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骤雨》利夏尔

131、15

　　罗尔斯带着突击小队转了一个弯，前方暂时恢复了平静，她们所见的，是触目惊心的毁灭景象。大片焦黑的树干无力地倒在地上，丰美的树叶早已化为灰烬。火焰旋转着在某些尚能提供燃料的木片上跳舞，它们活着的时候，被迷雾所浸染的时候，是强大且可怕的。沼泽地的水干了，干涸的泥地出现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裂缝。沼泽的水并不深，下方就是坚硬的，不知道是什么成分的泥土。
　　地面上却有一条金色的溪流，迅速朝着沼泽地深处流去。
　　在地面上的远处还有一些奇怪的记号，用闪光魔法药粉写成的，只有精灵才能看得懂的密语。密语提示他们，弥赛亚他们往溪流流过的地方走了。
　　“自己人干的。”罗尔斯嘶嘶地说：“援军过来了。
　　所有人都疲惫地同时坐了下去，拿出水囊喝水。
　　罗尔斯看了看自己的水囊，摇摇头，转身拿出一盒能量胶丸来，打开盒盖，往嘴里填了两粒，又将胶丸递给卡娜。卡娜看了看，递给了卡妮。卡妮又递给了下一个人，这么一圈下来，一盒能量胶丸并没有被吃掉多少。
　　“你们吃啊。“罗尔斯粗着嗓子说：“你们以为死了还能吃上这么好的东西么？”
　　有人叹了口气。
　　“不知道他们怎样了。”卡娜说。
　　“加娜的力量正在减弱……”罗尔斯环视着损兵折将的突击小队：“我们还能走多久？不能去结界外面了，既然有援军，跟着援军的记号走吧。”
　　“不行，如果援军也岌岌可危呢？”卡娜问。
　　“不，外面可能更加危险。”卡妮皱着眉头：“我已经感到了，神圣自由公会军同时也对联军发动了攻击。”
　　“援助他们就行了，就这么简单。”
　　罗尔斯将能量胶丸扔给了战士们：“一人一粒，不许多吃和浪费。我们沿着这条光带走。肯定会找到那些已经进来的倒霉蛋的。”
　　他们沿着那条金色光芒开拓出来的路走，迷雾又浓密了，要说原本的颜色是淡淡的黄绿色，现在更令人作呕了，就像是动物伤口渗出来的腐败脓液和鼻腔里的粘液。不时有无数狰狞的脸孔从迷雾中向外窥探，发出叽里呱啦的奇怪声音和一些猥琐的笑声。道路两旁生长着高大的，或蓝或紫的蘑菇，高大的蘑菇下方还生长着蘑菇丛。它们腐烂了，渗出又浓又脏的毒气和毒液，菌盖正在疯狂地往下飘落孢子和粉末。幸好那道微弱的光为他们抵挡了一切。
　　“该死的……”罗尔斯舔舔嘴唇，集中精力思索着。
　　他们碰到的援军不一定是真的援军，也可能是敌人伪装的，这点他们已经确认过许多次了。尤其这光芒中还混杂了黑暗的力量……显然，它要么被感染了，要么是伪装，没有第三种可能。一切就凭借指挥官的判断力了，稍有不慎，全军覆没也有可能。
　　“这不是敌人伪装的力量……”卡娜判断道：“留下这个力量的，应该是个女神。”
　　“女神？”罗尔斯疑惑地问：“还有除了我们之外的女神？”
　　“嗯，这股力量很温柔，很慈爱，但是异常坚定和博大。即使被黑暗的力量覆盖和混杂，它也没有受到任何污染。”
　　卡娜点着头，似乎在加强自己的论点，金色发光的河流将她的脸倒映得格外清晰。
　　“不可能吧……”罗尔斯摇着头：“这是个天使留下来的力量。”
　　“不管天使还是女神，这力量没有被污染，也不是伪装。”卡妮判断道。
　　迷雾突然散去，在精灵战士们的左前方，一些人从蘑菇林里跳了出来。是嘉烈、幻烨和他们手下所有的突击队员们。
　　“罗尔斯？”嘉烈问。
　　“阿莉斯帖尔？“后者像是怀疑一般皱起了眉头。
　　“不用质疑，是我。”嘉烈走过来说。
　　罗尔斯攥住了他的剑，那把剑并没有割伤她，于是她会心地笑了-----精灵们总是用这种魔法判断敌友，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我们该怎么办？”幻烨皱着眉，对嘉烈问：“这就是你给我说的，小家伙留下的记号？”
　　“顺着记号走。”嘉烈也做出了相同的判断：“如果前面是更强大的敌人，我们也无需保留实力。如果不是，弥赛亚已经找到你们的营地了，那自然好。”
　　“我们的营地坐标就是这个。”罗尔斯给他看了他们营地的坐标地图。
　　“……如此说来，应该全力应对那个更大的敌人。”
　　嘉烈拿出一块类似水晶石的石头，它的温暖和光芒让罗尔斯记起来了，这就是传说中破除一切幻境的宝石。就在他拿出它的一刹那，所有迷雾生物都狼狈地远远避开，周围平静下来，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我们兵分两路。“罗尔斯说：“一路继续往前走，一路回到精灵营地去救人。”
　　卡妮自告奋勇地带着人站了出来，她愿意回到精灵营地。嘉烈却没有给她那块闪光的宝石，而是给了她几块看起来异常黯淡的水晶石。
　　“一人一块，别丢了。虽然这东西不值几个钱。”他对她说。
　　卡妮点点头表示会意，瞬间消失了。
　　罗尔斯吐了一口气：看来他真的要将自己以及自己的队员置于险境了。
　　卡妮像是一只敏捷机警的山猫，在沼泽地中跳跃着前行，敌人忽略了她们。水晶石的强大力量将她们牢牢地保护了起来。
　　水精灵王加娜·温婷依然持续不断地祈祷，她的力量纵使逐渐减弱，却依然坚定而强大，水元素的光辉将整个精灵营地映照得像是海洋宫殿。水晶般的蓝光仿佛照进海水中的月光，在精灵基地的墙面上还出现了粼粼的波动。在光芒中，那些精灵战士的噩梦消除了，他们纷纷苏醒。
　　祭司和法师们拿起了魔法杖，开始帮助加娜·温婷医治或复活死去的战士。虽然复活死去的战友，对于祭司来说同样也有失去生命的危险。但所有的人都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水精灵们则是集结成魔法阵，将她们的力量转移到她们的王身上。弓箭手和战士虽然帮不上忙，但她们也能够防止实体化的触须攻击营地。
　　卡妮带着人冲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个景象。她将所有的水晶石放在了营地中央的魔法阵里。淡蓝的光环开始从水晶上方升腾，强大的魔法席卷了整个营地，涤荡了所有延伸过来的，令人恶心的敌人。
　　走在路上，罗尔斯一语不发。
　　“你在想什么？“嘉烈问。
　　“我累了……”
　　罗尔斯颓废地在一个凳子大的蘑菇上坐下来：“我累了，不想去打仗了。”
　　听到她的话，幻烨刚想冲上去斥责她，嘉烈却拦住了他。
　　“那就休息吧。”他温柔地对罗尔斯说：“你已经做得够多了，我可以用时空门送你回营地。”
　　“也许女人本来就不适合打仗……”罗尔斯沮丧地说：“我现在真的想死，就算我做了任何努力，世界上依然会有异性比我强，从而控制我，我不想再努力啦。”
　　“哎呀，你是小说看多了吧。”幻烨毫不客气地说：“少被害妄想了，我们可不想要控制你。”
　　“或许，每个人最强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只要超越自己就是强者。”嘉烈走过去，友好地微笑着将手伸给她：“你瞧，罗尔斯，我曾经被自己的幻象所迷惑，我当初也产生过如此困惑：既然还有比我更为强大的存在，我为什么还要活着，他们完全可以杀死我？这个答案我始终找不到。所以我们要一起寻找。我也不认为我是强者，因为一个战士无论战斗力多强，都会有迷惘和脆弱的时候。”
　　“少跟我说那些教科书上的毫无意义的话啦。”罗尔斯站了起来，茫然地看着地面。
　　“问题是你是将军耶，你需要指挥你手下的士兵，你要对她们承担责任。你要减少不必要的牺牲，无论你多么弱小也要去做。这些可不是自怨自艾就能做到的！”幻烨气愤地说。
　　“我可不认为我们的力量同男人的整体相比能够得出什么结论。”卡娜走过来补充道：“我可以轻松地在武技上击倒那些身为男性的祭司，但我没有办法在治愈能力上胜过他们，我们的力量不仅仅体现在战斗，而且体现在治愈。”
　　罗尔斯抬起脸向他们露出了虚弱的微笑。
　　“我明白了，走吧。”她说。
　　现在，莉莉丝的小队正置身于金色光流的尽头，那些迷雾所形成的人形在他们耳边哭喊着。他们像是置身于虫巢之内-----全是密集恐惧者看了一眼就要昏过去的虫子。它们体内全是脓液，上圆下尖，盘绕扭结。虫巢环绕着一棵已经死去的枯萎树木，这棵大树此刻显得分外狰狞。它的上方爬满了发霉的灰白丝线，丝线缠绕着一个大概三米左右的虫茧-----这个虫茧里正在孵化一个可怕的怪物。
　　莉莉丝有条不紊地用刀砍去缠绕在自己和战友们身上的虫子，站了起来。从容地面对着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