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传》果子酱酱

67、【六十七】盛宠难敌心中人

　　王妃上吊自尽？我与王爷尚且停留在对彼此心境的揣摩之中，闻言皆有些恍惚，良久，方才反应过来。万木早急的冷汗直下，看着我和王爷的眼眸中皆是惊慌。王爷登时面色一变，倏地站起身，惊问道：“怎么回事！”我亦是惊愕得乱了分寸，急忙起身道：“姐姐怎么样了？”
　　万木一壁叩头，一壁苦着脸道：“亏得宫人发现及时，传了太医，现在太医还在救治，奴才赶过来的时候还没有消息传出。崇禧殿已经乱做一团了！”没有消息传出，至少人还有救，王爷大喘气道：“还好，还好。彩凤，快随本王去瞧瞧。”说罢一把抓住我的手便急急向殿外走去。万木急忙跟在身后，伴着仍然茫然失措的水扇，皆向崇禧殿方向走去。
　　闻得万木一言，我心中早已是百转千回，一时愣在当下，不及反应。今日我在王妃殿中，她尚且神色端庄的摆出王妃的架子将我一顿教训，怎的忽然上吊自尽？王妃那样高远的清冷性子，怎么会这样做？莫不是今日我的到访触及到了什么？然而我只是小为拜访，原想套出一些秘密，却也在她的一番正色教训下不得不撤逃。她杖责了六春和墨兰，使得我想留墨兰在双翼殿的计划落空，她声色严厉得训斥我一番，使得我套出话的想法也不得而终。她又怎么会上吊自尽呢？
　　一番找不着头绪的思绪轮转茫茫，王爷已经牵着我上了步撵。我心中转折无数，衬得面色难看极了，王爷以为我惊吓到了，不免心疼道：“彩凤你放宽心，本王尚且不担心，你急个什么？既然没有坏消息传来，就不会有事的，本王了解王妃，这不是她的脾性，定是有什么误会。”王爷紧紧蹙着的眉头暴露出心中的不安和担忧，饶是说出这番话也不能开解半分。王爷定是非常担心，这番话说出来只是安我的心，也算是一种祈祷罢了。心中有一阵暖流，饶是心头担忧不已的王爷，还在顾及我的情绪，这般贴心的举动，一点也没有做作的成分，完全是王爷的自然之举。我伸出苍凉的手指，暗中紧紧握了王爷的指尖，十指交叉的温度，或许可以缓解各自心中的焦躁罢。
　　说话已经到了崇禧殿门外，正值一片灯火通亮，将黑夜照亮，衬得如同白昼一般慑人心神。有宫人急急出殿相迎，一壁道：“参见王爷、凤美人。”王爷摆摆手不做理会，急急向殿内走去，万木早一溜烟跑进去通知太医，殿中皆是忙忙端着药碗，茶盅，换洗抹布湿巾，换水端盆的宫人，见到王爷都停下来恭敬施礼。王爷免不了烦躁道：“都停下来做什么！还不快去！”
　　我与王爷方坐在椅上，便有几位太医一同出外，我大致一看，王太医亦在其中。为首的太医向王爷禀告道：“禀王爷，王妃已无大碍，幸得及时救下，目前情绪尚且不太稳定，臣等为王妃用了安神的药，许是要睡一会，才能恢复神智。请王爷稍等片刻，便可与王妃相见了。”王爷略略点头，向旁边的小丫头问道：“怎么回事？王妃怎么好端端的寻了短见！”
　　嫁入皇室，便是失去了决定自己生死的权利，如此看来，生在帝王家，亦是不失为一种悲哀。身为王爷的女人，所作所为都代表了王爷和王府，更是皇室的显现，怎么能有这般不恰身份，有违皇室风范，更是不吉利的行为呢？自古皇室中的女人，如若选择了自己结束生命，不是被丢在了乱坟岗，就是降罪于家中，牵连父亲家族。生是府中的人，而死，也要听得王爷决定，不由自己选择。
　　小丫鬟唬的连连叩头，道：“奴婢不知，娘娘一向不喜殿中人多，用了晚膳后，奴婢们便都在殿外侯着，只有惜春姐姐在殿中侍奉，可是刚才惜春姐姐被娘娘一阵责骂，罚了在殿外跪着，不一会，奴婢们听见有东西倒了的声音，入门便见娘娘。。。”小丫头脸色一白，更是低头不敢正视。王爷蹙眉打发了太医继续为王妃诊治，指了小丫头道：“去给本王把惜春叫过来。”
　　话音方落，闻得一阵脚步声，便见许妃、敬美人、依美人一同踏入殿中，面上皆是惊惧神色。王爷淡淡撇过一眼，对于三人的行礼没有反应，依美人浮起的笑容有片刻的尴尬。我急忙起身道：“各位姐姐莫担心，王妃姐姐被救下来了，休息修养便没事了。”许妃急忙道：“那就好，听得消息可是唬住个人了。还好没事。”
　　王爷面色不霁的坐在上首，唬的各位妃嫔都神色尴尬，不知该如何是好。依美人依情景开解道：“姐姐吉人天相，定是不会有事的，王爷大可放宽心。凤妹妹，你说可是？”绣球抛到我身上，可是我没有那样傻，果然，王爷不耐得打断道：“王妃还在诊治中，尔等吵吵闹闹成什么样子，都给本王闭嘴！”王爷厉声之下，依美人唬的面色苍白，急忙福了一福便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王爷复又道：“婉卿，传令下去，所有宫人不得私下谈论此事，更不得外传，违者杖杀！”
　　殿中一片寂静。许妃匆匆的脚步带动起层层风纱，卷起她妃色衣角，在烛光映照下分外惨淡。我闻言抬眼与敬美人相视一眼，映着依美人涨红的脸颊，更是安谧。王妃入府多年，深得人心，虽不受宠渥，却也和王爷鹣鲽情深。王妃忽然上吊自尽，自然是令王爷心中几番转折，难平心神。一壁是担忧王妃，一壁是生气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大不敬举动，王爷心中能好受么？偏在这个时候，多言议论，依美人还真是不懂察言观色。王爷打发了许妃去封口，看来是不欲为此惩罚王妃，真不知道王妃这样做，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缘故？
　　一时在座各人皆各自沉思，点滴烛液落在地上的冰凉声音。不一会，有宫人来报，原是王妃醒了，请王爷入内一瞧，王爷急忙入内殿，一壁打发了我们各自回殿，早点休息罢了。我们三个行礼过后，便一同出殿，依美人面色不善的招呼一声，便先去了。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敬美人轻笑道：“她一向都是这样不懂王爷的心思，能安然到今日，真是奇了。”
　　我笑笑，道：“总不会那样傻，能在这王府中生存下来，谁是简单纯真的？王妃今日这一出，又是为何？”敬美人颔首，道：“你可听说了？先是打发了丫头们全在殿外侯着，复又上吊，踢倒了椅子，可不是等着人来救么？要是真想寻死，何必这样大费周章。焉美人可好点了？”见我点点头，敬美人深深一叹，道：“我看着王爷，倒也痴情，竟对这毒妇人还这般用心，倒叫我忍不住替你惋惜了。”
　　我闻言一惊，道：“怎的又扯上我？我惋惜什么？”敬美人含着促狭的微笑，道：“谁人不知你如今这盛宠，王爷心中竟然还藏着个她，你可不得生气了？”我一时愣在原地，竟有些答不上来。是啊，我的夫君如此在乎别的女子，我怎么可能好受呢。可是，看着王爷如此焦急的神态，我却只是在深思王妃的做法缘由，还真是不曾想到王爷这层去。我怔怔的表情惊了敬美人，她不安道：“我不过是开玩笑，你别太介意。官家男人，谁不知后妃无数，再是盛宠，也不会心中独独一人，看开些，至少好过些。你看刚才依美人乱说话，王爷那反应，可不是连你一起凶了进去。”
　　方才王爷确实是大怒，我却还没想到这一层，原来敬美人以为我是在吃醋了，我便也不挑破，只道：“我最是羡慕你这清闲，倒是完全不见不适啊。”敬美人淡然一笑，道：“他身边为他忧心为他愁的女子多了，又不缺我一个，不如好好过我自个的，何必故做姿态，巴结追捧。”敬美人纤长的眉毛随着话语轻微上挑，一双动人的美目却是不屑神色。其实敬美人很有几分姿色，映着她总是不屑的神态，更是有让人想要细细探索的魅力。只是殁了的珊静，让她的心，早就一点一点死去了，对于自己的男人，笑且不顾，哭亦徒然。
　　夜色茫然，敬美人语气微微凋零，道：“谁知道王妃可又是演的哪一出戏？听闻王爷才赐了你协理王府的权力，不知还能不能好好使用了。”我不由惊道：“这话是怎么解？”敬美人叹气，道：“你瞅着王爷方才那心急样，王妃没事了还好，真要是出了点事，还不左右都按着王妃的意思，好生供着了。说不准，王爷就免了王妃的禁足，恢复她的权力，以她高压的手段，你和许妃，还能丝毫涉足掌管大权？又得私下里调查了，真真是让人生气。”
　　今日情景，确是有这样的趋势，真想不到王妃在王爷心中竟这样重。一时我与敬美人皆沉了心思，各自慢行，对视无语。忽听转弯处传来脚步声，原是传令完毕的许妃，见到我微微一笑道：“打发了你们出来？”
　　如今许妃与我结盟，敬美人亦是与我同心协力，然她二人却不太深交，见面少不得一番恭维行礼，敬美人便推辞着先行告退了。许妃这才拉我悄然道：“听闻府中死了一个奴才，可是叫小标子？你可知道，他是谁的人？”我好奇道：“王妃的奴才罢，怎的？”许妃竖起手指示意悄声，道：“小标子是景王送给王爷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