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莲引》风暖怀

61、历史名人

　　姜蕖囧囧有神地看着站在大门前，身着暗蓝平梭纹葛衣的两名男子，一青年一少年，下一秒就默默退到自家老爹身后，藏起了大半个身子。
　　年龄小的也就算了，让她喊一个跟自己老子差不多年纪的人师兄……太坑爹了！
　　随诸位师兄一道同两名客人见礼之后，姜蕖便将待客之任扔给了任劳任怨的大师兄，一个人跑进后院自己的小闺房里，玩命地用拳头虐待墙角，吓得小姜若还以为自家阿姊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事情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师伯的两位弟子将来学宫拜访？”姜蕖歪着脑袋眨巴了一下眼睛，“爹爹你还有师兄吗？”
　　姜尧用力瞪了一眼卖萌的闺女：“为父早年进学时，师兄已是名满天下之大儒，也曾数任学宫长之职，至你出生那年，才离开学宫去往小圣贤庄。”
　　“……说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谁……”小小声吐槽。
　　“……”
　　姜尧很费了一番功夫，才用意志与气势抚平了额角崩出来的青筋。
　　“师兄名讳，上荀下况，阿蕖博览群书，若说不曾读过师兄之作，那也只能说明这书并未读进心中。”

　　“……”
　　“怎么？”
　　“……爹爹，你扇我一耳光吧。”
　　姜尧觉得有点胃疼了。
　　“不不不，打耳光太难堪了，还是我冒犯掐你一下……”
　　“……”
　　据淳于越亲口证实，他在当天下午，确实帮过手肿如猪蹄的小师妹涂金疮药。

　　再世为人以来，记忆出离之好，即便是前世曾经随意扫过几眼的书籍，如今也能清晰想起，所以姜蕖很清楚，荀子在这个时候，应该是已经去世了的。
　　还有李斯跟韩非……李斯早前为吕不韦门人，后来转投嬴政效力，间接导致同门韩非死于狱中。姜蕖知道，吕不韦死在自己出生那年，那时李斯就应当为嬴政所重用，可现在……本该在咸阳任职的李斯却无官一身轻地跑来临淄打酱油，还捎带着他家早就应该不在人世的师弟韩非……
　　尼玛的这世界玄幻了！！！
　　某只老馅嫩皮的包子姑娘顺理成章地抓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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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书库门被推开的声音，姜蕖抬头看了来人一眼，便低头继续抄书，直到一根竹简送到眼前。
　　【子菡师妹，今日可曾见过通古[1]师兄？】
　　点头：“跟淳于师兄出城了。”
　　来人继续沉默着，片刻之后，又递过一根竹简：【看日子，当是为了上巳祓禊仪式罢？】
　　继续点头：“确实如此……话说师兄你能把笔还与子菡么？”
　　少年那苍白而清俊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迅速将手中毫管放回了姜蕖面前的笔搁上。看着少年窘迫又不知所措的神情，姜蕖心虚地缩了一下身子。

　　史书说韩非子天生口吃，不善言辞，而文章极为出众，确实不假，可为毛不告诉她这位师兄不但喜欢笔谈而且还是人际交往能力满级伤残害羞得连口都不开的青涩少年一枚？！太史公乃欺负人嘤嘤嘤嘤……
　　见姜蕖皱起包子脸，韩非眼神黯了黯，转身打算离开书库。抬头看到这一幕，包子小姑娘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种自己仗着主场欺负师伯家的师兄的错觉……好吧这位师兄确实敏感了点儿而她自己也确实在纠结着脸色有点儿难看……

　　“师兄留步，子菡适才阅庄子一篇，尚有些疑问，”说着，她拿起了旁边半打开的书简，“就是……”
　　看了一眼标题，姜蕖恨不得缝上自己的嘴，她拿的恰好是胠箧篇。
　　而那边人际交往能力满级伤残害羞得连口都不开的青涩少年却眼睛一亮，接过书简略看一眼，便取过竹简笔墨，提笔挥毫就是洋洋洒洒一大篇。
　　感情还是个闷骚话唠……姜蕖目瞪口呆。
　　幸亏乃不开口要不然绝对又是个唐僧！！！

　　【当涂之人擅事要，则外内为之用矣。是以诸侯不因，则事不应，故敌国为之讼；百官不因，则业不进，故群臣为之用；郎中不因，则不得近主，故左右为之匿；学士不因，则养禄薄礼卑，故学士为之谈也。此四助者，邪臣之所以自饰也。重人不能忠主而进其仇，人主不能越四助而烛察其臣，故人主愈弊而大臣愈重……所以谓齐亡者，非地与城亡也，姜氏弗制而田氏用之；所以谓晋亡者，亦非地与城亡也，姬氏不制而六卿专之也。今大臣执柄独断，而上弗知收，是人主不明也。与死人同病者，不可生也；与亡国同事者，不可存也。今袭迹于齐、晋，欲国安存，不可得也……】[2]
　　挥毫抒怀之后，韩非这才想起，师叔一家，正是遭窃国而沦为田氏下臣的姜齐后裔……他有种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的冲动了。
　　“……多谢师兄解惑。”
　　缄默之后，姜蕖敛眉谢道，“自得知家中事以来，子菡百思不得其解，何以窃国者为侯，而举国皆臣服……究其根源，不过权之一字耳。”

　　生于如此年代，手中无权，下场便是任人宰割……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啊。
　　即便先前经历过君王后一事，可终究牵涉后宫阴私，水虽深却只是女人之间的斗争，而朝堂之上，血雨腥风，改朝换代，不过是当权者那一句话。
　　想起娘亲寥寥数语，片刻之间便定了齐宫中两条人命去向，姜蕖觉得，自己有必要跟着自家美貌娘亲，做些课外作业了……在那之前，先向这位法家集大成者讨教一二再说。
　　而被师妹的感谢所鼓舞的人际交往能力满级伤残少年，也默默提起笔继续抒发感慨……

　　淳于越跟李斯一身风尘仆仆从城外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擦黑了，而其他师弟们正上房揭瓦急上火似的到处找失踪了一个下午的小师妹还有远道而来的客人韩非师弟。
　　最后被姜尧从书库里拎出了像是掉进洗笔池里泡了澡的弱冠少年和总角女童各一只。

　　默默看了一眼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师弟，李斯觉得带着尾巴出来游学实在是一件令人胃疼的事情，尤其是当这个尾巴人际交往能力满级伤残时……
　　淳于越的胃也不好受，毕竟师妹平时都是他这个当大师兄的代替师父管教，一没注意就让她拐着初来乍到的师弟把书库搞得乱七八糟，这不是在说他这个当师兄的没有管教好小姑娘么？
　　胃疼师兄一号跟胃疼师兄二号对视一眼，顿时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情——这也是性格南辕北辙的两个人会变成朋友的最关键外因没有之一。

作者有话说

　　[1]通古，李斯的字
[2]出自韩非子《孤愤》，有改动，原文翻译：掌权之人擅自独揽大权，那么朝中内外为他任用。所以诸侯不依靠掌权者，那么执事就不被允许，所以敌国对他称颂；百官不依靠掌权者，那么官业就不得晋升，所以群臣都要为他效劳；侍从不依靠掌权者，那么就不能接近君王，所以君王身边的侍从为他隐瞒私情；掌管典礼、编撰诸事的官员不依靠掌权者，那么养薪俸禄微薄而且礼节待遇低下，所以掌管典礼、编撰诸事的官员为他称赞。这四种人帮助，是奸邪之臣得以自我粉饰的原因啊！掌权者不能忠于君王而且竭尽自己的仇怨，君王不能跨越这四种帮助他的人从而看清自己的臣子，所以君主越被蒙蔽而大臣的权力就越重……说齐国灭亡的原因，不是因为土地和城池的丧失啊，而是因为吕氏未能控制齐国而田氏篡权；说晋国灭亡的原因，也不是因为土地和城池丧失啊，而是因为姬氏未能控制晋国而六卿专权；如今大臣掌握大权而独断专行，然而君王不知约束，这是君王不睿智。与死了的人有相同病患的人，不可能活下去啊；与灭亡的国家做相同的事的国家，不可能存留啊。如今沿袭齐国、晋国的道路，想要国家安存，不可能做的啊……
通篇围绕窃国大盗，也就是田氏展开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