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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Chapter 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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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松关了手机在家里闷了一整天。傍晚的时候纪明诚几乎是砸开他的家门破门而入。而在他眼前的,是躺在床上浑身伤口,满下巴胡子拉碴的沈家松,衬衫西服皱巴巴的,被抽烂的衣服没有换下来,卧室里到处都散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靠你还死在这里啊!”
纪明诚冲过去就把沈家松从床上拉起来,觉得手感不对,拉开他的衣袖才发现他连手腕上都是伤口。
“你是不是真不想要小美人儿了?”
纪明诚气急败坏,又不好下脚踢他,只好对着他吼,“小美人儿今儿都跟她那弟弟还有那一票保镖坐私人飞机回英国了,你就这么让她走了?”
沈家松眼神一变,随即彻底黯淡下来,往后倒在床里。
纪明诚被彻底地激怒了,把被子一扯:“你被你爸这么打一顿半死不活的就白打了?我说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破罐儿破摔?你还是不是咱小三儿啊?!”
沈家松依旧没反应,纪明诚还要吼,从后面伸过来一只大手扯住他的衣领往后一拉,纪明诚恼火地回头看,结果看到纪明远面无表情的脸:“就知道你跑这儿撒泼来了。”
纪明诚甩开他的手:“谁撒泼了?说什么呢你。”
纪明远扬扬下巴:“说你呢。”
然后他偏头看了看毫无动静的设计师,一把把纪明诚拉出卧室带上门:“我说老二,你就不能成熟点儿,他们自个儿的事儿咱们管个什么劲儿?外人只会帮倒忙。要解决的他们自个儿会解决,还用得着咱来操这份心?要真解决不了那也是他们没缘分。”
“呸!”纪明诚不客气地踢开地上一件衣服,“什么缘分,扯淡!你别给我来这套。小三儿什么时候这么认真过,他是要娶她的。咱们从小一块儿长大比亲兄弟还亲,你忍心看着他遭这罪跟一废物似的?再说了他们也没怎么,不就是误会吗,几句话的事儿,瞎折腾什么呀。”
纪明远更不客气地在纪明诚头上来了一下:“你脑子长着是干什么用的?梁容绯她姑姑那儿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她能让她这么轻松就跟小三儿结婚吗?你也不想想,小三儿现在这样儿怎么跟那一票保镖抢人?沈老头儿现在都气成什么样儿了,他还准小三儿这么折腾?傻气!”
纪明诚想了想,仰着头:“那就让他们这么着?这得到什么时候啊?”
纪明远不紧不慢地在沙发上坐下来:“你急什么。以小三儿那性格,就算梁容绯是伊丽莎白她亲孙女儿他也会把她弄回来当自个儿媳妇儿。咱慢慢等机会再帮他下手吧。”
而沈家松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把旁边儿的枕头拉过来埋在脸上。
梁容绯一直习惯睡的这个枕头。上边儿还清晰地带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儿。
他要娶的人,他看做是老婆的人,现在已经走了。
一件东西都没带走。
梁容绯偏头歪在座椅上,William把她身上的毛毯往上拉了拉,递了一杯热咖啡在她手里。她低头抿了一口,放回面前的桌上。旁边坐着的低眉顺眼的英国女佣马上伸手把杯子往前挪了挪。
梁容绯突然莫名其妙地想,她的私人飞机总共用了不过几次,这些女佣常年时刻准备工作,只为了那几次的服务,会不会怨她让她们的工作如此无聊。
William看着梁容绯明显走神的脸,伸手把她的肩膀拍了一下:“姐姐,你不睡不会累吗?我们就快到了。”
梁容绯有些惊讶——他们要到英国了?她就这么睁着眼一路过来,居然没有觉得困过。
她扯着嘴角笑:“没事儿,我在给自己倒时差呢。”
William暗自叹了一口气,往后仰在座椅里,没有再说话。
梁容绯坐在车上驶进宽敞的大道时心里五味杂陈。
她跟自己姑姑斗争这么久,到最后姑姑没有采取任何强制行动,倒是她自个儿放下武器投降了。
姑姑站在大门后边儿,一开门梁容绯就看见了她。
这么久不见,姑姑依旧是盘着一丝不乱的头发,穿着得体的套装,只是脸上难得地带了微笑。
她走过来抱抱梁容绯:“回来了。”
梁容绯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姑姑一定是知道她和沈家松的。到底是有血缘联系的亲人,这一声“回来了”里边儿透出的心疼,她怎么会听不出来。
姑姑亲自把她带到楼上她的房间,轻声说“好好休息,睡一觉,待会儿叫你吃晚餐。”就带上门出去了。梁容绯熟门熟路地到浴室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走到床上坐下来,往四周看了看。
又回到了这个房间。
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大床对面的墙上还是挂着她的油画,一身盛装,微微侧坐着,手扶着椅子把手,面带英国式矜持笑容,古典优雅,还真像名媛淑女。
既然已经到了英国,她就不可能再有什么别的想法了。
梁容绯深深地明白这一点,她出不去。即便姑姑让所有机场对她打开大门,她现在也没那个心思了。
她的希望已经破灭了,她不想再折腾了。
即便是在这儿守着,最后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接手姑姑的生意,大不了在英国待一辈子。
无所谓了。
梁容绯往床上躺下去——就当自己做了一个梦,醒来了,一切都是她刚毕业的样子。
梁容绯很佩服她姑姑的办事效率。她回英国不到一个礼拜,姑姑就行动起来迅速地把她推到了人前。从小她就一直处于家族保护之下,以致于谁都不清楚这个家族里还有一个藏在背后的“大小姐”。所以现在她并没有充分准备地和William一块儿开始负责公司相关事宜的时候,无法应付外界滚滚而来的评论和猜测。
“靠。”
梁容绯把手里的报纸丢在一边儿,坐在对面喝茶的William抬起眼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指把报纸捏起来,扫了几眼,然后若无其事地放下。
梁容绯把趴在膝上的吉娃娃放在草地上,小小的狗迅速地在偌大的花园里撒起欢来。
梁容绯往椅背上一躺:“回头跟管家说说,把这些狗再弄一个院子。不嫌挤啊。”
William头也没抬地在笔记本上敲了敲,慢条斯理地说:“姐姐,是你自己要把这只狗弄过来的,关管家什么事儿。而且你都叫他弄了两个院子了,别为难他了。”
梁容绯一愣,随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气呼呼地靠在椅子上生闷气儿。
William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姐姐,我发现你最近脾气很火爆。家里有人说你两天内就发了五次火了。”
梁容绯瞪了他一眼:“谁这么多嘴啊?我就是声音大了点儿!”
然后又气馁地往后仰:“你就没个反应?你看看那些报纸放的什么屁,什么我是真正的继承人,你是在给我铺路?什么叫我是来吃白饭的?还有说我是花瓶的呢。外国媒体果然都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William伸出食指敲了敲面前的小圆桌:“喂,喂,你不能这么种族歧视啊。据我所知全世界的媒体都是这样的,难道中国的媒体就只说好话?”
梁容绯被噎住了,扭头不说话。
William笑了笑,把手里的杯子放下来:“姐姐,这很正常。你刚刚出现,他们当然要趁着机会好好闹一闹。等你的能力被证明了,他们就不会这么乱说话了。况且妈妈不会允许太离谱的评论出现的,你要相信她能给你摆平。”
梁容绯依旧不说话,William收了戏谑的笑,轻声说:“我知道,你受不了他们说我的不是。其实你不是太在乎别人怎么说你,对不对?其实我都习惯了,大家都知道我不是妈妈的亲生儿子,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继承人是谁有那么重要吗?姐姐,我想要的是一家人在一块儿,不是那些。”
梁容绯回过头来看着一脸认真的William,看了一会儿“扑哧”笑出声儿来:“得了得了,反正你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你听得懂吗?”
William对着她翻了个白眼儿:“你别忘了我学过中文的。前一句是将军肩上能走马,对吧?”
梁容绯哈哈大笑,手伸过来拍拍他的肩:“没错。可塑之才。”又对他眨眨眼睛,“对啊,继承人有什么大不了的,顶多以后姐姐养你。我不嫌弃你跟着我一辈子的。”
说完梁容绯伸个懒腰,笑嘻嘻地穿过花园进屋,站在门边的佣人拉开门,对她点点头,然后看着她径直朝里边儿走去。
William依然坐在花园里没有动,嘴角却渐渐地沉了下去。
他见过梁容绯的笑。不是这种。她真正开怀的笑不是这样的。
现在不管她怎么笑都笑不到眼睛里去了。
他的姐姐已经变了。
他见过她最漂亮的笑容,是跟那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
现在她离开他了,天天一副好心情的样儿。
只是他不用想都知道,她一个人在房间里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这么大的房子,装不住她的心。
或者说,她压根儿就没把她的心给带这儿来。
William叹了一口气,仰头看着头顶的遮阳伞,喃喃自语:“英国的天气果然没有中国的好啊。”
中国的天儿也好不到哪儿去。已经步入夏天最热的时候,太阳晒得人都要熟了。
纪明诚又是一脚把纪明远的办公室门踢开,纪明远头也没抬:“关门。”
纪明诚气哼哼地用力甩上门,走过去大咧咧地在沙发上坐下来:“我说你要折腾死我啊,这大热天儿的让我跑老跑去,老子都晒掉一层皮儿了!”
纪明远把手里的文件合上,仰了仰脖子:“没办法,那些本来都是小三儿的事儿,你忍心叫他这么劳累奔波吗。他现在窝办公室里乐得欢畅呢。这是你的功劳。”
纪明诚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儿:“得,他受个情伤倒捡这么一大便宜。那我跟他换成不?我在这儿搞合同,他去谈生意。”
纪明远瞟了他一眼,迅速地打断了他的话:“得了吧,小三儿没你这么巧舌如簧,显然你去谈更合适。”
纪明诚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倒在沙发上:“我说你想个办法吧,他这么安静下去不行啊,都两个多月了一点儿好转也没见,这不是折腾我吗。”
纪明远抬手看了看表:“你能怎么办?咱只有等。”
然后他站起来:“行了,我还有事儿呢,先走了。”
纪明诚当然知道他要陪他们家“岁岁”去。
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他一向跟沈家松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哥哥居然对现在的林岁暮温柔得很,破天荒地这么久都没分手,反而越见较真。
想不明白他就也站起身,低低地说了一句“没出息”,然后在纪明远一脚踢过来之前迅速地冲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