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四卷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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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夜半无人私语时。
郑擎凤是在夜里失踪的。
究竟是怎么失踪的，谁也不知道。
陆小凤听到这个消息时，脸上的颜色不知道变了几番。
“三爷，您不急？”陆小凤见那人面色如常，道。
“急，何用？”朱翊钧一手握着杯子，慢慢靠近嘴边。
好吧，如果陆小凤确定自己没有把那丝戾色漏看的话，的确不急。
不急，不急，当然不急，连聆月知风楼都没法探查到线索，急了有何用？
“继续上路吧。”朱翊钧平静地说道，顺带给了让陆小凤心惊胆战的一个类似于安抚的笑容。
他妈的，装什么装，装B遭雷劈！陆小凤心中暗骂。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郑擎凤曾经在陆小凤面前不止一次说过。
以及，陆大侠，请不要说出这么现代化的词语，可以吗？不然，你就要崩了！他妈的，陆小凤已经崩了。
*
昨夜。
丑事昧旦。
四个侍卫和郑擎凤轮流守夜，这个时辰正好轮到郑擎凤。
本来是不用她来守夜，但是他们保护的那个人却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特别是他们身边的人也都不是简单的人。
火中的柴火烧得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清晰。
这堆火，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也许是方圆百里内唯一的火光了。
这一群人中，没有一个是不会武功的。
就算是夜半翻身，都是轻而又轻，就算梦中呼吸，都是绵而又绵。
当然，这群人早已经不再做梦了。
郑擎凤一手支着下巴，另一手拨弄着篝火，忽然抬起头，对着那个正襟危坐在主子马车上一直都没有放下戒备神色的侍卫打了个手势，让对方更加注意四周的情况。
侍卫点点头，并未离开自己的位置，神情更加清晰。
周围的风很大，吹得篝火疯狂摇曳，马车也的顶棚都像要被掀起来一般，北方干冷的黄土被扬得很高很高，被吹得很乱很乱，就像是起了大雾刮了沙尘暴一般。
篝火时明时灭，映得郑擎凤的脸有些邪异，本就是邪魅的人，如今更如那地狱中来得艳鬼，苍白如纸的脸上挂着似笑的表情，却不见一分人气。
这就是聆月知风楼的楼主。岁寒三友手下守夜的侍童心下暗暗说道，眼睛又忍不住瞄了那两辆马车一眼，然后朝着远离郑擎凤的地方缩了缩。
这里都不是好惹的主儿。
郑擎凤无声地朝他笑了笑，恶意地笑，纯粹的恶趣味而已，却让侍童几乎要跳起来。
晚上丑寅时刻，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了。
天更冷，风刮得更猛，扬起的尘土更多了。
郑擎凤站了起来。
转身朝着他们十丈开外的一颗毅力在风尘中却依旧不倒的枯树走去。
其余的人只看到她似乎纵身跃上了那颗枯树，然后就在上面放哨。
风尘几乎就要掩盖住那棵树的形状了。
但是郑擎凤宛若不怕被刮走，反正也是刮不走的，就那么一直呆在树上。
直到卯时其他人都开始纷纷走出马车时，风才停，沙尘才止，目光所及，却再也没有那个女人的身影。
难不成真的被刮走了不成？
这么一个大活人被刮走？这么一个叫郑擎凤的大活人被刮走？
这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之一了吧？
这夜里，守夜的侍卫没有发现郑擎凤的失踪。
这夜里，武功高强如岁寒三友也没有发现郑擎凤的失踪。
这夜里，谁也不知道郑擎凤失踪更不要说是怎么消失的了。
岁寒三友的脸色不好，陆小凤的脸色也不好。
只有一个人的神情很平静，并且还笑了，那种淡淡的，优雅的，飘着书香味的笑容。
朱翊钧走到那颗枯木之下，抬头，忽然回头对其他人笑了，他说道：“三日后，擎凤便会回来。”
枯木上，留下了只有朱翊钧才看得懂的东西。
*
拉哈苏依旧很远，只是越来越近。
一路上，陆小凤是和朱翊钧坐一架马车。本来他是打算慢悠悠地拖着脚步步行去的，急死那三个老头儿。
只不过既然朱翊钧这位天底下最大的头儿相邀，若是拒绝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岁寒三友坐得是朱翊钧的另一架马车，本来那是给护卫丫鬟的，不过现在丫鬟在朱翊钧的马车内倒酒布菜，侍卫也都在外面骑着高头大马。
岁寒三友一直都在猜测着这位黄三爷的真实身份。
他们可以确定这个年轻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聆月知风楼楼主的是师兄，更重要的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陆小凤会对这个年轻人有着忌惮这种东西，最最重要的是这个年轻人虽然内敛却依旧隐隐显露的那种气势。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这个年轻人得除掉。
在郑擎凤失踪后的第二天，岁寒三友便出手了。
“是寒梅前辈吧。”依旧是夜里，朱翊钧靠在马车内壁上，马车内壁上嵌着柔软保暖的厚实绒皮，隔绝了外面的寒冷，就着一颗夜明珠阅读。他忽然说道，“外面冷寒，若不入内相谈。”他合上书，望着已经进入了车内的老者笑道。
但是四周的护卫像是未有所觉一般，依旧在自己的位置上执行着保卫任务。他们很少说话，那个长得很美的丫鬟也很少说话。
“这位黄三爷可是大方，大方到连杀你的人都可以就这么放进车内。”寒梅眯了眯眼，似乎要看穿这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酒，但是很遗憾，他看到得除了笑意，就是诚意，还有一股子让人恼不起来却又想恼的平淡祥和。
很显然，老成精的寒梅不会认为这个年轻人会是平淡祥和的人物。
朱翊钧说道：“对于他人的大方也是对于自己的大方，就像对着别人竖起大拇哥，也有四个手指向着自己一般。”
寒梅一进车内的时候便发现了，这辆马车的装修细致入微到连一个可以磕着人的刮着人的边边角角都没有，整个车内都是柔软保暖的绒皮，宽敞舒适，豪华精致。
侍女给寒梅倒了一杯酒，也布了菜，然后又沉默地退到了车外。
这个时候，陆小凤出去解手了。
寒梅说道：“我是来杀你的。”
朱翊钧道：“我知道。”
寒梅道：“你不怕？”
朱翊钧道：“怕又能如何，况且你不会杀我，也不能杀我。”
寒梅道：“为何？”
朱翊钧道：“我若死，陆小凤便不会再替你们找罗刹令。”
寒梅道：“聆月知风楼也会全力绞杀圣教，这点你没说。”
朱翊钧道：“因为不用聆月知风楼，西方魔教也会成为历史。”
寒梅越浓，眼神中杀意更盛，他的剑似乎正在嗡嗡作响，渴望鲜血。
朱翊钧又道：“我对罗刹令并不感兴趣，我只对江湖感兴趣，这趟出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出来，如你所知，我并不是江湖中人，这次算是离家出走吧，不过幸好有我师妹和陆小凤相助，不然也不会平安至今。”说着，他笑了起来，完全没有被杀气包围的感觉。
只是这一笑，却让杀气减弱了下去。
陆小凤回来了。
他看到寒梅在车内，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又看到毫发无伤的黄三爷，松了一口气。
“前辈，晚生黄霄先干为敬了。”
*
西方玉罗刹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是男是女，是丑是美？
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可是每个人都相信，近年来武林中最神秘、最可怕的人，无疑就是他！
他不但身世神秘，还创立了一个极神秘、极可怕的教派——西方魔教。
*
郑擎凤一直都是清醒的，但她还是喜欢闭目养神。
但是现在她睁开了眼睛。
但她却看不清坐在对面的人的脸。
她只看到一片朦胧。
她轻笑一声，说道：“九天十地，诸神诸魔，罗刹教主，千秋万载，功德无量。”
对面那人也笑了起来：“果然不愧是聆月知风楼楼主，郑擎凤。”
郑擎凤从床上起身，走了过去：“教主莫再笑我，天底下能有这份能力的人恐怕也只有教主了。”
她坐在那人的对面，依旧看不清那人的脸。
玉罗刹说道：“你不怕我杀了你？”杀气在房中猛然暴涨，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郑擎凤却道：“既然方才不杀我，教主便是不打算杀我了。”
玉罗刹道：“你如何知晓我便是玉罗刹？又如何知晓我并未死？”
郑擎凤道：“就用教主方才一句话，我是聆月知风楼楼主。”
玉罗刹道：“你一出现便是个有趣的人，这世道人人恨魔，惧怕魔，入魔道的人实在太少了。”
郑擎凤道：“而我便是那太少的人之一。”
玉罗刹道：“所以我说你很有趣，无论你的过去还是现在，或者说你的将来。”
郑擎凤道：“所以你打算看我演一场猴戏。”
玉罗刹道：“不是，我打算和你们一起看这出猴戏。”
郑擎凤道：“那位爷想必和教主是趣味相投。”
玉罗刹道：“若有人知道魔教教主与天子能够平起平坐，交谈甚欢的话，绝对会吓死。”
郑擎凤道：“教主自贬了，你们其中任何一个都可以把人吓死。”
玉罗刹道：“以后你便称我骆誉便可。”
郑擎凤道：“那么，骆誉现在我们是在哪里？”
骆誉道：“只要再过一天，你便可等到他们了。”
郑擎凤笑道：“我果然没算错。”
骆誉也道：“你留的记号很正确，我怀疑你是否有未卜先知了。”
郑擎凤道：“我是个凡人。”
骆誉笑了。
郑擎凤也笑了。
这话太可笑，两人都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风驰电掣——
袖云翻飞。
骆誉只是换了个地方坐着，手里依旧端着碗茶，一点儿都没有晃出来。
原先他坐得位置已经成了一堆碎屑。
“刀利，功夫深，却还差些火候。心魔不除，你便不是我的对手。”骆誉评价道。
郑擎凤抚了抚额前的发丝，扬起笑容。
刀未动，因为刀出鞘则必有人死，而死的那个，郑擎凤不希望是自己。况且，许久她已经没有用自己的刀杀人了。
这个世界中，眼前的男人是功夫最接近神的存在吧。
这样的人，也只能是个传说。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四卷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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