掩护，谅他侯杰也不敢轻举妄动；万一其中有诈，自己即可领兵攻城，与城中兵马里应外合，杀他个片甲不留。不管是哪种情况，这座城，终究会成为他颜东的领地。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唯一的变数是肩伤已大好的曹蛮竟不在迎亲之列。此事本应引起颜东的疑虑，但他早在侯杰身边布下眼线，知道这主仆二人因为结亲之事暗生嫌隙，侯杰已冷落曹蛮多时，今日将他晾在一边倒也合情合理。
侯杰也早就打好了他的小算盘。堵在城门口夹道欢迎的两千多名百姓全是曹蛮领兵所扮，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死忠之士——即便当中有人走漏消息，侯杰也不怕颜东不进城，他自有办法。
颜夕乘着马车晃晃悠悠地进了城，大着胆子掀起车帘，却发现城中百姓个个佩刀，面色不善，心里有些不安，只能安慰自己道：“都说侯司令是个崇尚武力的人，他的百姓自然也都争相效仿。”身旁的小丫头却是不谙世事，早已沉沉入睡。
一万随车军士后脚刚进城，侯杰便立即吩咐紧闭城门。
颜东听到消息，把手里的茶杯狠狠掷在地上，一边大骂侯杰人面兽心，一边将一切就绪的军队部署完毕，怒气冲冲地赶往城门口。
只差两里地就到了，颜东憋红了老脸，发誓要把侯杰那个一肚子坏水儿的家伙碎尸万段！正在此时，后方有人来报，说是遭到了大批精锐部队的袭击，来人不像是侯杰的军队。颜东急命停止前行，领着前军精兵拨马回援，远远望去，烟尘滚滚不见日月，只能依稀看到敌军的旗帜上画着一只吊睛白老虎。
“宋虎！”颜东一拍大腿大呼上当。原来临沂城只是个诱饵，侯杰那宵小之辈早就联合了自己的死对头宋虎，想要把自己赶尽杀绝，顺便瓜分他的淄博大本营。
与此同时临沂城里早已血光四溅。颜东派来的随车军士人数虽众，却大都不堪一击。曹蛮命亲信领军作战，自己单枪匹马直取婚车，因为他今天的任务是保颜小姐周全。
马车四周正战成一团，曹蛮不分敌我举枪便射，这些挡路者实在太让人厌烦了。有人想爬上马车去救自家小姐，刚刚掀开帘子，脑袋便炸开了花。几滴鲜血溅到颜夕白皙细嫩的脸上，吓得她瞪圆了双眼。
直到见到颜夕的那一刻，曹蛮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被称为倾国之色。尽管清秀的脸庞此时已变作惨白，鲜红的血滴却衬得她明艳不可方物……正感叹间，一柄匕首直冲自己面门而来。曹蛮略微一闪，轻松地捏住了来人的喉咙。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
颜夕惊叫一声，用手死死抓住曹蛮的手臂，“别杀她！”曹蛮冷哼一声，脸颊上有点生疼。“臭丫头，竟敢伤我。”说罢手指轻轻一捏，小丫鬟的脸立刻变成了酱紫色。颜夕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别杀她！她不是故意的……她，她是个傻子……求你放过她！”
曹蛮脸上泛起笑意。“傻子？”手里略微松了松，让小丫头喘了口气。这世上不知有几人能看到如斯美人跪在地上求你的样子，她虽然在求你，眼里却毫不认输。
小丫头双眼盈满泪水，嘴巴里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小姐……不……杀！”
曹蛮扔了小丫头，对颜夕道：“请您先跟我去见司令，其他事情之后再从长计议。”说罢将颜夕和小丫头一并拽下了马车。此时混战已经停止，城门内外四处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儿。颜东派来的一万军队全军覆没，侯杰正在城墙上清点己方伤亡人数。
“司令，颜小姐来了。”曹蛮一臂夹住挣扎不止休的小丫头，另一手向身前做了个请的姿势。颜夕走上前来，终于再一次见到了那个人。
初次见他是在数月之前，想不到再次见他时会是这样的情状。
侯杰掏出怀里的手帕，轻轻擦去颜夕脸上的血迹，在她耳边道：“从今往后你不再是颜小姐，最好给我安安分分地做好侯夫人。”她咬紧下唇，默不作声。
“你先派人送夫人回府，咱们还有事情要办。”侯杰吩咐道。曹蛮突然想起自己手里还捏着个小东西。“这丫头……”
“先留下照顾夫人。”侯杰举起望远镜探视着城外的情况，不再理会他。
才送走颜夕，侯杰便立刻率领全城兵力出城迎战，与宋虎内外夹击颜东。“此战务必将其五十万大军一网打尽，否则后患无穷。曹蛮，你跟好喽！”侯杰用马鞭指了指杀声四起的前方，回头对他一笑。
从那笑容中他已知道，此战必胜无疑。
四个时辰过后，这场战争意料之中地以颜司令的完败告终。颜东战死，家眷尽皆被俘；五十万大军伤亡二十四万，其余的全数缴械投降。
侯杰与宋虎痛痛快快地赢了这一战，当场决意拜为兄弟。
“从今以后，你便是我亲大哥！”侯杰高兴地举起酒杯，大声唤了一句“虎哥！”宋虎也笑眯了眼，诚诚恳恳地应了一声。“以后有仗一起打，有银子一起赚，好兄弟！”你来我往，两兄弟越喝越对盘，恨不得抵足畅谈一番。
酒过三巡，宋虎敛起笑容，“我说老弟，这颜东的二十六万降兵……你打算怎么处置？”
侯杰闻言毫不犹豫地笑道：“自然全归大哥所有。”
“哎，这怎么行！打天下的又不是老子一人。这样吧，大哥分你一半！”宋虎啜了一小口，眼睛不经意地瞟了眼旁座。
侯杰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那里放着从颜府里搜出来的两块城印。
“虎哥，你知道小弟我从来不收叛徒……这兵，您还是自己留着。要给，”侯杰伸手拿过一枚印来，“就把淄博城给我。”说罢又将另一枚推到宋虎面前。“从此临沂归你。大家都有得赚，大哥觉得如何？”
宋虎哈哈一笑，“那就听从老弟安排啦！这又是兵又是城的，不是让老子吃不了还兜着走嘛！”
两人表面上言谈甚欢，其实心里都装着自己的小九九。宋虎一边当然是喜不自禁，此次出征不但打垮了死对头，还赚得盆满钵满，尽管没拿到淄博城，但那迟早也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侯杰一边却也小赚一笔，淄博毕竟比临沂更大更繁华，至于临沂城和那二十多万降兵，在侯杰眼里早已不值一提，此时他心中规划的，全是以淄博为兵力中心，向外拓展更广阔的天地。
互敬一杯后，宋虎又开了个话头。“我看还是把颜东的家眷给放了，谅他们一群老弱妇孺也掀不起浪来。况且……”
全城都知道侯司令刚跟颜司令结了亲，夫人都已经进了侯府，宋虎这么一说也只是给他个台阶下下，谁知侯杰连眼都没抬，摆摆手道：“斩草除根，免得春风又生。”
宋虎举起的杯子在空中顿了一顿，又笑眯眯地抿了一口。“老弟果然够狠够绝够魄力，我这个做大哥的倒要向你多学习学习！来来来，满上满上！”
这人吧，心里一舒坦就容易喝高，正如此时坐在马车里的侯司令。本想唤曹蛮备马，又隐约想起他正在府里陪同大小将士们摆庆功宴，只好乘了这辆破车。马车颠颠簸簸地，让人平添了几分睡意。
曹蛮将杯子里的酒偷偷洒在地上，笑着跟前来敬酒的刘将军又干了一杯。一桌子的人全都醉得不成样子，谁也没发现曹副官的这点小伎俩。打了胜仗心里高兴是不错，可酒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曹蛮警告自己还是少喝为妙。
一席过后，将士们又吵着要再开一席，喝到天亮。曹蛮皱了皱眉，找了个肩伤复发的借口赶紧离席。
尽管自己喝得不多，但眼里的事物却有些朦胧，就连天上那轮圆月也比平日里顺眼许多。曹蛮歪在床头，看着月光透过窗棱洒在眼前，不由得想起床前明月光那首诗来。那是自己学会的第一首诗，侯杰教的。明月倒是举头可望，可他曹蛮却无乡可思。
跟随侯杰四处征战十数年，仗打到哪里，哪里就是他的家。他知道，今晚一过，这里便不再是他的家；他猜准侯杰一定会舍小取大，趁势拿了淄博城，这小小的临沂在堂堂侯司令眼中根本算不上什么。
想着想着，房门突然被一把推开，曹蛮心中一紧，坐起身来，马上又释然了几分，凭他今时今日的身手，就算侯杰也未必能强得了他。
果不其然，一进屋便喷着酒气见床就倒的人，正是侯司令本人。一挨着床板侯杰便使劲蹬掉军靴，翻来覆去想找个舒服点的姿势，未果。“我说曹蛮，平日里薪俸也没少给，你啥时候去买张床垫？这东西也太他妈硬了。”侯杰大着舌头埋怨道。
早就退到靠墙一边的曹蛮没好气道：“司令还是回自己房里比较舒服。”
解了半天衣领却徒劳无功的侯杰勉强昂起头来，“跟你说了多少次，没外人的时候，不许叫司令。”说完又重重倒下，“来，帮我把这破衣服解开。”
曹蛮有点心慌，瞧这架势，他今晚是想睡在这儿？“我先扶你回房，再让丫头给你解。”说罢就想跳下床。
侯杰一把将他捞在怀里，嘴里越发含糊起来，“不要丫头解，就让你解！娘的，要不是喝多了手颤，老子也不找你……”话才说到一半嘴里突然就没了声。
曹蛮心里打起了鼓点，正想跟他干上一架，却没想到他就这么搂着自己睡着了。曹蛮使劲把他挣开，一骨碌翻下了床。没办法，这么晚叫人到自己房里来，把烂醉如泥的司令搬出去，不是更让传闻坐实了么。曹蛮暗骂一句，动手脱了侯杰的上衣和长裤，还给他盖上被子掖严被角。
做完这些曹蛮就回到大厅，不得已地跟将士们喝上了第二轮。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颜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