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3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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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踩着的是典型的花岗岩，大片的黄色石块中密密麻麻的肉红色星星状颗粒点缀其中，形成了各式各样漂亮的纹路。前方不远处的石块渐渐褪去了这些颜色，越往远处去越显苍白，光滑的岩石表面隐隐约约反射出清晨所特有的银白色冷光。
罗马尼亚【注1】的比霍尔山地绝大部分是由这种底色为黄色的的古老花岗岩以及另一种灰白色的结晶片岩构成的，风雨常年的侵蚀将这些坚固的花岗岩表面打磨出了即便依旧凹凸不平却也有着相当弧度的形状。浑圆的山势再加上块状地貌的特征，这让一路而来的四个吸血鬼多多少少都显出了几丝倦意。
“我从来不知道，罗马尼亚的皇族竟然是住在山里的。”走在队伍最后的费利克斯略显恼火地踢开脚边石灰一般的碎石，他的语气很差，“而且还是这么偏僻的地方。我敢打赌这座光秃秃的山上连只兔子都没有。”
“这只是喀尔巴阡山脉的一小部分而已，再往前走一点应该会有树了。”简的声音听起来倒很是快活，娇小迷人的女吸血鬼谨慎地跟在前面两个同类的后面，却又抑制不住地左看右看，似乎对沿途的景色很感兴趣，“我们现在的位置离特兰西瓦尼亚高原还有一点儿距离，希望能在太阳升起之前赶到那里。你知道的，我可不想在太阳底下到处乱跑，那光线可真刺眼。”
“好吧，好吧。”费利克斯无奈地摆摆手，他脚下速度不减，视线从简的身上移到从赶路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夏野身上，再从夏野身上转到领头的马库斯那里，沃尔图里家族首领之一的马库斯丝毫没有对他的疑惑表示回应，“我们已经赶了将近四天的路了，那个遗迹到底在哪里啊？”
也无怪乎费利克斯会心存疑惑，他们一行四人是直接从意大利的沃特拉城徒步赶到罗马尼亚比霍尔山地的，沿途之中还要谨防被太阳照射以免暴露自己非人的身份，接连四天这样精神紧绷的无休止赶路，即使是吸血鬼也会感到疲累。至于为什么不使用飞机或者汽车这样方便快捷的交通工具，费利克斯并没有在马库斯那里得到任何明确的答复，他甚至有些怀疑马库斯是不是因为在沃尔图里的地下城堡待久了，所以不知道人类发明了飞机和汽车，虽然这个假设成立的可能性并不大。
“到了。”就在费利克斯心里继续默默猜测马库斯究竟是为了什么非要徒步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们的领队突然停了下来。马库斯轻松地跳到左前方一块比较高的岩石上，露出他面前无路可走的悬崖，以及悬崖下方布满了深绿色植被的大片丘陵，那里便是特兰西瓦尼亚高原了。
“入口是在下面？”夏野上前几步探出头小心地往悬崖下方看了看，可除了大块大块的岩石和悬崖底下的树木，他并没有发现类似门的玩意，甚至连稍微有些凸起或者凹陷的地方都没有，整个崖壁一眼看过去异常的平整。夏野奇怪地望了马库斯一眼，复又低头检查起悬崖边的地面，“我们要怎么进去？”
“付出一些代价。”
马库斯毫无起伏的音调在高处响起，他从怀里掏出一只装满了鲜红色液体的玻璃瓶，夏野猜测那应该是人血。只见马库斯单膝跪在了那块岩石上，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瓶盖，伸出一根手指蘸着瓶子里的血液往岩石上涂抹着什么。紧接着，马库斯又拿出了一个有着长长瓶颈的细小银壶，他拔起了银壶的塞子，仰头喝了一口壶里的东西却没有咽下去，夏野注意到马库斯让那口液体在自己的嘴里含了好一会儿，然后将它喷在了刚刚涂上了血液的地方。
几乎是同一时间，夏野明显地感到脚下的岩石产生了某种震感，细小却明显的轰鸣声从地底一层层传了上来，石质的机关绞动推拉的声音听起来有种即闷又清脆的感觉。仿佛有着什么沉重的物件在脚底下分了开来，一个向上一个向下地被不断拖动着，期间还有着细小的零件正逐个从物件上脱落下来。夏野赶紧往悬崖下看去，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崖壁上，一条条长方形的灰白色花岗岩一个接一个地伸了出来，交错蜿蜒着形成了盘蛇般的阶梯，一头连着马库斯脚下那块岩石的位置，另一头紧紧挨着从崖壁上伸出来的一个入口正对着阶梯的正方形石洞。由于天色还未大亮，再加上光线角度的问题，那入口在夏野看来更像是一只巨大活物的口，黑得深不见底。
“你们在这里等着。”马库斯从岩石上跳了下来，向简和费利克斯仔细嘱咐了一番，让他们待在这附近守卫。随后，他转向了站在阶梯旁的夏野，“跟着我。”
夏野下意识地看了马库斯一眼，点点头。马库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在旁人看来十分不怀好意的僵硬笑容，赶在夏野行动之前踏上了峭壁上的阶梯，夏野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这些花岗岩比夏野想象中的要坚固很多，长年累月的风吹雨淋也没能让这些牢牢嵌在岩壁上的石头产生丝毫的磨损。夏野猜测这些石头可能只是在作为阶梯的时候会被使用到，其它的时间都待在峭壁内，自然会被保护得很好。
阶梯并不是很长，弯弯绕绕了十几次之后才到达入口处。夏野抬头望了望上方，竟然发现那些曾经走过的石阶正呈现出一种说不清楚的古怪状况。
“‘通向地狱的阶梯’，以前那些人似乎是这么称呼它的。”夏野突然感到自己的左臂被一只手抓住了，他警觉地低头看，却发现马库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后，“你也可以叫它‘麦比乌斯圈【注2】’，虽然这个词是一百多年前才出现的新词，但我想用这个来解释的话，你可能会更容易理解一些。”
夏野想起了还没有跟着父母搬进外场村之前，他那时候还在城里的中学念书，成绩拔尖的他很清楚地记得那位头上少有几根毛的数学老师在课上稍稍提过的这个名词，因为对这个有些兴趣，他还仔仔细细地查过不少相关的资料。可惜他那时候实在是太过年少，即使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在这上面也依旧没能将麦比乌斯圈的问题弄清楚。然而，现在可不是去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
马库斯显然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向夏野做出详细解说的意向，他从身后揽住了夏野的腰，几个跳跃之后稳稳地落在了入口处。短暂的适应之后，夏野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通向遗迹内里的道路。
入口直接通向的是一条平直的走廊，离入口近的这一段基本没有光源。好在马库斯和夏野都不是人类，他们能在黑暗之中视物的眼睛可以清晰地告诉他们，这条走廊的两侧以及天花板上都用各种颜色样式的矿石拼凑出了一幅幅讲述着罗马尼亚皇室血族历史的坑长画卷。
然而，前面这一段路上的壁画似乎被火焰灼烧过，黑色的碳化物附着在壁画上面，被损毁的矿石也零零散散地落在刻有繁杂花纹的地板上，那些早期的文明似乎就是这样被大火和暴力泯灭掉的。
越往里走，视线内倒是渐渐地有了点点的光彩。夏野细细地看过去，那些星星点点的光斑来自走廊的墙壁上。夏野乍一看还以为是那些组成壁画的矿石所发出来的光，可走近了才发现那些发光的并不是矿石而是生长在矿石上的类似苔藓的东西。这些细小的毛茸茸的东西安安静静地趴在某种蓝绿色的矿石上，乳白色的光晕让整个走廊显出了几分阴冷的柔和。
夏野拧着眉头打量起四周的壁画，小片的蓝绿色背景下是大片大片的暗红色，这段历史显然是在述说着吸血鬼们和狼人、人类战斗的经历。拥有着强大战斗力的狼人，高举着十字架、圣水和斧头的人类，以及露出尖牙咆哮着的吸血鬼，这三个物种战斗中的某一刻被永远地停留在了壁画上。一路走过去，夏野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在沸腾。
紧接着，在经历过无数杀戮之后，乳白色的光晕越来越多。蓝绿色慢慢地变浅，整个画面的格调渐渐显出十足的安逸。没有了狼人的狭路相逢，没有了人类的围追堵截，平淡的生活充满了足以令人窒息的幸福感，甜蜜的笔伐让夏野不禁猜测这位创作出壁画的吸血鬼在这段时间里是否正值热恋之中。
可这些并没能持续太久，太过平淡的生活逐渐显出单调与乏味的僵硬色彩，公式化的作业让壁画看起来麻木又可怜。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欲望，或者说，为了给自己漫长到没有尽头的生命找点乐子，壁画的风格为之一转，乳白色附着着的温柔的蓝绿色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本身就会发光的半透明的宝蓝色。财富，地位，荣耀将一切都包裹了起来，觥筹交错，纸醉金迷，全世界最奢侈的一面展露其上……
就在整个走廊几乎被这种发光的宝蓝色铺满的时候，一扇厚重的黑色石门挡住了两人的去路，这扇黑色之中微微勾画出几条银丝的门上用凹痕描绘出一个古怪的形状。
“这个门的开启方式和上面那个一样吗？”夏野偏着脑袋看着马库斯。
“本质是一样的。”马库斯没有看夏野，他的双眼只是紧紧地盯着这扇门，“不过，这里需要付出的代价比上面的要大一些。”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35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