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骤雨》利夏尔

11、11

　　“看来不用我们用刑了，他的毒瘾就能将他毁了。”迪亚低声说。
　　“果然……”嘉烈轻柔地按着他的身子，心底的推测被证实了，因此也越发有把握。
　　此时的境况对幻烨来说仍然是很艰难的，似乎有黑色的气旋在眼前回旋着，过了一会儿，又变成五彩斑斓的颜色，爆炸一样的窒息感使他喘不过气来。意识逐渐模糊下去，他仿佛被从四面八方来的物体，数不清的，看不透是什么样子的物体包围了。周围像盛开了无数鲜红的石蒜。一张张狰狞的面孔放大在自己面前，然后迅速消散。
　　嘉烈将他抱在怀里，伸手在他胸前的纹章处触碰，试图加强封印的强度，他感到对方的身体温暖光滑，同时肌肤是不应该有的细致，于是他的手停留了一会儿。幻烨迅速将身体蜷缩起来，喃喃地抗拒道：“不。”
　　他此刻只穿着一件宽大的羊毛衬衫，下摆刚好能停在膝盖上方十公分处，越发将他的双腿衬托得修长光洁。
　　“要不要我帮你穿上衣服？”嘉烈问。
　　“不……”
　　他似乎只能说这一个字。
　　“要止痛剂吗？”迪亚问。
　　止痛剂这个词仿佛是一根救命稻草，幻烨立刻清醒了一点，抓住兄长的手，似乎带着乞求般地将目光投向他：“给我……止痛剂……快点……我什么都说！求你！我什么都交代！”
　　嘉烈考虑了一秒钟，叹道：“你这是何苦，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给你药的。”
　　“你可以不说。”迪亚摇头道：“说和不说都是你的自由。”
　　说着，他从制服的兜里拿出一个装着止痛剂的盒子：“我们可不会烧烟让人承认他从来没做过的东西。”
　　止痛剂起到了效果，不一会儿，幻烨就安静了下来。
　　“你可把我们折腾坏了。“嘉烈抱着缓过气来的他，抱怨道。
　　“哥……”他哽咽着叫了一声。
　　他有种想要哭泣的冲动，以前的事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全身无力，所以，他的声音也变得绵软了。
　　“你先吃点东西。”
　　嘉烈拿过盘子里的保温饭盒，盒里的汤还热着，这是一种用菌类植物和野果熬制成的汤。以文斐的话说：“什么菌类植物和野果？明明就是银耳和枸杞。”
　　他舀起一勺来，尝了尝味道，然后放心地递了过去：“我想你一定不喜欢吃甜食，所以没有放糖。”
　　幻烨心里一沉：看来毕竟是双生子，在某些生活习惯上还是有感应的。所以他也不顾虑嘉烈是否会下毒，慢慢地喝了起来：“你还真会享受。”
　　“这只是药物，平时我们是不吃的。”对方解释道。
　　迪亚坐在一边，等幻烨喝完汤，就将手伸了过来，在他眼前晃晃，笑道：“看样子，我们的小天使仿佛对这里有些习惯了。”
　　“我可不管你是谁，拿开你的手。”幻烨又恢复了一如既往地高傲尖利的语气。
　　“你一天要打多少针？”嘉烈将餐盒收回去，问。
　　幻烨仔细回忆了一下，说：“没吃你的药之前，大约一天要打三四针。”
　　对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还好，你的瘾不算深。”
　　“要我戒掉它？”幻烨不满地问。
　　“是的。”嘉烈确定地点点头，似乎不容他的双生子反驳一般地说：“现在，你是我的战俘，根据我们的律法，除了被虐待之外，战俘没有反驳或反抗的权力。”
　　“还是神圣自由公会好呀。”幻烨讥刺般地说。
　　“我听说，你们的神圣自由公会里，早晨要很早起床，背诵你们马蒂克主神的语录。晚上要很晚下班，大家坐在一起交流学习语录心得，在每年马蒂克的生日向他的像献花。谁看从外面来的东西，就会被当成思想犯扔到监狱里。大城市里很好，但边境的居民们就惨了，为了吃饱肚子，冒着生命危险偷偷地跑到魔界来，光我们的收容站里就收容了不少偷跑过来的孩子-----他们个子小，逃跑起来也相对容易。像这样的一个公会，如果还说是幸福的话，那可真是受虐狂的天堂呀。而且……”
　　嘉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幻烨：“幻烨将军，我记得是贵方的尼克将军负责这件事吧？那些叛逃的居民们，被他用铁丝将手掌穿起来，然后挨个让他们跪在边境线上，用刺刀挑破肚皮或喉咙……我当时还是个跟师傅混饭吃的战地记者，拍了不少珍贵的照片呢。要不要看看？顺便告诉你一句，以平等，自由的美名树立自己独裁统治的人，最终历史会将他遗弃。还有，你们的公会太笨，连被遗弃者上街，都堵不住，将事情闹得越来越大。”
　　“你闭嘴。”幻烨的声音不大，带着一丝颤抖。
　　他有些惊异：为什么他能了解这么多？
　　“为了对付你，我们查阅了情报局关于所有神圣自由公会治下城市以及居民的生活资料。我并不想以拯救之名来劝说你，只是想让你好好想想。是做一个自由限度比较大的普通人好些，还是做一个被洗脑的兵器好些。”迪亚在一旁说。
　　普通人！
　　幻烨的手在微微地颤抖：这是一个多么美妙的词语。原来一度以为像普通人的生活可望而不可即，现在，这个选择又确确实实地摆在他面前了。
　　“回来吧，我们能够在一起。”嘉烈也说，“现在你给我一个我们需要敌对的理由。”
　　“我只是想找一个对手。”幻烨抬起头回答。
　　从立场上来说，他的确没有任何理由来效忠神圣自由公会了，但他并不相信，他们能够信任他。所以，他并不敢向他们表示诚意。
　　“我可以天天做你的对手，无论是游戏还是学习。”他的兄长诚恳地直视他的眼睛，温柔地劝道：“留下来吧。”
　　幻烨半晌没说话，最终微微地点了点头。
　　“誓约么？”迪亚问。
　　“我以我之真名发誓。”他郑重地宣布道，“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效忠神圣自由公会。”
　　两人顿时松了口气：以真名所下的誓约不会失效的。
　　“对了。“他又想起一件事：“那个，你明明去参加海战了，可是为什么又在山谷里出现？如果是用瞬间移动的话，你的实力也会稍有减损吧？”
　　“这个呀。”
　　嘉烈笑得眉眼弯弯：“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我忘了说，你有个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