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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母亲(下) ...

  •   之后母亲将他拉到那四个少年面前,宣布了这件事。白韬手中的笔顿了一下,墨汁随之扩散,毁了一整幅画,他将宣纸从镇纸下抽出来,狠狠的撕碎,瞪了父亲一眼道“我不同意。”左恒看向父亲,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气。连一向和和气气的张钱钱都收敛了笑意,只有熙忻冷冷的道了句“恭喜”。

      母亲轻轻叹了口气道“几位哥哥都知道我的性格,我既已经做出了决定,便不会更改,几位哥哥若是愿意便留下喝完喜酒再走吧!”

      白韬难得的固执,将宣纸撕了又撕,咬牙道“我就是不同意。”左恒也是一副毫不妥协的样子。气氛一瞬间凝固,张钱钱见他们这样剑拔弩张,只得挤出一丝微笑对着众人道“你们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到有个主意,你们不妨听听。”

      左恒看也不看他,面无表情道“你说便是了。”其他人也随之颔首。

      张钱钱也不恼,干咳了两声道“我们这未来妹夫不是开赌坊的吗?我们便派一个人和他赌一场,若是我们赢了,这场婚事便作罢,若是我们输了,便每人出两百两银子给妹妹做礼钱如何?”

      依照母亲的性格本不会答应,却不知是什么原因让她认可了这主意,还提出让熙忻和父亲赌。我想当时母亲或许心中还有期盼,才会应了这个荒唐的赌局。

      然而结果注定让她失望,第二天,熙忻便离开了,只留下一张两百两银子的欠条。事到如今母亲再无退路,她拒绝了让张钱钱代替熙忻完成赌局的建议,直接披上嫁衣做了父亲的新娘。

      众人无奈只得在参加完婚礼后各自打了欠条离去。

      婚后,母亲一直努力的做一个好妻子,侍奉公婆,照顾父亲,甚至为父亲生儿育女。只是她的身体却越来越差,父亲明白母亲得的是心病,无药可医,只得言语小心,尽量不触及往事。但他也知道即使自己从来不提,母亲也没一刻忘记过。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着,母亲怀了我,父亲接手了赌坊,然后晴天霹雳般的母亲看到了镇上贴了肃王熙忻大婚的榜文。

      自那以后,母亲仿佛开始学着淡忘,她会很温柔的对着父亲笑,会轻轻抚摸肚子叫着宝宝。

      父亲讲到这一段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微笑,让我可以想象到父亲当时的幸福,但这幸福注定不能长久,母亲生下我之后,身体迅速的衰败,没过多久便离开了我们。

      金珠用了较长一段时间来消化这个故事,当她回归现实却发现金冶仍然沉浸其中,金珠也不打扰,等了好一会儿金冶才回神,起身走到角落里的红木柜子旁,从怀中取出钥匙,打开铜锁,小心翼翼的从里面取出一个盒子,轻轻放在桌子上。

      这盒子极普通,甚至上面的漆已经脱落了七七八八,锁更是锈迹斑斑,金冶却一副视如珍宝的样子,连拿着钥匙的手都有些颤抖连试了几次都没能将盒子打开。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般的将钥匙交到金珠手上道“你母亲的东西都在这里面,你拿去吧!”

      金珠见金冶神情疲惫,只得小心抱着盒子回房了。

      躺在床上金珠怎么也睡不着,抬眼就可以看到书桌上的盒子,不知为什么将它抱回来,却没有打开。把玩着手中的钥匙,心中泛起阵阵波澜。

      终于将钥匙塞到枕头下面,却仍是辗转反侧不能入眠,朦朦胧胧感到天色渐亮,索性起身梳洗。梳洗完天已大亮,透过窗户却不见往日炊烟,正奇怪着,便听见金冶叫自己,习惯性的应了声,推开门走了出去。

      金冶从前面大堂迎面而来,走的近了,便能看出他昨晚也没睡好,神色中透着一丝疲惫,金珠上前叫了声父亲,金冶笑了笑道“张妈的弟弟回来了,她请了几天假回去相聚。”金珠曾听张妈提起过她有个弟弟,自小聪明伶俐,长大后喜欢四处游历。难得他回家,张妈因此请假也是人之常情,于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金冶接着道“没想到珠儿今天起这么早,你先回房看会书,爹爹给你买早点去,有什么想吃的?”

      金珠到也不觉饥饿,只偶然想到小时候金冶常带自己去街角吃馄饨,便随口回道“街角的馄饨。”金冶一愣,继而摇头“那个摊子早没有了,珠儿想吃馄饨,爹爹去竹香楼给你买一碗可好?”

      金珠原也只是随口说说,并不太在意,金冶既说摊子没了去别的地方买,金珠自然点头应允。

      回屋挑了本书看着,没过多久便闻到一阵香味,勾动了食欲。放下书,推开门,便见金冶拿着双筷子对自己招手,遂笑着走过去。馄饨被摆放在面前的四方桌上,清汤上漂浮着葱花和干虾,骨香飘散开来,金珠忍不住胃口大增,从金冶手中接过筷子,享用起来。

      刚吃几口,便听咚的一声,一张桌子被扔进来,震得院中灰尘满天飞。金冶匆匆而去,不多时又苦着脸回来身后跟着一个身材威武的汉子,一看便可猜到是给大户人家做护院的,那汉子满脸为难对着金冶道“都已经半个月了,你也体谅体谅我,每天来你这耍狠,就是收不到房子,我很难交代的。”

      金冶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到石凳上道“这房子是祖业,无论如何我都是要保住的。”

      那汉子突然大笑起来“你如今连吃饭的钱都是借的,还谈什么保住祖业。”

      金冶被他说的满脸通红,坐在凳子上一声不吭,就是不让步。那汉子看样子也和金冶有些交情,不好太过分,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过了许久,那汉子终究忍不住道“不是我说你,有人像你这样开赌坊的吗?你这又不是什么高档地方,定那么多规矩,家境不好的限赌十文,家境好的限赌一两,家境不好的欠了你的钱你不忍心要,家境好的欠了你的钱你不敢要,你喝西北风吗?”

      金冶几次张开嘴想为自己辩解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那汉子见金冶的样子就知道他想说什么,索性替他说了“这赌坊好歹是祖上传下来的,你不能关了,却也不能让那些赌徒输到家破人亡,对于那些家境不好的人来说,十文也算多了,你怎么忍心要。至于家境好的人,原本就是听说了你这破规矩,成心来捣乱,事后自然不会给你钱,不但不给说不定还要找几个人教训你一顿,你吃了亏,还敢跟他们要钱吗?”

      金冶叹了口气,苦笑道“你既然知道我的难处,便再宽限几天吧!”

      那汉子也不再多话转身就走,直到了大堂门口才道了句“我便宽限你到明年,你又拿的出钱来吗?”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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