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暮去朝来香如故》云声

68、第 68 章

　　七十五。
　　然而少年沉默不语，手握在朱雀剑柄上，青筋突露。
　　“你知道吗……因为你操纵了朱雀，殃及了整个绯轮宫。”他的双眼泛起一道鲜红，“我哥因此不得不加入晓。”
　　“哥现在会死，根本就是你害的！”
　　他怒视着怀抱九尾妖狐的男子，全身颤抖地咆哮道。
　　他退到了朱雀的身边，拔出了剑指向宇智波斑：“你要如何我不管，但我哥已经牺牲在你的阴谋里了，我不能让你再伤害他。”
　　身后的朱雀不曾料到少年会说出这样一番话，那个单薄的背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我不管他究竟是朱雀还是四代，于我而言他就是珈岚。”
　　佐助……
　　他轻颦了眉心，握住了自己的剑站了起来，他走到了少年的身边，相处多年的合作让他们拥有所向披靡的默契。
　　“那既然是这样，你们就一起死吧。”
　　九尾妖狐突然跃出了斑的怀抱，向两个人张牙舞爪而来。

　　木叶府的人马得到了火之国朝廷的援助，如今他们已经包围住了绯轮宫，纲手骑着马望着眼下这片宫阙。
　　“怎么办？”自来也问道。
　　她想起鼬最后一次见她，唯一的愿望也不过是“善待佐助”，的确呵，她木叶府始终欠绯轮宫的债。纲手盯着那片寂静的繁华，摇摇头道：“留绯轮宫的人一条生路，其余的，杀无赦。”
　　一声令下，浩浩汤汤的人马攻入了绯轮宫。那一刻卡卡西望着着眼下的这一片人马，只觉得说不出的疲惫，当你俯瞰人生的时候，你会觉得它仅仅只是一出戏。
　　可当初他初入江湖时只想过要做风流倜傥的大侠，根本不曾预料他会当木叶府的长老，也没有想过会遇见宇智波佐助。
　　的确是一出戏，但导演绝不是你自己。
　　而这一切对于他这样懒散惯了的人而言，相当没意思。
　　但那一刻他还是不得不举起了剑，顺着人潮杀了进去。

　　七十六。
　　当朱雀斩下九尾的头的时候突然吐出了一口鲜血。
　　而佐助向宇智波斑斩去的那一剑刚好被他格挡住，宇智波斑趁机踢出一脚。少年的身躯重重坠地，头颅砸在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斑回过头冲朱雀诡秘一笑：“别忘了，你中了毒。”
　　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他起初以为他中的毒仅仅是让珈岚死去，自己以朱雀的面目出现，然而现在看来根本是封印了他的力量。他随之瘫倒在地面，而宇智波斑步步向受到重击的佐助逼近。
　　就在他的眼前，吾重一剑刺穿了佐助的身躯，胸腔里穿出破裂的声音。
　　血溅了出来，朱雀只是觉得眼前一热，发现连眼眶里都撒满了热血。少年轻咳一声从口中涌出了大片鲜血，浓郁的血腥弥散在空气里刺激着鼻息。
　　“噗嗤”——
　　这一声久久地回荡在他的耳边。
　　朱雀愣住了。
　　然而少年的双眼却依旧如火焰一样燃烧，他死死的盯着斑，伸出一只手仅仅地抓住了斑握剑的那只手。斑一时间无法挣脱，整个人就在刺杀佐助的同时中了少年的瞳术，如同一尊塑像一样定在了那里。
　　他这是在玉石俱焚。
　　他这一辈子如此决然而壮烈的事只做过三次，第一次在断崖边，第二次在屋顶上，第三次就是在这里。他可以不要活下去，但他一定要杀了斑。
　　——哥，我好恨。
　　他发出一声苦笑，鲜血立刻涌上了喉痛，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朱雀挣扎着爬了过去，一刀斩下了斑的头颅。衣襟上已是如火焰一般燃烧的血迹。
　　躺在地面上的少年看着那个滚远的头颅突然“呵”的一笑，他弯下腰扶起少年，那一刻他的掌心全部都是鲜血，粘稠而浓烈，朱雀听到他用孱弱的气息问道：“结束了……？”
　　“都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由他朱雀亲手开始的故事结束了，晓组织结束了，而怀中人的生命也如同烧尽了烛火，在熄灭的边缘徘徊着。
　　他注视着朱雀，嘴角突然扬起了一道决然的弧度。
　　佐助下一个举动却完全出乎了朱雀的意料，他飞快地将手没入了眼中，如同宝石一般璀璨的眼转眼间便到了他的掌心里。他的手臂在颤抖，因为疼痛他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那张清秀的面孔兀然的留下了两个空洞。
　　他将手递到朱雀眼前。
　　放自己一个自由吧，哪怕是在这一生的最后几秒。他终于鼓起勇气，挣脱了束缚他一辈子的羁绊。
　　“抱歉，请你收回它吧……”他的声音哽塞得含糊不清，“我，真的累了。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
　　可他没有说完，那颗破裂的心脏突然停止了跳动。朱雀立马捧住那只下坠的手，他犹豫着，接过了那一双眼。
　　那双曾注视过他的眼，像平静的湖面，安然而深邃。
　　一滴泪垂在他的眼角，他吹灭了那烛火，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不要绯轮宫，我也不要盖世的天赋，我更不想入江湖，我只想做个平凡的人。
　　——我只想再遇见鼬，同心而终老，足以。

　　七十七。
　　他是朱雀，神鸟朱雀。
　　他原本以为自己应当是无悲无喜无风雨的，但当他接过少年挖出的眼时他发现感知到的整个世界都暗淡了。他是神，但他所能做的也只是俯瞰这个世界，在静默中守护着。
　　他不能承诺什么，更不能给佐助一生安然，命中注定要发生的事必然会发生。
　　纵然他是神，他也不可能逆天。
　　一开始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不是万能的，但是在那一刻他突然变得很无奈。
　　如果有选择的话，他是否会去做一届凡夫俗子，而不是高高在上神？想到这里他自嘲的笑，人都在敬仰着九天上不朽的朱雀，而朱雀却又在羡慕着生命短暂的人。
　　他曾以为神是完美的，起码相较于人是如此，但此刻他无能为力，他只能承认人和神都一样，没有谁有绝对的自由，当你获得一样自由时，你也得到了一个新的牢笼。
　　那一刻他彻底厌弃了这番无能为力的感觉，他想要终止。
　　他无奈的笑，低头注视着怀中死去的少年。若是抹去那些鲜血还可以看出这张脸原有过怎样的清秀的眉目与桀骜的神情。
　　——当我还是“人”的时候，我觉得一生非常地漫长。
　　——但当我觉醒以后我发现我所经历的这些人生都变得短暂起来，它们就像庸俗的短篇小说一样起伏跌宕，但终归是过眼一瞬，无论是珈岚还是水门，再如何辉煌最后都只是荒洪中的流沙。
　　——所以我感谢，在短暂的一生里我遇见过你，宇智波佐助。你让我看到的是一个不同的世界。
　　一团烈火包围住了他们，一生的波澜起伏都化成了余烬。
　　木叶府的人攻入绯轮宫后四处搜寻鸣人，他们无意中推开了这里的门。然而在这里仅仅只找到了宇智波斑的尸骸。

　　“你……爱我吗？”
　　少年思考片刻后答道：“爱。”
　　“那么你最爱的人是？”
　　少年没有答话，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你忘记我们吧。我不能许你一世安宁，只能抹去你经历过的悲伤。”
　　他越过少年单薄的肩膀，亲吻了他的额头。

　　七十八。
　　“业火一把烧尽一世浮华，自此世上再无朱雀！”说书人一拍案，这故事算是说完了，然而周围的人却是意犹未尽的脸色。
　　当然还是有好事的小孩问：“就没了？”
　　“当然没了！”说书人一白眼，狠狠瞪了那小孩一眼。
　　——但这并不是最后的结局。
　　少年在一片落花中醒来，不知何时花已经没过了他的眼角眉梢，在暮春时节绯轮宫的花竟然再一次怒放了。
　　大片大片的白色，就如同鸟儿的羽绒，仿佛眼前的苍穹中掠过一只巨鸟的身影。
　　他环顾四周，眼神明净而澄澈，如同初生的生命。

　　这个江湖依旧是江湖，但始终没有人能够答出江湖究竟是什么。初入江湖的少年们老了，时光磨损了他们当初的满怀豪情，钝了他们的利刃，然而始终有新鲜的血液怀揣着好奇的心踏入江湖。
　　来来去去，时间在走，催着人如浮萍一般漂泊着。
　　不久后香磷和水月成婚，困扰诸位弟子多年的水月cp之谜终于解开。鸣人登上第六代火影的位置，与春野樱喜结连理。而自来也和卡卡西逐渐淡出了江湖，他们退隐了。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与其选择在苍老中别人遗忘过去的风姿，还不如在惊讶中潇洒一挥手说声永别。
　　那天出木叶府的时候他们两个望了望身后那个巨大的塑像，四代的眼神依旧含义复杂。
　　自来也问：“你说是哪个工匠雕的，我怎么觉得水门这小子的眼神从来没有这么有深意过？”
　　卡卡西点头表示赞同：“我觉得他也没这么帅过，大概是工匠拍马屁吧。”
　　“话说你刚混江湖的时候想干嘛？”
　　“当个游侠吧。”
　　自来也惊呼一声：“哟活，那你当什么木叶府长老。”
　　卡卡西摆摆手：“不知道怎么就当了，责任心这种东西最坑爹了。你当初想干嘛？写黄书？”
　　“写黄书那是业余爱好。”自来也不屑道，“当初我就想当木叶府长老。”
　　“那你现在也算完成你的人生理想了。”
　　“……骗你的，我自己都不记得当初怎么想的了。”
　　其实很多人都是这样，初入江湖的时候想当一个游侠，豪情一世，无拘无束，或者是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维护世界和平。但林林总总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理想恐怕都已经被岁月带走了。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改变江湖，但在无声无息中才恍然发现自己被江湖改变了。
　　也许曾经是非常在乎的东西，但某然一朝一夕间你就突然放下了，不愿意再为了它来折腾自己。生命中果然没有一辈子的天敌，也不会有一世也过不去的坎。
　　佐助啊……卡卡西玩味地笑了笑。

　　之后每年绯轮宫都会收到不知何人寄来的一枝花。
　　而绯轮宫宫主宇智波佐助，往后的日子里吾重发现他忘记了两个人，一个是珈岚，一个是鼬。
　　吾重觉得忘记了也很好，但吾重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然可以让他忘记这两个——他曾以为宇智波佐助再如何不记得，也不会忘记他们。
　　然而珈岚失踪了，鼬早就死在佐助的手上了。
　　偶尔佐助会问起这两个人，吾重不知道如何回答，鼬他根本不了解，而珈岚的遗物中也只有一个陈旧的朱雀面具罢了。终于他发现，自以为其实很熟悉的人，他真的不懂。他并不知道自己曾有过一次了解珈岚的机会，但是他所做的仅仅是淡然的放弃了。
　　当吾重把那朱雀面具给少年的时候，少年微微一愣，那双漆黑如深海的双眼中突然流出了眼泪。他看着吾重呢喃道：“如果努力感觉，也许还是能察觉到他们存在过的痕迹吧？”
　　吾重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那只不过是一个很旧的面具，红漆剥落，露出陶瓷原本的白，朱雀也只剩下一个影。
　　那么朱雀去了哪里？
　　没有人知晓，朱雀并没有涅槃——他选择让佐助重生，他抹去了关于自己和鼬的记忆。而他，填充了少年双眼的空白。
　　他是宇智波佐助的那一双眼。

　　The end
　　他面朝着那片花树坐着，暮去朝来，年复一年。
　　花已经开开败败好几年了，但始终不见离人归还。事实上他并不记得他究竟是想等什么人，只是感觉罢了。
　　突然有风袭来，卷起无数落花，依稀听得见寂寞的舞步。
　　他觉得疲惫，闭上双眼。
　　暮去朝来香如故，也只有香如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