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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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好不容易熬过去，也就是说，哀怜穷苦百姓冻饿的折子会少上很多，国库可以稍微轻松些……不！一下雨，又是水灾！真是让人头大地想咆哮，偏偏一群王孙还死命地向他要好处，他们当皇帝是神仙、可以随时变出金银财宝绫罗绸缎的吗！
应巳有些烦躁地听奏，除了一份水利的折子，还有边关探子的报告，其他都是屁话，还有个居然要行大祭祀！手一挥，臣下尚不知道主君对自己的话哪里不满意，喃喃地退下，却苦思不得其解。
微眯眼看向大殿最靠门口的位子，那个家伙到哪去了？与美人赏雨景得了马上风？要他出力的时候偏不出现，而他不耐烦的时候又会跑出来耍无赖。
陆凤洲是怎么升上来的？应巳一心二用地看吏部的官员履历奏本，长长的足以消磨时间兼找茬。
对了，第一回是他的前后两位上司举荐，这种情况少见得稀罕，所以准了；第二回，好像是他想给一群老丑男人的班列上增加些漂亮的色彩，弄了个殿中御史，让他去作点无伤大雅的小怪。
其实……是想见到他吧！真该死，他竟然对个漂亮男人起邪意！
狠狠地皱紧眉头，底下差点跪了一大片。
运粮的官员此时不聪明地凑上来，他也是实在急了，不管会不会挨斥都要往上呈。
“三百万担粮草，两百万钱的军饷，你说该多少人马护送？”要快还要安全稳当，确实需要点本事的人督队。
“至少……”本想说一千，怕被骂，“至少精兵六百，车辆连带车夫两千。最少了。”
“怎么拖这么久才一起发运！不知道边关的将士有的都开始挖草根裹腹了吗！”
“禀皇上，这军饷刚从户部拨下来！”押钱运粮的不过是个小官，也明白如果不在最高的上司面前把情况说明白，脑袋就从脖子上搬家了。他几乎坐在大殿上哭出来。
“那为何直到今日才禀奏！”
“微臣昨天才调到这个位子，今天才能上殿见驾！”
应巳明白，是自己前段日子杀、贬、调动官员太多，导致了有近两个月的混乱，然后就来这么一下马威！将火气往下压一压，“传旨，命——”
这掉脑袋的差使谁来干！大家都缩紧了脖子。
看了眼大门口的空位，心一横——“殿中御史陆凤洲兼任行军督运副总管，即刻起点禁军一千、车驾两千，一月内运往大营。不得有误！”
一阵要命的春雷，好茶叶都不香了！
凤洲沮丧至极，哪管农人的喜悦。“这天又冷又湿的，一点玩心都没。人生苦短，吾就要命绝于无聊——”
“少爷！不好了！完了！完了！”心腹管家大叫着跑进园子。
“闭嘴！你才完了！”
“快、快去接旨啊，少爷！他们要你去押粮边关！一个月就要把几千车的东西运到，不是摆明了要人命吗！”
凤洲大吃一惊。那位挺疼自己的皇上大哥，真起了杀心还是在开玩笑？“快更衣！”
“什、什么？”
“这副样子接旨，不是找死吗？”
“是——”不对，是少爷在人前，死也要维持绝世佳公子的形象！
莫名其妙地接了旨。收下金子的太监也抱歉地恨不得替美貌的陆大人去送命：没道理皇上突然来这样一句，结果天地变色！
仔细想想，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哦，没有好茶好点心，脑袋就不好使唤了。“来人，换官服。”
“您……要去走门路。”
“对！走最大的那一扇门！”去问问皇上老大发了啥失心风。当然，只除了太后那件事——她，干得天衣无缝，还将忍痛献上好大的慰问礼跟珍贵药材：保证药到命除！
应巳一点不意外地等到陆凤洲来“辞行”，等了会、架子摆够了再召。
凤洲也不是窝囊到非得死求活求。一个月嘛！总比二十天好，是不？一路上在轿子里盘算好了，先快马加鞭送去……铜钱换的白花花的银子，解急、定人心，然后再自己领了大队人马赶到，两头都不误，特别是得到了“军心”！嗯，或者自己送先头的人进大营、和将领们搞活络让他们拼命上折赞扬，再回头接应后来的。银子没问题，四百里加急赶路也没问题，没了银子底下的人更不会造反。
可总之一个字：累！
“爱卿是来向朕请命呢，还是推脱？”应巳有一丝懊恼，再见到时，才晓得是思念作祟！思念呀……
“臣只想知道边关的情形到底如何的紧急。臣想，是否先送一小部分军饷肉糜去应应急，咳、咳，”喉咙有些干，“稳定军心，再将余下之粮草运去……”
应巳愣了会，才明白这个小子不是省油的灯。还有，他的咳嗽是真的还是假的？“陆爱卿想得周到。这样也好！”指了指下首的椅子，知道姓陆姓美少年的多礼全是表面文章，一没有旁观者立刻会变脸。
果然，凤洲大大方方地一坐下就死盯着御案上的茶壶。用力嗅了嗅，“今年怪不得买不到明前春，都送到宫里来了。”
“说什么来着。”
“不不、不，微臣是说，这明前春是极嫩的新茶，不能用刚开的水冲泡。这样是糟蹋了——”在皇帝的冷眼下把滔滔不绝的茶经咽回去。
“凤洲，这一趟路途遥远，押运的又是大宗军需。明天，朕就会再下道旨，你只要一个月内运三成就行，其余的三个月内运完即可。”
这个嗓子叫自己的名，很好听。和凤滁的清亮不同，是低沉醇厚的，和人的长相很般配。“皇上头一回叫微臣的名字呢！”
她展开纯真的笑厣，而应巳惶恐地压抑住涌上面颊的热意。如果不是知道这是“他”的真心笑容，他会砍了这个搞怪的臣子……遮羞！
“一个月三个月的，凤洲倒不甚在意，横竖没有好吃好喝好住。不过……咳，这壶明前春，能赏给臣解解谗吗？”
应巳几乎是气急败坏的，“少说诨话。”
“那，请皇上赐柄上方宝剑，杀不听军令、延误军机、偷盗抢劫军需之徒！”
第一次见到向来嬉笑不正经的臣子目中流露出的森冷与锐利——这才是“陆凤洲”的真面目吧！“贤卿，汝，将大发达。”
凤洲无言，只肃容跪倒，接过书房后墙壁上挂着的、镶金嵌宝的长剑。
即使在很多年后，应巳还是忘不掉那一瞬间感受到的孤绝气息所带来的震撼。
待凤滁气急败坏地放下收租缴税查帐的烂事、从河南赶回京城时，凤洲已经启程，只留下一大包御赐的……茶叶，说是给他尝尝鲜！太混蛋了，居然当起了押粮官！被算计到这种地步居然还乐颠颠的。她活腻了吗？去战场！
“来人！”易大少爷大喝一声。
谁要动了凤洲，就是往死路上行！
* * *
“少爷，这是今年新上来的岭南百岁茶。”听说一百两银子还买不到一斤哪，有钱人真的会挥霍。
“来，阿清，你也来尝尝鲜货。”陆凤洲，即使和先锋的卫士连夜行军一天奔驰差不多两百多里路，人困马乏，还是不改翩翩公子的做派，一到有热水床铺的驿站，立即让仆从准备好吃好喝的。“还有这个红豆粽子做得不错，来两个。其他的分给其他的士兵们。”
“哦，二少是笼络人心啊！”
啪！一记头皮敲了过去。
“哎呀！说漏了嘴。”呼噜，这水真是好喝……就是稍微淡了一点……再来一杯。
挥退机灵能干的仆人，凤洲微合眼。这些天的行路不算累，却平静地让人奇怪。
众人都疲惫不堪地打起了呼噜，此起彼伏的噪音扰人清梦。
凤洲干脆在床铺上静心打坐，不意外的在三更天听到门上有轻轻的敲击声。她当然不会应门，但在破被中塞了两颗破旧枕头，而自己阴在房间角落的阴影里。
“陆大人？”有人轻唤。见没人理会，就熟练地用薄刃挑开不堪一击的破旧门闩。但生锈的铰链发出难听的吱嘎声，在寂静的夜里特别明显。
来人也吓了一跳，静待四周没有响动，立即潜入房里。一共有两个，蒙面、持刀，却不是冲着杀人而来。那他们是冲着一万两银子而来？
“来人哪！有刺客！”
闯入者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他们好像看见有黑影子一晃，怎么门口就有人发现了？互望了一眼，他们先后从窗子里跳出去，可两支力道骇人的劲弩，一人一支，射穿了他们的琵琶骨，结结实实地将他们钉在冰冷的地上。
士兵们被惊醒，衣服也顾不得就抓了兵器、椅子甚至枕头当武器跑到院子里。“刺客在哪里？”
“有人倒在陆大人窗子外的地上！”阿清的清亮嗓音响起。众人一窝蜂地冲过去，当场逮住痛得直哆嗦的蒙面人。
“沈校尉！”有认识的惊呼。“你行刺陆大人？”行刺那个美貌、可亲，常从自家拿了好东西分给大伙的陆大人！
沈行健一边挣扎一边大吼，“什么大人！不过是条巴儿狗，仗着一张漂——”
一只靴子将箭尾往下一踩，仿佛没有用上力，却活生生将木制箭杆穿透人骨。
“皇上御赐宝剑在此，上斩违反军纪之将，中斩不服调遣之军，下斩宵小之徒。”
“你想怎么死啊？”凤洲笑眯眯的瞅着两个家伙，一个昏死过去，一个吓得直抖。“来，各位，请出上方宝剑！”
“你敢！沈校尉可是国舅爷，沈尚书的——”
剑光一闪，人头落地。
大家都明白用剑斩向颈项，如若不是巨大的力量，根本不可能一剑就利落地身首分离。陆大人的惊人臂力似乎与一名文生的形象大相径庭……
“大人——”有胆小的问道。
“你想继续让他毁损沈尚书的名誉吗？不然就摆明了沈家父子联手刺杀朝廷命官、抢劫军饷，这罪足以灭九族哪！”
“啊！原来如此。”大家不点头也得点头。
凤洲盯住另一个还有一口气的人。“此人假借沈尚书之名，行杀人越货之实，各位可是见证之人。”
继续手起剑落，干净利索。
“陆大人——”
“尚书再大，也大不过皇上，你们说是不是？”凤洲惬意地用上等白绸擦尽剑上血迹，盖在“沈校尉”尸体的脸上。顺手召来喜欢出主意的陈校尉。
“埋掉时，把他的脸打烂。”
陈校尉闻听立即会意。“遵命！您真不愧是广博多闻的御史大人！”也救了他们的前程甚至性命。如果沈家真的追究了，就咬定说不是公子爷！再说了——他看看陆凤洲，再回想一下兵部尚书那张风干的世故老脸，能和眼前据说连后宫妃子们都比不上的少年宠臣比吗？
“大家注意了，尝一下干粮、肉干和饮水里有没被下蒙汗药或是有毒，再查查自己的行李里是否多了会召祸的东西。快！”凤洲果决下令，所有士兵以前所未有的麻利手脚乱七八糟的。
阿清远远的站着。凤洲知道箭是他射的，不然大哥不会急急忙忙千里送来一名家仆。朝他点点头，是赞许——真是好箭法！不当将军实在是可惜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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