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六章 结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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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从开封那穷乡僻壤出来，黄展庭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世面，像个小孩儿似的看见什么都想买。身边人潮熙攘，他不时回头催促着心不在焉的何七，生怕把自己的移动钱袋儿给弄丢了。
“喂，你走快点行么，我还以为你把魂儿给丢了呢！”
何七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若不是司令的吩咐，打死他也不会跟这个头发短见识也短的野人出来逛街。
“我说，你陪我出来玩一趟也不容易，干嘛摆出一副死了老爹的表情？这样吧，我请你去最好的酒楼蹭一顿，怎样？”黄展庭豪气干云地拍拍胸膛，一脸大义凛然。“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可不许反悔！”何七振奋了精神，一下子走到了他的前头，心里不禁暗笑，我还怕吃不空你这个野人的荷包？
黄展庭原本不过嘴上一说，没想到何七一下子来了兴致，不禁傻了眼，“喂，喂，你慢点走！刚才怎么没有这样的精神头……”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就让他敲诈一顿又怎样。“走走走！”
不一会儿，两人便坐上了望城楼的二楼雅座。黄展庭看了看店里的摆设，还颇有几件古物，恐怕得值不少银子，看来这回真是进了“黑店”，说话也不禁有些气短：“你，你想吃什么，自己点！”
“随便点？”何七又确认了一遍，问道。黄展庭瞪大眼睛，艰难地点了点头，身边的小二眼睛都快笑没了，“这位客官真是爽利！本店鲍参翅肚样样皆全，只有您点不出的，没有咱做不出的，客官您想吃点啥？”
“鲍参翅肚……”何七咬着筷子尖儿，偷瞟了黄展庭一眼，只见他额角已经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心里爽快的很！“在司令府成天拿鱼翅漱口，腻了腻了！小二，来碟儿拍黄瓜，多搁点儿醋谢谢。”
“拍，拍黄瓜？”黄展庭和小二异口同声道。“是啊，最近嘴里油腻得很，想吃点清淡的不行啊？还要一碟凉拌海带丝，一碟盐渍花生米，一盘清炒木耳，一盘爆炒三丝，再来一壶女儿红……不要陈年的。”
别看点的样数多，何七早就在心里盘算了一遍，点菜的价格刚好达到了雅座的最低消费。这里的菜又贵又难吃，他来这儿的目的只是为了吓唬吓唬那个野人，要是闹大了反而不好收场。
“这……”小二掏出绑在腰带里的算盘，噼里啪啦了一阵，终于败下阵来。“好咧，二位稍等，菜马上就来！”临走时还不忘扔下一个白眼，嘴里念念叨叨，“还以为是什么肥客呢……”
黄展庭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拍桌子道：“你不用替我省钱，钱我有的是，你想吃什么尽管点！”何七无辜地睁着双眼道：“我就想吃这个。”这下黄展庭没了办法，心里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何七看着他抬手就要擦脑门上的汗，便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扔给他，“你脏不脏！用这个。”黄展庭笑道：“我从来不用这种娘们玩意儿。”一看何七正要变脸，马上拿起纸巾擦了擦汗，忙道：“今天才发现，果然比袖子干净多了，干净多了！”
不一会儿菜便上齐了，黄展庭倒了一杯酒递给何七道：“何小兄弟，咱俩算是不打不相识，这一桌就当是咱俩的和头酒，以后咱就是一家兄弟，你看怎么样？”何七接过酒，拿在手上晃了一晃，啜了一口道：“我不跟别人做兄弟。”说完抬头看了一眼脸色发青的黄展庭，笑道：“做姐妹倒是可以考虑。”
“姐，姐妹？”黄展庭大张着嘴，讪讪地笑道：“姐妹也行！来，咱们干一杯！”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又是请我吃饭又是跟我结拜兄弟的，你有什么话就快说。”何七没有理会他，又端起酒杯来小啜了一口，看他喝酒的样子，就跟看牛饮水一样，一点美感都没有，啧啧啧。
黄展庭发现自己对眼前这人的第一印象完全是错的，谁说他不精明，谁说他蠢了？自己在他面前完全占不到一点上风嘛！不过这样更好，说明自己没有挑错人。“不错，何小兄弟真是好眼力！在下的确有一点小事相求。”黄展庭琢磨了半天，还是决定开门见山比较靠谱。
“我喜欢曹大哥。”
何七听了这一句，忍住把酒喷出来的冲动，淡淡道：“关我什么事？”黄展庭见他不接招，有点着急：“怎么不关你事？你不是喜欢侯司令么？咱俩可以结成同盟，成功之后各取所需，这样大家都不吃亏吧！”黄展庭自顾自地说着，也没注意何七脸色的变化。
“谁说我喜欢司令！”何七感觉好像被人逮住了小辫子，不禁恼道。“别装了，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我还能不知道！”黄展庭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家都是同道中人，我是不会对你抱有偏见的，你放心。”
“嘁。”何七一脸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自己夹菜吃了起来。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偏偏那个人就一点都感觉不到。想到这儿，何七不禁心下黯然。
“你就不能答复我一声？行还是不行你倒是说句话呀！”黄展庭在一旁急的抓耳挠腮，碰上这么个温吞水一样的帮手，算他倒了八辈子霉！
何七一边咬着黄瓜，一边闷闷道：“我是喜欢他，那又怎样？喜欢他是我一个人的事情，用不着别人插手。”黄展庭把酒杯添满，心情比他还郁闷：“谁不想靠自己把喜欢的人争取过来？谁想让外人插手？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你帮忙的。”
“你知不知道，曹大哥在开封的时候，成天郁郁寡欢，若不是我时常找些借口拖他上街遛遛，恐怕他会独自闷死在家里头。”
“一开始我因为他天性凉薄，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想着只要自己努力一点，总有一天能感动他。”
“我很努力地做好他交给我的每一件事，只是为了看到他赞赏的目光。他开始相信我，放心地让我帮他处理军务，还让我处理送往淄博的军书。”
听到这儿，何七忍不住将杯里的酒一口干了，眼眶泛起淡淡的红色。
“可是书房里有一只箱子，他却从来不让我碰。有一次我趁他出去应酬，偷偷地打开来瞧，发现里面装满了信，封皮上全都写着侯司令亲启。那时候他在开封呆了不到半年，信却积下了整整一百来封。”
“那时候我还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写了信又不寄出去？我也没敢打开来看，飞快地把箱子放回了原处。后来我才知道，他为什么不把信寄出去。”
何七疑惑道：“为什么？”
“因为信里写的，都是曹大哥的真心。”黄展庭低声道，“他不敢承认自己的真心，憋在心里又难受的很，所以写出来却不敢寄。”
“你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那就说来话长了。”黄展庭又干掉一杯，心里却在斟酌。曹蛮对他十分信任，密谋的事请他也略知一二，如果不小心把这事儿透露给了何七，他一定会上报给侯杰，到时候大家都会遭殃。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宋虎来的那天，我什么都看到了。侯司令当着宋虎的面把曹大哥敲晕，让我把他送回房里。我刚派人送走曹大哥，转头却发现侯司令挨了宋虎好几个耳光。宋虎是练武的，手劲自然不小，当下司令的脸就红肿了。”
“我赶紧回房拧了个冷水毛巾给他送去，那时宋虎已经走了。我站在他面前，却不敢朝他伸手。”黄展庭回忆起那天侯杰冰冷刺骨的眼神，心里不禁有些瑟瑟发抖。
“后来他喝退了守夜的兄弟，说是要教训一下曹大哥，我怕出什么大事，就派了一个机灵的小子守在附近，告诉他情况不对就立马来找我。后来他真的来了，可是他告诉我的一切我却通通不敢相信。”
“等我带着医官赶到曹大哥房里，看到那一床的凌乱时，我才敢相信那都是真的。医官临走时支支吾吾的，说曹大哥不止嘴里有伤，后，□□伤得更严重，你懂不懂？”
何七苦笑了一声，他怎么会不懂？冉翠阁里的小倌，有谁不懂？
“后来侯司令也架不住晕倒了，我恨恨地把他扔在床上，差点就拔枪毙了他。”黄展庭咬牙道，“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司令，凭什么对曹大哥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后来我想，等曹大哥醒过来，只要他开口，我立马就去杀了姓侯的。”
何七一颗心悬在了半空，“你为什么没有下手？”
“因为曹大哥。”黄展庭仰天苦笑道：“他醒过来，第一句话便是问我，‘他人呢？’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那时的表情，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无辜，却还透着期待。我压住心头的怒火，告诉他司令就在隔壁，他才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
“我问他恨不恨，他轻声说了句什么我也没有听清，然后就再也不说话了。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了他对侯司令的心思。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可是我知道。”后来曹蛮完全醒转之后，几次三番地跟他说，自己有多恨侯杰，自己多想把侯杰碎尸万段，他也不再相信了。这番话用来骗骗他自己还行，要想骗过我黄展庭是不可能的。
“所以，”黄展庭将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摆，深呼了一口气道：“我要尽快行动，在曹大哥发现自己的心意之前，我要让他俩彻底决裂。”
何七默默地听他讲完，脸上仍然波澜不惊，心底却早就产生了极大的共鸣。侯杰对曹蛮的心思他也全都瞧在眼里，万幸的是他们俩打起仗来意气风发，在感情上却都是榆木桩子。如果不趁此机会将两人拆散，等到时候他们发现了各自的心意，就算用枪也再也打不散了。
即使曹蛮是他的恩人，他也不允许侯杰被抢走，任何人都不行！“好，咱们一言为定！”何七端起酒杯重重地跟黄展庭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之后的某一天，何七突发奇想，问道：“当时你为什么不找司令夫人，而是来找我？”黄展庭笑着摇摇头，“我从来不相信女人，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是靠得住的。”
谁比谁爱得深，是不是非要旁人才能看清？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六章 结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