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有八九》小人参

13、Chapter 13

　　沈家松在沈家大门口等了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进去。家里张妈听到声响出来，一看见他就迎上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心疼地拍拍他的背让他坐：“你这孩子怎么又瘦了。都好多天没回来过了，我给你做顿好吃的。今儿住家里吧，呆几天再走。”

　　张妈在沈家做了几十年的饭。沈家松从小就对他那早死的妈没什么印象，倒是张妈像带自个儿孙子一样带着他，所以他对她很有感情。
　　他看着张妈微皱着的眉不好意思开口——我这段时间忙着追女人，追得这么辛苦能不瘦吗。
　　他抓住了张妈还在挥的手：“行了张妈，我就回来吃顿饭，不住。你也知道我事儿多，纪明远不在，纪明诚又是吃白饭的，公司不能没人管。”
　　张妈知道他每一次都会这么说，无可奈何地松了手，瞟了一眼楼上。
　　沈家松立刻会意，从沙发上起来按了按她的肩：“您就歇会儿吧别老跟个装发条的机器似的天天给自己找这么多事儿做。”
　　张妈嗔了他一眼，他笑笑转身上楼。等在外头的警卫员对他点点头：“首长在书房里。”
　　他颔了颔首，敲了敲书房的门，听到低沉浑厚的一声“进来”，然后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沈长山坐在书桌前专心地研究着一幅军用地图。沈家松站在他面前了他也没有抬头，足足让他等了十分钟才收起地图把眼镜取下来搁在一边儿。
　　沈家松立马端起他放在一边儿的茶杯双手递过去，沈长山接过来喝了一口又放下来，抬起眼终于正眼看着沈家松：“最近怎么样？”
　　沈家松在心里迅速地思索了一下，然后垂着眼回答：“公司的事儿还行。身体不错。我听说爸您老的老毛病又犯了，以后别忙得太晚，头疼起来有时候特折磨人。”
　　沈长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冷哼一声从书桌后边儿坐到窗前的躺椅上：“你还听说我老毛病犯了？我可也听说你了，最近没少折腾。”
　　沈家松把老头儿的老烟斗递过去，心里明白现在不是开口接话的最好时机。
　　沈长山接过烟斗含在嘴里，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儿心？不省心至少也别这么折我的面子。我是你父亲，我犯老毛病你也没来看我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一个多月干什么去了。追女人也不能到这地步上来。你非得让人知道我老沈家有一心思不正的公子哥儿？”
　　沈家松忍不住了：“爸，我做什么事儿没必要非得看别人脸色，您也不用。”
　　沈长山把手里的烟斗一放，声音严厉起来：“这叫看人脸色？你现在是能耐了，人刚退伍的十个兵，就被你叫去守着一个女人，你丢不丢人你自个儿不觉得，人家看你背地里都在骂你，骂我沈长山的儿子脑子进水了。那是个什么女人用得着你从部队里叫军人去守着？你怎么不把人直接关到□□去？你不知道这么关着人是犯法？混账东西！”

　　沈家松没觉得多惊讶。原本他就料到的，他家老头儿对部队里的事儿哪能不知道，他都做好了准备被训了，所以这会儿人还挺冷静。
　　“爸，我知道这事儿做过了，我不是准备来认错吗。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沈长山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我告诉你，你在外头那些个‘好名声’我也听到一些，我准你自个儿去做你的事儿已经是最大限度的容忍了，你不要得寸进尺地做些没谱儿掉范儿的事儿。整个市里那么多人都认识你，有些事儿做到一个点儿上就够了。”
　　沈家松知道这顿训是算挨完了，忙点头应着，一边儿伸手去把沈长山丢到一边的烟斗重新递了过去。

　　沈家松吃了一顿晚饭就脚底抹油打了招呼就走了。车开出大道他才松了一口气儿。
　　这次果然是把老头儿给激怒了，否则他不会这么急着把他叫回来。
　　他猛然觉得他是因为梁容绯而失控了。之前那么多女人，过得再混乱也没有这么荒唐过。那十个兵被他叫过来守在别墅周围的时候还以为出什么军事问题了，个个神经高度紧张一宿没睡，第二天发现原来是守着沈大少一个女朋友的时候当场就气得差点儿吐血。叫他们回去的时候也有一个兵苦着脸对他说：“沈少爷你下次别这么玩儿了，兄弟几个都被你折腾得要骂脏话了。”

　　他揉了揉额头。
　　也许真要停一停了。

　　回家的时候他打开门发现家里是漆黑的。他皱了皱眉——难不成梁容绯那女人跟纪明诚到外头玩儿去了？
　　他摸到卧室，推开门，下一秒就乐了。
　　梁容绯趴在床上，只开了壁灯，背对着他。他走过去躺下来把她拦腰抱住捞过来，梁容绯惊呼了一声回过身来，眯着眼看了看他：“你回来了啊。”
　　沈家松凑过去蹭蹭她的鼻子：“这才几点呐你就要睡觉了？”
　　梁容绯扁了扁嘴：“你不在家，我一个人也没事儿做，索性到床上来睡觉。而且我也没睡着啊，我这不是在思考吗。”
　　沈家松笑起来：“没事儿做？那咱就找点儿事儿做呗。”
　　“嗯？”梁容绯没有反应过来，看了看他，然后才发现他已经坏笑着压了上来，手指灵活地解开了她的睡衣扣子滑了进去。

　　梁容绯窝在沈家松怀里睡过去的时候，沈家松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儿在黑暗里笑了，脑子里始终是她那句“你不在家，我一个人没事儿做”。
　　这让他第一次感觉到在一个家里，他真正被人需要着。不是因为他是沈家松，不是因为他又多少家产，不是因为他身份背景是什么样儿。
　　他低头吻了吻梁容绯的脸颊，搂紧了她，嘴角微微扬着闭上了眼睛。

　　日子继续这么过。到年关的时候纪明远终于露面了。
　　那天梁容绯照样孜孜不倦地研究着法语书，太入神了好一会儿才感觉有人在看着她。她抬起眼，发现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对面，一身笔挺的西装，肤色有些黑，一双漂亮的眼睛毫不避让地打量着她。
　　一张脸一看就知道跟沈家松纪明诚一样是个会惹事儿的主儿。
　　他不说话，梁容绯就被他盯得有些恼了，刚要开口纪明诚就闪了出来，对那男人说：“怎么样？是个美人儿吧？”
　　梁容绯无声地对纪明诚翻了个白眼儿。
　　那男人依旧看着她，点点头：“小三儿人呢？”
　　然后沈家松就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一见这男人就叫起来：“靠，纪明远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梁容绯心里一惊，忙回过头又仔细地看了那男人几眼，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纪明远啊。三个人中说话最有分量的纪明远啊。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纪明远啊。
　　纪明远看着梁容绯，一乐：“小三儿你老婆这是什么状况啊，这么盯着我看我怕吃不消啊。”
　　沈家松快步走过去手在梁容绯眼前一晃：“看什么呢你。”
　　梁容绯有些尴尬，站起来小声和他辩解：“他不是这么久没露面儿吗，好不容易看见他了当然要看清楚。”
　　沈家松笑出声儿来，回过头去问纪明远：“你回来干吗来了？不跟你那小模特儿腻歪了？”
　　纪明远下巴一扬：“什么小模特儿，早没那回事儿了。我是打着陪女人的幌子晃了一圈儿，呆家里不被老头子给念死跟唐三藏似的。还有我这回带了真的女朋友回来了，你们就别乱来给我添堵了，以后说话给我当着点儿心。”
　　纪明诚嘲笑地看着他：“哟，行啊，这口气正经的。老头儿不念你是怪事儿，爷爷都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你结婚，说他长征也征过了，抗日战争也抗过了，抗美援朝也去过了，这辈子就盼着抱重孙了。这回好了，你都认着真带女朋友了，那新世纪算是真进了。”
　　沈家松逮着机会也落井下石：“是啊，你给咱树榜样啊，三十多岁的人了，安分下来也是应该的了。”
　　纪明远一边一脚去踢沈家松和纪明诚一边说：“你们都给我消停点儿。我三十一，什么三十多岁别给我说得这么老。我回来等着年底分红呢。”
　　梁容绯也乐了：“我也等着呢。”
　　纪明远这才又看了一眼一直被晾在一边儿的梁容绯，拍拍沈家松的肩：“行啊小三儿，你这女朋友跟我有共同的人生奋斗目标和理想啊，我喜欢。”
　　沈家松搂过梁容绯，笑得特开心：“那是啊，就等着你结婚了我们也步你后尘呢。”

　　沈家松也许是无意说的，却听得梁容绯心里一沉。
　　她从来没有想过结婚者档子事儿。她也明白嫁给沈家松这样的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但是现在的气氛显然不适合被破坏，所以她只是怔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没有开口。

　　结婚，到底是一件比较遥远的事儿吧。

　　年底的事儿比较多，不过再多疯忙一阵儿也就过去了。梁容绯已经打算好了照往常一样儿放假回外婆家过年。沈家松倒是闹了一会儿，意思是想她留北京一块儿过年。他知道梁容绯没爸妈，觉着放她一个人太不放心。
　　梁容绯看他闹着哭笑不得：“那我也不能让我外公外婆他们孤零零地过年呀，我年年都回家，他们就我一个外孙女儿，我要是不回去他们盼个什么劲儿啊。你就不能体谅老人家一下？”
　　沈家松没辙儿了，只是闷闷不乐地在家里穿来穿去。
　　梁容绯知道他绝对要在自个儿家里过年，不高兴也是正常，只好跟哄小孩儿一样哄着他：“别这么黑着脸了，我过完年早点儿回来还不成吗。”
　　沈家松瞟了她一眼，看她一脸把他当智障巨婴的表情心里更加不痛快，一个翻身把她压在大床上：“那也得一个多星期啊。这么久，你得先补偿我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