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五章 出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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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曹蛮就被咚咚的敲门声给吵醒了，“曹副官，曹副官！司令有急事找您！”
“什么事？”刚从温暖的被窝里伸出个头来，就被冻得打了个哆嗦。“司令说，让您把霍龙在商丘一线的布防兵力图整理好，送去议事厅。”门外的小兵说话气喘连天，估计是一路小跑过来的。曹蛮应了一声“知道了”，赶紧爬起来穿衣洗漱。
前几天派人去郑州那边打探，知道霍龙正上杆子招兵买马，准备弃了山东这块排骨，去打山西那块肥肉。河南地广人稠，几十万兵马说来就来，实在是件令人头疼的事儿。
“司令！”曹蛮手里揣着精心整理的布防图，精神奕奕地走进议事厅，此时桌旁已经围坐了不少将领，都抬起头来看着他。侯杰将布防图接过来，展开铺在桌面上，“你们看，”他用手指着鲁豫两省的交界，“经过上次一役，霍龙长了个心眼，商丘的兵力较之前严密了不少。”王将军站起身拍拍胸膛道：“可守城大将卢胜锋已死，任他兵力再强我们也不怕！”侯杰抬眼瞧了瞧他，笑道：“王琦啊王琦，千万不要目中无人，你可知这次镇守商丘的是谁？”众将军互看一眼，都道不知。
曹蛮将手上一份卷宗展开，答道：“是李义华。”
话声刚落，便听得一阵唏嘘之声。“居然是他？”“没错。霍龙生性谨慎，自己纠集大军征战山西晋城，这边更担心咱们会趁机反扑，所以将他手下最得意的大将留下镇守边关。”侯杰接过卷宗，啪的一声拍在众将面前。“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就让大好机会从眼前溜了？”王琦恨恨地攥紧双拳。
侯杰扫视众人，手指移动，指向商丘之上，“这里，才是咱们此战的目标。”曹蛮心念一动，果然是个好地方！“开封虽是座小城，胜在守兵不多，而且，”侯杰将手掌摊开在图上比了比，“离郑州，几乎只有一步之遥。”
“是啊，咱们可以将大军开到菏泽，在那里稍作休养，借机一举西进，夺了开封城！”王琦用手在菏泽重重一点，笑道：“菏泽是宋虎的地盘，司令向他借道走走，总归不难吧！”众人纷纷拍手叫好，曹蛮却疑道：“司令想凭二十万军拿下郑州，恐怕有些不切实际。”“所以我不但要从宋虎那里借道，更要向他借兵。”侯杰双手撑在桌上，紧抿着双唇。
此时另一个声音道出了大家心中的忧虑，“就算找宋虎借了兵，那李义华瞧见大军往菏泽而去，自然也能猜到咱们的意图，到时候他北上抗击，咱们能不能顶住还是个问题！”
“所以我决定，亲自动手。”侯杰拿起布防图挂在指挥墙上，往常这个举动都是告诉别人，会开完了，你们可以走了。可这次大家都没有挪步，只是瞪着眼瞧着他，他们都知道自从胜男降生以来，侯杰就发誓再不领兵出战，五年来都只留在淄博城内指挥前线。曹蛮也愣在当场，侯杰命他将战马军需准备妥当，竟是要自己出征。“怎么，你们觉得我老了，不配再领着你们打仗了？”侯杰转身问道。
众将连忙摆手，“哪里哪里，此战凶险异常，我们是担心司令……”
正是因为此战凶险，我才会破了自己的誓言，侯杰心道。“对了，刚好你们都在，我还有事要宣布，”侯杰一拍脑门，好像想起什么来。“你进来吧。”大家都往门口瞧去，只见一名年轻的小兵迈着军步走进来，身上穿的军装赫然与曹蛮相同。“这位是何七何副官，此次由他随我出战。曹副官留下，替我整理内务。”
一下子议事厅里便炸开了锅，这个说新来的小兵难当重任，那个说还是曹副官经验老到，只有曹蛮跟何七二人始终不发一言。侯杰轻轻咳了一声，众人立马安静下来，他端起茶杯来吹了吹，眼都没抬，“散会。”
将领们没了法子，只好三三两两的出了议事厅，纷纷猜测这何副官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侯杰见曹蛮跟何七杵在厅中不动，便将茶杯放下走到他俩面前。“我要出战，”曹蛮直视着他的眼睛，让他有些莫名的恼火。“曹蛮在外征战数年，没有人比我更熟悉鲁豫边防线，所以，我必须出战。”
何七低眉顺眼地站在曹蛮身后，时而看看他，时而瞧瞧侯杰。没想到侯杰一伸手扯住曹蛮的衣领，怒道：“你这是在本司令面前炫耀你的丰功伟绩？”曹蛮垂下眼，小声道：“曹蛮不敢。”
“你若以为本司令身边只有你曹蛮一人，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侯杰松开手，拍了拍他被扯皱的衣领，“你记住，在这世上，没有人是缺了谁就干不成事的。”
何七往前挪了两步，用手轻轻拽了拽曹蛮的袖口。侯杰箭一般的眼光立刻落到他身上，“你跟我来。”说罢大步出了议事厅。何七小声对曹蛮道：“曹大哥，你放心吧，我自己会小心的！”说完赶紧跟上侯杰，连步子都迈得小心翼翼。
曹蛮独自留在议事厅里，身上微微颤抖。他快步走到桌边，拿起卷宗撕了个粉碎，又自嘲地笑了笑，蹲在地上将碎片一一捡起。那天他等到很晚，何七也没有回西院。
第二天，侯杰整军前往济南，向宋虎借兵。出城时曹蛮没来送行，侯杰回头看了一眼城门，挥鞭催马而去。他不知曹蛮早已卸了军装，站在城门口送行的人群中，目送大军越行越远。
侯杰走后，曹蛮顿时无聊了许多。本来还能跟何七下棋解闷，谁知连他都被带走了。门前这棵老树还是没有一丁点复苏的迹象，曹蛮收回视线，使劲踢了它一脚便回房整理战报。从第一天起，前线传来的战报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曹蛮的桌上。
我军到达济南；侯杰借到了二十万兵马；我军马不停蹄赶去菏泽；我军原地休整三天；我军与赶来护城的李军撞了个正着，厮杀惨烈；侯杰受伤，我军败退；宋虎率主力赶到，攻破开封，一举拿下郑州；宋虎得了郑州，开封落入侯杰之手。
曹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段日子的，只知道院子里的野花开了又谢，海棠树的枝干也被大雪压断了不少。
来年开春，淄博城里的雪快要融化干净的时候，侯杰回来了。
百姓们自发地站在街道两边夹道欢迎，曹蛮率领守城军士，在城门口一字排开。大队人马越走越近，曹蛮却没有发现侯杰的踪影，打头的是骑在马上的何七。一见曹蛮，何七便跳下马来，高兴地跑到他面前牵起他的手笑道：“曹大哥！我回来啦！”曹蛮拍拍他的肩，发现自己居然要微微仰着头才能看清他的脸，“七宝，又长高了。司令人呢？”
此时一辆马车行到他们面前，何七翻上车，将车帘子掀开，露出侯杰有些苍白的脸来。“好久不见了，曹蛮。”他微微一笑，眉头却蹙在一起，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司令，您先歇着，我们马上就进城了。”何七伸手探了探侯杰手里的暖壶，只余一丝温度，便跳下车道：“曹大哥，司令重伤未愈，咱们先进城再细谈。”曹蛮点点头，命人让出一条道来，自己翻身上了马车。
大概是为了照顾侯杰身上的伤，车里铺满了厚厚的棉絮，好让他可以舒服地躺下。“大哥，你还好吗。”曹蛮将已经冰冷的暖壶拿开，握住侯杰的手，却发现他的手比暖壶更冷。
“放心，死不了。”侯杰一边咳，一边用手捂着前胸。曹蛮轻轻地将他衣领翻开，发现胸前裹了一层厚厚的纱布，还能隐隐约约看到渗出的血丝。“这是怎么回事？你说你身边不止我一个人，那其他人去哪儿了？全死光了？何七呢，我去找何七算账！”曹蛮越说越激动，说着说着便要跳下车去。
侯杰将他扯到身边，伸手捂住他的嘴，身子一动又弄着了伤口，略一皱眉道：“你别吵，吵的我胸口疼。”曹蛮闻言恨恨地闭上嘴，也不敢乱动，便任他扯着。侯杰见他不动了，慢慢地将头靠在他肩上，长叹一口气。
“终于回来了。”
马车刚到侯府门口，何七便命人抬出一副竹架来，指挥几人合力将侯杰抬了上去，自己则在前面开路，将侯杰安然送到了房里。曹蛮站在门外，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完成这一切，连颜夕都插不上手，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他心中不禁感叹，何七这孩子的确长大了。
何七安顿好侯杰，一转头看见颜夕垂手站在自己身后，便稍微弯了下腰，挥了挥手让屋子里的闲杂人等都退出去。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何七凑到侯杰耳边小声道：“司令，我先告辞了。”侯杰微微一点头，目送他出了门，才转头去看颜夕，只见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手里抓着手帕捂着嘴，泣不成声。
“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
颜夕拿起手帕抹了把眼泪，断断续续道：“我真……恨不得你死了，也……好过这么折磨我。”侯杰拍了拍床边，让她过来坐下，“胜男呢？”颜夕肿着眼睛道：“出门那么久，连封信都没有。女儿成天仰着脸问我，妈妈，爸爸去哪儿了？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不知道你这一去能不能回来，叫我怎么跟女儿开口……”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我也想她想得快疯了，可是现在这副样子，怕吓到她。”侯杰咧嘴笑了笑，闭上眼道。“下周是她六岁生日，我特意提前赶回来，就是为了给她大办一场，好向她赔礼道歉。”
颜夕还想说点什么，见他神情疲惫，便不再多说。给他掖了掖被角，又往炉子里加了些炭，这才安心地退出房门，一转身就看到正欲离开的曹蛮。“咦，曹副官，你有事么？司令刚刚睡着……”
“没什么，我只是路过。”曹蛮对颜夕笑了笑，头也不回地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五章 出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