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有八九》小人参

6、Chapter 6

　　因为羞愧所以梁容绯后来很是老实地听了沈家松的话坐他的车去了公司。
　　不过估计要她自个儿打车她也舍不得。毕竟现在正落魄着，钱得省着点儿花不是。
　　只是她郁闷的是，这么大清早的跟沈家松一块儿出现在公司，果然就让其他人产生了不好的联想。而且要命的是她嘴唇上还破了那么一块。
　　梁容绯叹了一口气，心不在焉地倒了一杯水，放在嘴边儿要喝，就听见一个不怀好意的戏谑的声音。
　　“哟，小美人儿，叹什么气儿啊。”
　　梁容绯翻了个白眼儿，回头，果然就看见纪明诚笑嘻嘻地倚在她桌前，看她一脸嫌恶也不生气，倒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在她发怒之前阴阳怪气儿地叫了一声：“哟，这嘴唇是怎么回事儿啊，这沈总也太饥渴了吧，看把你折腾得。”

　　一句话说得梁容绯面红耳赤，把手里的杯子往桌上一放：“纪明诚你给我闭嘴。”
　　纪明诚更加惊讶地挑起了眉：“哟，哟哟，有了靠山到底不一样啊，连纪总都不叫了直接喊大名儿？”
　　梁容绯索性不理他，坐下来随手翻开一份文件就用法语说：“让我眼前这个白痴马上消失吧。”

　　她再一次失策了。
　　她听到的是纪明诚用格外标准而又洋味儿的法语说：“小姐，你眼前的是一位绅士而不是白痴。”

　　她的眼珠要脱眶了。

　　纪明诚一脸得意地伸手在梁容绯眼前晃了晃：“傻了？小美人儿，我学过法语的，我小婶婶是法国人。你也忒瞧不起人了。”

　　梁容绯再一次觉得自己实在是愚蠢。像纪明诚这种家庭出身的人，她怎么会把他想得如此低能。
　　然后她脑子里迅速闪过一道光。
　　那么沈家松是不是也学过法语？那他请什么私人翻译？
　　纪明诚到底是脑子灵活的，马上就知道她在琢磨什么，凑过去对她说：“你们家沈总没学过法语。他可是有先见之明的，学了日语和德语。现在中国不是跟日本德国来往得多吗。当然法国也有贸易来往，但是你不能指望他一下子学这么多是吧，贵精不贵多嘛。”
　　梁容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问他：“你跟沈总关系很好？”
　　纪明诚脸上又出现了那股子讨人嫌的笑容：“想打听男人了？”
　　梁容绯又是一个白眼儿翻过去，低头整理文件不理他。
　　纪明诚倒是见好就收，马上就收敛：“我们一块儿长大的，他人本性不坏，就不专心了点儿，嘴巴毒了点儿。”
　　梁容绯瞟了他一眼，他又补充一句：“他对女人很好，要是他真碰上自个儿喜欢的了，他也会上心的。我可是把我们家松松交给你了，你好好待他……”
　　梁容绯看他一脸临终托孤的样儿“扑哧”笑出声儿来：“你也很好啊，诚诚。”
　　纪明诚被她的笑容晃花了眼，又被她那声“诚诚”刺激得打了个寒战。他伸手擦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这个动作又惹得梁容绯一阵笑。
　　笑完之后梁容绯认真地看着纪明诚：“我真不是沈总的女朋友，我跟他就一般的工作关系，你别想太多。”
　　纪明诚眨了眨眼：“他不追你呢吗。”
　　梁容绯摊摊手：“那是他的事儿，我没那个想法。”
　　纪明诚仔细地看了看她，她毫不闪躲。
　　纪明诚暗叹一声。

　　这妞就是不忸怩的好啊。
　　难怪小三儿会看上她。
　　他们这些人，就是平日里再怎么混账，最后也都是想要找个自己真正看得上的人过一辈子。
　　这一点，跟其他人压根儿就没两样。

　　看来这次沈大少的情路走得不怎么顺畅啊。

　　纪明诚回过神儿来又眉开眼笑起来：“我们家小三儿多好一人啊你都不喜欢，你喜欢什么样儿的啊到底。”
　　梁容绯笑了笑，恶趣味上来了，对着纪明诚温柔地眨眨眼：“就——你这样儿的啊，诚诚。”
　　然后她非常满意地看到纪明诚夺路而逃。
　　等他的背影一消失她就坐在椅子上笑得前仰后合，几乎岔气儿。

　　而一直站在办公室门后边儿看着的沈家松，看到她笑得难以自持，又想起她刚才捉弄纪明诚的样儿，也忍不住笑起来。

　　梁容绯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多久。
　　中午吃饭的时候周畅的电话终于来了。
　　梁容绯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接起来：“喂……”
　　周畅的声音马上破空而来：“喂你的头！梁容绯你还没死啊！昨晚上都夜不归宿了你能耐了啊你！上哪儿去了你？！”
　　梁容绯等她吼完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昨儿晚上在沈家松那儿……”
　　结果她的话还没说完周畅就又吼起来：“你不错啊，才认识多久啊你就跟人回家，不要命了你，我告儿你小心点儿，你是嫌你自个儿事儿不多是吧，你姑姑知道不打死你……”
　　梁容绯一听到她姑姑就头疼：“你别拿我姑姑来跟我说事儿，我跟沈家松什么事儿都没有，昨晚上他喝醉了我本着人道主义在那儿守着他，就这样儿。”
　　周畅的声音这才低下去：“你要吓死我……行了不跟你废话了，忙着呢，挂了。”
　　然后她干脆地挂了电话。
　　梁容绯把手机放下，心里还是小感动了一下。周畅到底是外冷内热的人，平日里总对她又是嘲笑又是打击的，出什么事儿了头一个紧张她的还是周畅。

　　不过她马上又想起了自己的姑姑。
　　这次她们俩的僵持前所未有的持久。她的账户现在依旧保持冻结，信用卡一张也用不了。不过她铁了心不屈服。她不想再照着姑姑的意思过日子了。那也太那啥了。反正她现如今有钱有工作，姑姑到底只能控制她给的钱，所以她依旧乐得自在。
　　她庆幸自己不是从小在姑姑家长大的，不然那得多娇生惯养，到现在铁定是受不住投降去英国了。

　　祖国就是好啊就是好。
　　这会儿梁容绯前所未有地觉得这个念头这么强烈，低下头神清气爽地解决饭盒里的红烧排骨。

　　出来混，果然是要还的。
　　纪明诚被沈家松叫过去的时候脑子里立马就出现这句经典的话。

　　纪明诚一本正经地站在沈家松办公桌前。
　　沈家松漫不经心地扫了电脑一眼，然后漫不经心地开口：“城西的酒店要开始施工了，你去那儿给我看着点儿。工地上挺危险的。自个儿当心。”
　　纪明诚觉着要泪流满面了。
　　“靠，你用不着这么整我吧，我就灌了你几杯酒，不还制造了机会让你跟小美人儿共处了一晚上吗。也别叫我去工地啊，我堂堂一高层……”
　　沈家松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你这高层从来就没干过什么正事儿，早晚惹毛其他人。这是给你锻炼机会，别推三阻四了。就坚持一周吧，没什么事儿的。”
　　纪明诚知道多说无用，欲哭无泪地向门边走去，沈家松想起什么又补充一句：“以后你给我离梁容绯远点儿。”

　　纪明诚摔门而去。

　　乐极，果然就生悲。

　　沈家松刚沉浸在报复纪明诚的快乐里，不到俩小时他就恨不得把纪明诚再召回来痛打一顿。
　　纪明诚那小叔叔小婶婶从法国回来探亲，顺便捎回了他们才一岁大一点儿的儿子。小婶婶久未到中国相当兴奋，非拉着小叔叔去逛逛，感受“跟浪漫法国不一样的东方情怀”，偏偏又不想带着儿子走，嫌麻烦，一下飞机立马就给纪明诚打电话让他带孩子。
　　纪明诚万分悲痛地告诉她他在工地上抽不开身，然后极力建议她把小宝宝送到沈家松那儿去。

　　一接到电话沈家松就皱了眉，委婉地说：“您不能明儿去吗？今儿刚坐了这么久的飞机该累了吧。”
　　结果纪家小婶婶操着一口稍生硬的中文立马回绝：“那不行，我特意在家里睡了几个白天倒过时差，准备好了一到这儿就玩的，我今天就要去。”
　　纪家小叔叔比沈家松大不了多少，是纪明诚爷爷的老来子，所以他们小时候是跟着小叔叔一块儿玩儿的，感情特别好。小婶婶也是不怎么靠谱的人，沈家松一点儿也不奇怪她的作风。
　　碍于小婶婶是国际友人，沈家松只好答应，然后冒着丢老脸的危险把那个奶娃娃给接了回来。
　　穿过公司大堂的时候他很淡定地无视了一群人下巴要掉在地上的惊异表情。
　　他们的浪荡公子哥儿老板，西装笔挺地抱了一个奶娃娃，一本正经地飘过去，换谁都会觉得自己疯了。

　　所以梁容绯在专注地翻译关于营销的一份资料的时候感觉到一股异样，抬起头看见沈家松抱着一个小孩儿走过去的时候，手里的笔非常争气地表现了她的张口结舌——直接掉在了地上。
　　沈家松的秘书大概是相信她的老板做出什么事儿都不为过，所以直到沈家松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后她都继续着自己的工作，孜孜不倦地核对着沈家松接下来的行程。

　　而梁容绯很不淡定了。
　　沈家松有孩子？
　　沈家松结过婚了？
　　惊讶之后她抬起手拍拍自己的脸，压下心里不寻常的情绪——他有孩子关我个什么事儿，我激动个什么劲儿。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静下心来重新工作，却听到沈家松的声音。

　　“梁容绯你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