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传》果子酱酱

122、【一二二】高手过招不留情

　　我迎声回头，正对上秋絮温和微笑，不由喜道：“你怎么来了？你身子可大好了？”秋絮软软一笑，拉着我的手坐下，拦住我张罗着倒水的手，道：“你我之间还拘礼什么。我自然是大好了，本就不严重，倒是你，小产身子很受伤害，你可好稳妥了？”
　　这不像是秋絮的风格，她一向都是叽叽喳喳玩笑开朗，这番柔软温和的话语一出，我不禁一愣，秋絮见我不答，旋即低低垂首：“又是我闯下的祸端，害你失了孩子，害的许妃。。。”她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清无道人曾说心境缘由，皆在自我。如果一个人心境平和，不计较得失，就没有什么可以失去，可是为什么我平和了心态，还是害怕失去呢？”
　　我差点忘记秋絮也是小产过的人，失去孩子的她曾大闹王府，我一度以为她恐怕再难有曾经的活泼灿烂了，坚持要去红叶山接她，也算是为我当初未曾好好照顾她的弥补。然而红叶山一见，她却依然开朗，原来是清无道人的功劳。可是，一块美玉有了裂痕，如何能像当初完美无瑕。她到底还在在意的，还是记挂的。
　　秋絮在我殿中稍稍坐了一会，她小巧的嘴角挂着淡淡清愁，是无法我解开的心结。我望着自己平坦如昔的小腹，不觉有些怅然。如果当初秋絮平安诞下皇嗣，那么我是不是也不会遭受这样的悲痛呢。以此算来，周岁刚过的小皇子，应该是危险了。许妃之死，或许也和此有关吧。送走秋絮，我便唤过长月，令她去请依美人前来一聚。
　　“娘娘总算是要挑明了吗？”六春默默立在我身后，语调平平。我淡淡摇头，道：“只是要提醒她。谈不上挑明。”“娘娘如何确定依美人一定无辜？唯今只有依美人手上有皇子，她若有那念头，动手也没什么蹊跷。何况，依美人虽然甚少参与王府斗争，却不乏心机沉稳，若真是她所为，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六春所言，我已经想过了。如果按照孩子来推断，依美人确实有可能。手上握有皇嗣，宠渥虽不隆重，却也长稳，将来王爷登基，正室王妃为后，她自然是贵妃，若是王爷子嗣一直不济，将来的皇太后，她也可以觊觎一二。以她在府中斗争中一向身在其外的境况来看，确实城府深沉，懂得自保。她若出手，造成今日局面，一定也不奇怪。
　　我起身歪了歪身子，久久坐在榻上冥想，不觉有些酸痛。“六春，你觉得依美人能解释所有谜团吗？如果是依美人所为，那么今日死的，就不止许妃了。”六春一扭头，眉锁深深：“娘娘的意思是。。。这场祸端，本来要对付的人，就是许妃，娘娘小产，不过是意外而已？”
　　要不然如何解释许妃蹊跷的死因呢？依美人若是对付，那应该朝我来，为什么三番两次，都是许妃遭殃？许妃不争不闹，人缘颇好，大约从秋絮小产起，许妃就开始被人算计了吧。我淡淡开口：“小皇子并非依美人所生，且依美人品阶不高，上有王妃、侧妃，她能接手这个孩子，都是拜上次软禁王妃所赐，她不可能是之前的幕后。这次嘛，针对的人既然是许妃，那就不会是依美人所做了。”
　　秋絮小产，祸及许妃，王妃一朝禁足，连带在一起发生的事端，算是一箭三雕，而当时小皇子生母焉美人已经不在，养母王妃一旦禁足，这个孩子回归到谁的手中，全在王爷一念之间，依美人荣宠不高，如何能窥知王爷心意？一箭三雕将我和敬美人都算计在内，必然是对我们及其清楚，而依美人，我早早就对她颇有防范，不可能是她所为。不过，我想到这里眯了眯眼，到底是谁做的呢？
　　不一会，依美人便牵着小皇子来到了我殿中。暖暖日头洒下刚刚好的温度，小皇子软软靠在依美人怀中，依恋无比。小小的手掌向一旁孤傲的梅花好奇伸去，可爱非常。我急忙上前迎接，一壁笑道：“小皇子可真是可爱的紧啊。姐姐母子情深，怎么来妹妹这里坐坐，也离不开啊。”
　　她见我取笑神情，便也不拘束，将孩子交给奶娘叮嘱一二，柔柔的眼光随着奶娘的背影越加拉长，直到奶娘身影消失在殿外。“皇子最近闹得厉害，本宫多多陪陪他罢了。来妹妹这里，并非炫耀，妹妹可别吃心。”她悠悠的眼光落在我的小腹，似是惋惜。我不禁一愣，她原来是以为我在嫉妒么？
　　“妹妹如此着急唤我过来，所为何事？”她入殿的时候，便将宫人留在殿外，自然明白我请她过来的意思。不过我没想到她还带着小皇子一起过来，莫非她已经觉察，开始防范了？这样聪慧的女子，到底是令人欣赏的。想起我入府这么久，一直对她不甚了解，她在王爷面前的几番冲撞，曾令我恍惚以为她很简单。
　　“姐姐隐忍不发，为了自保自掩锋芒多年，如今也是耐不住了么？”我牵起她的手，一同坐下。依美人锐利的扫我一眼，平淡道：“妹妹说话怎么有些深奥了，本宫竟不能好生理解。”我笑容涓涓的斟一杯茶，道：“妹妹特地派人请姐姐过门一叙，自然有话要说，姐姐如何能不懂得，然姐姐却还是把小皇子带来，想必是已经存在防范的心思，部署起来了罢。”
　　依美人淡淡一笑，并不接口：“你这儿的茶，倒是好茶。不过你小产不久，不适合芦荟。你该不会忘了焉美人的例了吧？”我瞥一眼茶，道：“一则太医已经交代了该用什么，该忌什么。二则，这茶，本来妹妹也不打算喝。”芦荟汁子兑上今晨才取来的露水，泡起西湖龙井，王爷倒是最爱。
　　依美人扫了我一眼，忽然深深一笑：“久闻凤美人才智过人，原来如此。怪道王妃能无声无息的恢复地位，怪道王爷会宠爱无比。本宫来前，还在想你会不会怀疑前个的事故和本宫有关，现在听闻妹妹一言，疑虑尽消。那么妹妹是不是来提醒本宫的呢？真的有人要对小皇子下手了吗？”
　　我淡淡一笑，并不理会她之前半恭维半取笑的话语：“姐姐既然一时半刻都不愿离开小皇子身边，必然也是发觉了什么，妹妹这边不过是不想姐姐重蹈覆辙，痛失爱子。妹妹并没有姐姐说的那么聪慧，不过是先发制人罢了。”依美人眼神一掷，道：“焉美人怀有身孕之时，便几经差错，絮美人小产，接着妹妹五个月的身孕依然不保，本宫再愚钝，也必然有所防范了。只是不知妹妹所说的先发制人，是何意思？”
　　“王妃不是幕后主使，姐姐亦是无辜，许妃斯人已逝，芷才人已经不在王府，敬美人和妹妹曾有连枝默契，而秋絮失了孩子，新近的两位才人对王府尚不清晰，城府再深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动手，那么王府中的妃嫔皆是无辜，这件事就必然和争宠无关，那么姐姐请想，还有谁，会对付咱们王府？”
　　依美人眼睛一眯，笑意丛生：“你如何确定本宫无辜？说不定本宫便是你怀疑的对象。”“我曾以为是王妃所为，毕竟焉美人死后，伦理皇子归她抚养，她动手很有动机。不过以王妃对王爷的盛情，她不会伤害王爷的子嗣，更不会以此邀宠。而姐姐是在王妃禁足后才得到小皇子抚养权的，自然之前的事情与姐姐无关。至于这场事故，”我眼神一黯，不觉有些心痛，“我失了孩子，恐怕是幕后之人意外之喜，她原本想对付的人，应该是许妃。”
　　“就因为许妃死因蹊跷？”“不见得。太医宣布许妃姐姐不治，并非一两个太医，可见死因不假，确实是撞击而亡。可是许妃为何当时没有事？不瞒姐姐，我和许妃一向要好，许妃身边的那个丫头云彩，亦是对我礼遇。她服丧四十九日后，便会归到我双翼殿中，到时就是我的人了。云彩一向忠于许妃，这次的事情她伤透了心。。。”
　　我没有继续再说，依美人眸子收紧的幅度，说明她明白了我的意思。我话锋一转：“马车是倒向我坐在的左边，而许妃是在最右边坐着，她明明是倒在了我身上，何来撞击一说？”依美人颔首，思索道：“说起来，本宫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既然你已经怀疑了，那么不妨大胆推测。本宫知道你和絮美人关系匪浅，不过人心隔肚皮，有些事情，还是只能相信自己。”
　　我眉头一索，顿时有些疑惑。这已经是第二个怀疑秋絮的人了，怎么她们都会怀疑絮儿呢？依美人见我沉吟不语，接着道：“许妃回到王府之时神志颇为清晰，而那时你与絮美人皆受了伤，小产的你自然是有王爷陪伴，太医也主要守在双翼殿，王爷便让王妃打理你之外的病患。絮美人考虑你的身孕，便推辞说自己受伤不重，王妃不放心你的身孕，到底还是来到双翼殿，可是没多久，便传来了秋絮昏迷的消息。”
　　恩？竟有这等事？我竟不知道？我不由疑惑的望着依美人，但见她神色如常，娓娓叙说，不带一点情绪：“凝华殿偏僻，许妃和絮美人一受伤，便直接送到崇喜殿。那时王府一片混乱，崇喜殿宫人都被差遣有事，而谁知王妃一走，没一会絮美人竟昏迷过去，那时守在殿中的只有许妃身边的丫头，她便出去找太医，而王妃听闻消息赶过去的时候，絮美人昏迷不醒，许妃，竟也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