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话 青坊•孤僧（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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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鬼夜行》有载：传说是日本流传百鬼夜行中出现的一个妖怪。全身青色的独眼和尚，身材高大，有一双大脚丫，因为走了太多的路，变成了扁平足。原本是寺庙中偷懒的和尚，后来变成了妖怪，死后仍必须敲击木鱼，继续修行。若是有孩童在夕阳下山后，还没回家逗留在山中玩，就会被青坊主抓到洞窟或野寺中教训一番。
（一）
这里是京都土御门小路，安倍千代的宅中。
天空依旧下着雪，纷纷扬扬的落在了庭院内的花草上，不一会儿便将所有的植物都覆盖住了。偶尔飘来一阵清香，却也是绽放在枝头的梅花的香味。
时值十二月末，天气也变得愈加的清冷起来。
安倍千代坐在外侧走廊的木板上，旁边堆着一个燃放着木炭的火炉。炉子还未烧尽，还能隐约地听到“皮拉啪啦”的火烛燃烧的声音。
炉子边上则放着几个盘子，盘子上面盛满了刚烤好的香鱼，偶尔飘过来一阵风，便能清晰的闻到鱼的香味。
此刻的时间是在午时，恰好是在中午。屋外下着雪，却偶尔还留有一丝温暖的阳光。
伊藤千秋坐在她的身边，侧坐在那里，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呐，千代。”似乎怎么也想不清楚所以然来，于是伊藤千秋便皱着眉头，推了推身边的那人，开始问起安倍千代来。
“呐，你说为什么会有孩童走丢呢？而且找了那么多天依然没有任何消息？”千秋问道。
“唔，原来这件事情千秋你也应说了呀……”千代吃下一条香鱼，而后不紧不慢地说了起来。“应该是被什么东西掳了去吧……”
她说的时候显得格外轻松，好像一早就已然明白事情的根由一样。
千秋蹙了蹙眉，不置可否。她习惯性地倒了一杯清酒，放在嘴里慢慢喝了一口，然后含糊其词地说道：“说起来右京那里已经少了十来个孩童了，就连左京近日里也少了一些。”
“那可真不得了呢！”
安倍千代从刚才起，便呷了一口酒，然后就发出情不自禁的叹气声。
“不过这或许是一件好事也说不定啊。”
千代抱紧了胳膊，感受身体的温暖，自顾自得点头说道。
“连你也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吗？”伊藤千代低着头，好像在找寻着什么一样。
“啊。”千代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光彦在你回来之前就跟我提过这件事了，我已经知道了。”
不久前，阴阳寮的历博士贺茂光彦上门来拜访安倍千代。
他一如既往，手拿折扇，身穿黑色狩衣，飘然而至。穿过被白雪覆盖的庭院，进了门，就直奔千代所在的地方。
“喂，千代子。你在家吗？”
于是，从寂静无声的里屋内传来一个声音：“是哪位大人？”
这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房间内走出一名二十多岁的长发男子，他面容俊秀，步履轻快。他身着一件简单的青色长袍，衣着简朴，却又不失他本来的风貌。
只是他一头长发，如白雪一样。
“光彦大人——”
墨离轻声说道，呼出了他的名字。
似乎在这宅院内出出进进的人，他早就熟悉彼此的姓名了。
“主人在里屋恭候多时了，吩咐我一定要在这里恭候您的光临。”
在男子的带领下，光彦来到了外廊上。
光彦一直在怀疑这个男人的身份，但终究猜不透他的来历。
“你是……”站在外廊的走廊上，光彦皱了皱眉，问道。
“请大人进去吧，千代大人就在里面。”墨离对他点了点，便说道。
光彦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景色，正巧安倍千代正随意地盘腿背靠着门柱，眼里尽是戏谑的笑容。
贺茂光彦随即便走了过去。等他回头看时，本应该在他身后的男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经意间望了一眼眼前千代的样子，却发现她将目光从自己的地方移向了他的身后，之后便瞥了开去。
“噢。”光彦一时说不清楚心中是什么滋味，只是慢慢走了过去，在千代的身边坐下。
年轻的脸上似乎布满了愁容，看上去又有些激动。
“怎么了，光彦。”
千代将望向远处的目光转移至贺茂的身上。
光彦回过神来，本想针对那引领他而来的男子是谁的事情说些什么，却突然间改变了主意。
“哎，千代，今日在阴阳寮中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想跟你说说，本想和昌浩君一起来的，但他有事，所以就……”
他拐弯抹角的说着。
“有趣的事？”
“对啊。”
“是什么事？”
“是关于德川家失踪孩子的事情……”
“哦？竟然会有这种事情。那么，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
……
（二）
“于是，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呢！”千秋听安倍千代这么一说，便明白了事情发生的原委。“说起来，我得到的消息，远不如那位贺茂大人来的迅速呀。”
“可惜，他并没有把事情发生的经过全部告诉我呢！”千代慢悠悠的说着。
安倍千代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昨日和光彦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了。
从千秋的口中知道，失踪的几名孩童，大多有一个共性，那便是出门游玩，又不知时间回家的。
说起来，当朝民部有位德川大人，前几日自家的孩子也失踪了，找寻了好几天都没有回音，这才闹到阴阳寮，于是贺茂光彦才得知此事。
千代是知道德川其人的，前不久还在天皇的宴会上和昌浩一起见过他。
他是一位严谨的民部大人，也可以说他的为人一丝不苟。
这位德川大人，可以说是民部最为严厉的侍郎了。虽然是在民部，但他对律法典籍无一不精通。
至于他的脾气，却异常的暴躁，只要是做得不对的事，便一定要追究到底。
因为这个缘故，他对他的孩子也是如此这般。
听说前些日子闹了很大的矛盾，这才发生这般离奇古怪的事情。
“德川大人的孩子失踪了？”
“嗯，和你所说的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失踪的。”
“不不，听说德川家的少爷，是一个月前失踪的。”
“哦？”
“这位德川大人已经有一个月没怎么回家啦，所以等他回家得知此事，已经是一个月之后啦。”
“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不回家呢？”
“听说是天皇让他在宫中编纂文册，这才在宫中住了一个多月，等他回家的时候，才从他妻子口中得知自己孩子失踪的事。”
“哦。”
“但是，听他家里的仆人们说，是因为德川大人离开时和那位少爷大吵了一架，所以这个德川少爷才离家出走的。”
“是什么原因呢？”
“德川大人想必是对这位少爷寄予厚望，可惜他的儿子并没有遵从他，这才会离家出走吧。”
“噢。”
“而这一个月以来，又失踪了好多孩童，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啊。”
“其实阴阳寮早就关注这点了，但你知道，他们是不可能找到这件事的真相的。”
“于是，便假托光彦的口，让我来处理此事？”千代思索着，说道。
“正是这样。”
“那么也就是说，这件事还真是变得很棘手啊。”
“所以我便摸不着头脑了，千代。说起来这些日子消失的大部分都是出门游玩未归的孩童，而且时间都是在傍晚。”
“傍晚，千秋你确定么？”
“自然是可以确定的，毕竟前日我从市集归来，便听见有人在谈论这件事了。”
“原来是这样。”千代沉吟了一下，便说道，“麻烦你将当时的情形细细说给我听吧，千秋桑。”
“好。”
（三）
两天前正巧是个晴天，于是伊藤千秋便去右京的市集买些东西。
说起来右京虽没有左京这般富裕，住得也是些穷人，但好吃的东西却比左京多得多了。
千秋准备回土御门的时候，正巧是在傍晚。
当她路过一座桥的时候，便听到桥下有人低低哭泣的声音。
于是她不有些不解，便走了过去。
“请问这位夫人，你为何在这里哭泣？”千秋见是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女子，头上还盘着妇女的发髻，便这样问道。
那女子并没有搭理她，只是暗自垂泪，哭泣的声音断断续续，并没有停止。
于是千秋便走了过去，将衣袖中的丝巾递了过去，让她擦干眼泪。
“请问有什么可以让我帮你的吗？”
那女子想必是听了千秋的话，便擦干眼泪，低声道：“这位富贵人家的小姐，您是不知道我们穷人的苦楚。您还是快快离去不要再管我了……”
“可是……”她正想说什么，便被身边的那两个卖烧饼的粗壮汉子拉了过去。
“你们……想要做什么？”伊藤千秋忍不住叫了起来。
只见其中一个汉子对她说道：“那婆娘没了孩子，整日在这桥下哭哭啼啼的，使得我们做不得生意……”
“那那位夫人的孩子呢？”千秋问道。
只听得另一个汉子说：“听说前日傍晚出去游玩，便再也没有回来。”
“什、什么？”伊藤千秋听那两个汉子这般说道，便可怜起不远处的那名妇人。“那有去找过吗？”她问道。
“自然是去找过的。”先前那汉子粗声粗气的说道，“只怕是人还没找到，就已经死了吧！”
“可是，总要将那孩子找到啊，不然那妇女肯定要伤心死的。”千秋看了那女人一眼，原本早就哭哭啼啼的人，此刻已是泪流满面了。
“说起来她也是可怜了点，就一个九岁的孩子，前几日到山里玩就没有回来。在那山里头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她那丈夫却也不管事，让她这么找去。”
于是，伊藤千秋就答：“不会吧。”
另一个汉子道：“怎么不会，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少了一个又没什么。只可惜这妇人天天在桥头哭，想把她那孩子喊回来……”
“结果怎么样？”
“孩子自然是没有回来，她那夫君却也不再管她，随她这么去了……真是可怜啊……”
“那么，孩子是在哪里丢的呢？”
“好像是在山阳道那里吧……”
（四）
“于是故事的缘由便是这样了。”伊藤千秋如是说道。“千代，这件事你怎么看？”
“嘿，千秋。难道你会不知道吗？”
“哈哈，这可说不定哟。千代你已经有好几次神神秘秘地做些摸不着头脑的事，什么纸鹤啊咒啊之类的。”
“那么你们道家的玄学八卦不都差不多吗？”
“可是终究是不一样的么。”
伊藤千秋露出笑容。
唐土的阴阳道之学讲究的是自然界循环的两种“气”或者说是能量。由此阴阳家就是观察“气”的变化，这个“气”具体地说来是气候呀风土呀等等的变化的现象，以此为基准制定出历法。而平安京的阴阳师讲究的是“阴阳五行”，也就是金木水火土。两者并非是一样的。
“问你一个问题，千秋。你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阴阳师之外，还有谁能够掌控这平安京的风土呢”
“应该没有吧。除了……妖怪？”
伊藤千秋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那么，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吗？”
“你说的是到底是哪一个？”
“两个都是吧。说到底，术数和玄象，都是类似的。只是这中间多出了鬼物的存在。”
“你是说，这一个月所发生的事情，是因为妖怪在作祟吗？”
“哎呀，原来你也有明白的时候呢！”安倍千代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你知道青坊主这个人物吗？”
“并没有呢。”
“听说他是个和尚，只是因为在寺庙中偷懒，所以死后便成了一副吃人的模样。”
“哎。”伊藤千秋提起了兴致，“这么说，将那些孩子掳走的，是这个名叫青坊主的妖怪吗？”
“应该是这样没错了。”安倍千代应允道，“只是恐怕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闲聊了呢。”
“为什么？”
“还有重要的事情。本来想下午出门一趟的，但后来因为你跑来和我闲谈，就拖到现在了。”
伊藤千秋脸上充满疑惑的表情，“是因为我跑来和你闲聊，你才决定拖到现在才跟我说吗？”
“差不多，如果你不来，想必我也会拖到现在了。”千代看了看天色，已经临近傍晚了。
“怎么样，和我一起去？”
“一起？去哪里呢？”
“我这便要出门了。”
“然后呢？”
“你要陪我一起去。”
“可是，现在出门，是要去做些什么呢？”
“与和尚有关。”
“和尚？”
“说起来这件事还和刚才你说的那些孩童有关，等到路上我再跟你慢慢说吧。”
“好吧。”
（五）
虽然是这样，但伊藤千秋心中充满了疑虑。
两人一左一右地坐在牛车上，千秋只见千代的目光好像直直地看着她，之后便移了开去。
千代双唇微微翘起，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她的肤色白皙，头上带着一顶市女笠。
这本是市场上叫卖的草笠，没想到却在贵族之中流行了起来。想必千代是从哪里听说有这个东西，便买了些草笠过来，用白色的丝纱将草笠围拢，罩住了她的面容。
“呐，等下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哟！”
坐在牛车上的伊藤千秋，用一种不解的神情看着她。“是什么事？”
“去了你就知道了。”
“好吧。”
于是事情便这么定下了。
本话终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话 青坊•孤僧（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