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有八九》小人参

7、Chapter 7

　　梁容绯抬起头，看见沈家松皱着眉站在办公室门口，脸色很是无奈。
　　犹豫了一下梁容绯还是站起来。
　　估计沈家松带不了孩子找她帮忙来了。
　　她一边儿往他办公室走一边儿在心里默念，只要他不叫她喂奶，什么都好说。豁出去了。

　　梁容绯走近沈家松办公室，他立马就把门给关上了。她往里一望，果然看到那个奶娃娃坐在地上，眼泪鼻涕一把的。估计是哭了一会儿了，现在还在抽着气儿。
　　沈家松办公室隔音效果好，所以她在外头也没听见里头的哭声。

　　沈家松很是无奈地指指那小娃娃：“纪明诚那小婶婶的儿子，一进来就开始哭了，我不会哄，你是女人，你帮我哄哄。”

　　原来不是他孩子啊。

　　梁容绯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儿，走过去在奶娃娃面前蹲下来，这才仔细看这小屁孩儿。

　　混血儿啊。
　　梁容绯因为William的关系，一直对偏向东方面孔的混血儿有着别样情怀。
　　眼前的奶娃娃眉目都很深邃，一头稀疏的深棕色头发，白白的皮肤，鼻头因为哭过弄得红红的，眼角挂着泪珠，因为不认识她所以呆呆地看着她，大眼睛眨巴眨巴的，还自个儿伸手扯了扯块滑下肩膀的背带裤带子，一边儿还抽着气儿地皱皱鼻子。

　　梁容绯看着这奶娃娃眼角就挪不开地儿了。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去擦他的眼睛和鼻子，头也不回地问沈家松：“太漂亮了，叫什么名儿？”
　　沈家松走过来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Tony。中文名叫纪文恒。”
　　梁容绯一乐，见奶娃娃还一抽一抽的，伸手把他抱过来，自己坐在地毯上，把他放在大腿上，拿鼻子蹭蹭他的鼻子，用法语柔声说：“Tony，你长得真漂亮。”
　　她记得纪明诚小婶婶是法国人的。

　　果然，Tony听到熟悉的语言马上咧开嘴笑起来，伸手搂她的脖子，嘴里含糊不清地咕哝：“Mama.”
　　梁容绯被他这一声儿喊得立马脸红，扭过头窘迫地看着沈家松。
　　沈家原本看她看得入了神，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匆匆地掩饰：“没事儿，小婶婶说过，Tony在法国也是逮着女的就叫妈。”
　　梁容绯这下乐了，又把Tony往怀里收了收：“太可爱了。”

　　再看下去又要失神了。
　　沈家松清清嗓子站起来：“那你带着他在这儿玩会儿吧，他爸妈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我到那边儿去工作。”
　　梁容绯抬起头看看他：“不会影响你么。”
　　沈家松摆摆手：“不会。你们就在这儿玩儿。”

　　刚刚她那么漂亮的样儿，看得他都心动了，可不能让他们出去晃，搞不好被围观。

　　梁容绯陷在宽敞的沙发里，怀里搂着Tony，跟他叽叽咕咕说了一堆反正他也听不明白的话。也许因为听到母语的关系，奶娃娃再也没闹过，格外安静地窝在她怀里，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她，小手无意识地抓着她的手指玩儿得不亦乐乎。

　　梁容绯的原则是，三岁以下的奶娃娃，尤其是听话得任你揑扁搓圆的那种，她都特别有耐心去陪他们玩儿。三岁以上她就没法忍受了。那不是她能力范围内的事儿。
　　William就这么跟她说过：“姐姐，以后你结婚生孩子了还是找保姆吧，让你带孩子太折磨你了。”
　　梁容绯当即就乐得笑开了花：“还是William最了解我。”

　　William就是有这种能耐，美其名曰“说话的艺术”，能毫不费劲儿地把明明说你不好的话说得跟表扬你似的，完了你还得谢谢人家“过奖过奖”。
　　所以梁容绯相信，这也是她如此喜欢这个弟弟的原因之一。

　　沈家松到底高估了他自个儿。

　　隔这么远，但是办公室这么安静，她还是能听到梁容绯低低地跟Tony说话，虽然他听不懂，但是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有人说法语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
　　那得看什么人说啊。

　　结果那声音搅得他心神不宁，看电脑屏幕看了半天，居然在上头看出了梁容绯笑得一脸温柔的脸，看得他吓了一跳，眨眨眼睛。
　　还是一张张的报表。
　　是幻觉。

　　想起他刚刚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被影响，现在还真想给自己两下让自己清醒一下。

　　这妞果然不是简单的人。
　　他暗叹一口气，又听到她开始低低地哼歌，唱的还是法语。
　　他抬起头瞟了一眼，看到她的手一下一下地拍在Tony的身上，在哄他睡觉。

　　沈大少摇了摇自己的头，努力平复心情开始工作。
　　人家一点儿影响没有，自己也得争点气不是。

　　在沈家松看完一堆报表仔细地分析完毕之后，才发现办公室里什么声音都没了。
　　他起身往沙发那边儿走，结果看到梁容绯已经睡着了，头偏向一边儿，一只手还搂着Tony，另一只手搭在Tony的小屁股上，面容一派宁静，跟上次皱着眉的样子完全不同。

　　原来他的魅力还不如一个一岁多的奶娃娃。

　　他笑了一下，然后低头，就发现Tony躺在她怀里，一边吮着自己的手指，一边炯炯有神地看了会儿梁容绯，又抬起眼皮看着他。
　　敢情这妞儿没把Tony哄睡着倒是把自个儿给哄睡着了。
　　沈家松失笑，Tony看到他笑，也咧着嘴笑，眼看着那亮晶晶的口水就要从小嘴巴里流出来滴到梁容绯胸口的衣服上了，沈家松大惊失色果断而万分小心地伸手过去把Tony从她怀里抱了出来。
　　好在奶娃娃没叫也没哭，只偏着头看看他，又看看梁容绯。
　　沈家松乐了。
　　这奶娃娃到底是小叔叔的儿子，这么点儿就精怪精怪的，有分有寸见好就收。他几乎怀疑刚刚他哭那会儿是不是故意把梁容绯招来的了。

　　那边儿梁容绯睡得无知无觉。
　　周畅叫她睡神也不是浪得虚名的。

　　沈家松把Tony抱离沙发几米开外，把他重新放到地毯上，自己在他对面坐下来。奶娃娃这会儿格外安静，跟他大眼瞪小眼儿瞪得起劲儿。
　　沈家松愁了一会儿，猛然想起小叔叔之前塞给他的一个小魔方。他从口袋里把魔方掏出来，怀疑地看了Tony一眼——这一岁多的小孩儿会玩儿这个？小叔叔不是在飞机上被座椅挤坏了脑子吧。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小魔方递过去，没想Tony劈手就接过来，看了几眼，然后动手就扭起来。
　　沈家松呆了几秒之后才释然。
　　这可是小叔叔的儿子啊。他们纪家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娃儿。除了他们家纪老头儿，哪个不是怪力乱神的。况且老头儿自个儿有时候也发下痴，整个儿一屋子奇葩。
　　当然，这当口儿沈家松完全忘了他沈家人在别人眼里也是非正常人类。

　　梁容绯醒来的时候有点儿回不过神来。
　　天花板有点儿陌生又有点儿熟悉。瞪了半天她才想起来这是沈家松办公室，她被他叫过来带孩子来着。
　　她下意识地往怀里一看。
　　空了。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别不是被人抱走了吧？！
　　心里一紧梁容绯就要叫起来，结果就听见沈家松轻轻的声音，似乎还压着笑意。
　　“左边儿，右边儿……对，对。”

　　难不成他带着Tony在玩儿？
　　梁容绯不敢置信地看了手表一眼——还玩儿了足足四十分钟？
　　这状况太诡异。
　　梁容绯起身往前望，抬起的脚就顿住了。

　　沈家松确实是在和Tony玩儿。
　　还玩儿得挺开心。
　　但关键是那玩法。沈家松自个儿坐在地毯上，Tony躺在上边儿，像一个小肉球，沈家松说“左边儿”，Tony就听话地往左边儿打一个滚儿，沈家松说“右边儿”，Tony就又滚回来。沈家松说的语速一快，Tony的脑子就卡壳儿，左边儿右边儿乱滚一气，小身体在地毯上扭来扭去，那场景……
　　怪不得沈家松乐不可支还得憋着笑。
　　而且看那样子已经滚了有一会儿了，因为Tony随即就停下来不愿意动了，小手握着拳头放在耳边，还微微地喘着气儿。

　　沈家松大笑，把Tony从地毯上捞起来抱到眼前，凑过去在Tony脸上亲了一口。

　　梁容绯愣神儿了。

　　此刻已经是黄昏，斜阳从落地窗外照进来，给办公室染上一层好看的颜色。沈家松坐在地毯上开心地看着面前的小人儿，简直就是一幅画。

　　她从没看到过他这样的笑容。

　　她突然想——如果他当爸爸了，应该也会是个爱孩子的好父亲。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把她自个儿吓了一跳，赶紧抬手把自个儿脑门拍了一下。
　　沈家松听到声响就扭过头来：“醒了？”

　　梁容绯这才反应过来，奔过去劈手把Tony从他手中夺过来，仔细地看着他。
　　果然，小娃娃的眼神里带着迷茫，已经不像先前那么清明。

　　是被沈家松给左右左右的滚晕的。

　　梁容绯大怒，转过脸就对着沈家松嚷起来：“你干的这是什么事儿？有你这么把小孩儿当狗玩儿的吗？你太无聊了你！”
　　沈家松张张嘴正要说话，办公室门就被推开了。
　　沈家松头都没回就吼了起来：“敲了门再进来！”
　　然后一个戏谑的声音就响起来：“哟呵，小三儿，这脾气倒是呈几何数增长啊。敲什么门呐，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还有，回头整改一下风气，你那小秘书看见我就傻了眼，不对着她笑笑还非不叫我进来。”

　　沈家松怔了一下，回过头，面色平静：“纪海洋，你都当爹的人了，能不能别这么老不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