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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7 ...


  •   我想说一个半真不实的命题——男人之间的友情,是很粗糙的。

      我之所以这样说,不仅仅因为他们表达自己情绪的方式总是充斥着暴力和一些直白;更是由于这份感情往往都是莫名其妙的开始——莫名其妙到它有可能出现任何两个人身上,这两个人,也许在分水岭的前一岸还是相互看不对眼的仇人,但是只要这个片刻过去,友情就像一个强有力的谎言,能暂时的蒙骗住一切,使人忘记了过去的种种。

      男人与女人的不同或许正在与此,即使友情的突如其来适应于任何两条腿站立的生物,但是女人还是会在某一时刻去反思,反思自己为什么会付出感情,她们喜爱衡量,仿佛不衡量自己就会亏点什么似的,所以她们往往很难付出自己的全部在一个同性上面。

      男人则不然,友情是一种会让他们一往直前的东西,虽然它脆弱的几乎随时都能消失,而男人们也时常发狠,抛弃了友情的一刻,能够立刻变回互不相认的野兽,这道理正如谎言被拆穿——可是,我不得不说,只要友情存在于这一秒,他们便可以为彼此两肋插刀,万死不辞。

      我往往被这种全心全意的付出感动到涕泪横流,于是这时我便想,是否爱情,在他们身上有着同样的命运呢?

      只要爱情还存在,他,就愿意死守着这种来历不明的感情,情愿亲眼看着它灰飞烟灭,便也死了心。

      或许我所说的这种男人,他只是一个群体,一种人,甚至有可能是相当少数的一种人,不过无论如何,当我们再去谈论流川枫的时候,倘若脱离了我之前长篇累牍罗哩罗嗦陈述出的那个闷骚男的形象,那么流川就不再是一个真的流川,就好象我们看见的流川,总是一个单薄的背影驰骋在几百坪的篮球场上,他留给世界的影像,只是一个有关篮球的符号。

      他自己真正的想法,他从来不表态,这其中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流川枫比谁都骄傲,他讨厌自己被别人否定,一个口笨腮拙的人,他根本不可能提出有理有据的说辞去驳倒这个满是漂亮话和迂腐道德的世界。所以流川他沉默。

      水户洋平在一周中第10次沟通失败,叹着气走出了流川的卧室。
      自从医院回来以后,流川就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洋平已经不记得他最后说的话是什么了,他甚至连梦话都吝惜出口。
      洋平觉得,如果自己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那么一周前的历史仍会从演。流川完全不认为自己差一点死掉,所以也不感激洋平的什么狗屁救济。他现在开始越来越频繁的陷入睡眠,好像他终于经过近一个月的摸索,找到第大隐于市的真谛。

      水户语重心长的劝他,想开点,别寻死,要死也得等腿好了以后,从他的家门里自己走出去,找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再葬送年轻的生命。洋平扯歪理很有一套,很少有能人不被忽悠,但是这一套在流川面前就是放屁,他把眼一闭,鼻子立刻就能神奇的吹出泡泡。
      他大概觉得洋平的声音很悦耳,讲话也很有节奏感,至于内容他是听不明白的,所以可以勉强当作水户在唱歌。

      洋平的卧室床边挂着一个沙包,蓝色跟红色相间,是仙道以前心血来潮跑去学拳击时买的,可惜仙道的懒得成了精,并且视金钱如粪土,第一天上课乖乖的交了一学年的学费,结果上了2周他就绝对不肯再去。剩下的9个月零4周,都是洋平捡了便宜去上的课,一起捡的便宜中包括这个沙包。

      洋平一直觉得沙包的颜色很艳俗,他不喜欢,但是从仙道家搬出来的时候,洋平突然很想说服自己这个沙包也没有看起来那么碍眼。他把它扔进自己的行李袋中时,耳边一个声音尖叫着骂他是小偷,可是洋平装作没听见,厚着脸皮运到了自己的新家。

      只是搬了家以后,他的工作也变的繁忙,沙包挂在天花板上的一根大梁上面,包裹在大梁里的钢筋从混凝土块里蜿蜒而出,锈迹斑斑,偶尔还漏水,滴在沙包的积灰上,顺着边缘滑下来。时间一久,那沙包远处一看神似一张哭花的脸。

      洋平某天从公司下班回家,路过流川的卧室,突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倒回去看了两眼,心里陡然一沉,原本挂在天花板上的沙包竟然被流川拿了下来,用来垫在受伤的腿下,流川彼时正揣手倚在床上,看着洋平从客厅为他搬来的电视机。他余光中瞟见洋平呆立的身影,嘴角一歪,露出冷笑。

      这个大概算得上是3个星期以来,流川除去发呆以外,唯一的一个表情了。除此之外,洋平还惊讶的发现,流川竟然没有睡着,他意识清醒的眼睛发着幽幽的光,隐在过长的刘海下面。

      仔细想来,流川的腿包着石膏,就连自己站都站不稳,怎么可能有能力卸下沙包呢?
      洋平的脸不自知的沉下来,他放下背包,走进的流川的卧室,装出闲聊的口吻问道,
      “今天谁来拜访了么?我觉得你好像心情好了一点点。”

      流川冷笑不变,歪头审视着洋平,洋平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可却又不甘心在对峙中输给流川。

      “就算我长得帅你也不能老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看啊,看坏了怎么办!”他拿出当混混时胡搅蛮缠的口气说到。

      流川笑容更深,这个家伙要不然不笑,要不然笑得草木皆兵。洋平心里厌烦,不想跟他卖关子,转念一想,决定欲擒故纵,这招对付那种‘明明很想告诉你发生什么事情,却又想着让你来求他’的人非常管用,果然,洋平刚作势转身,流川就显出几分着急,他‘喂’了一声,突然变魔术似的手里捏出来一个雪白的信封。信封口被撕得狗啃的一般,流川就如洋平预料的一样,是个认为偷窥无罪的混帐。

      洋平叹口气不想跟他计较,信封的外皮是铅字打印的,想来也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他接过来,抽出纸张看了看,眉毛扭成一股。

      那是一张账单。

      “原来你喜欢高跟鞋和睫毛膏。”
      流川因为许久没说话,而显得喑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吓了洋平一跳。

      看到账单他便明白了,也知道今天有谁拜访了他这个破破烂烂的‘家’。

      洋平把账单放在床头柜,两只手捂住脸,用力搓了搓,坐在了流川的床沿上。流川一挑眉,没有踢他下床。

      “我不是喜欢高跟鞋和睫毛膏。”他疲惫的解释。
      “你不喜欢为什么要买,还买了各种牌子的。”

      洋平没理会流川的挑衅,
      “账单是不是一个看起来40多岁的女人送来的?”

      流川点头,“她说她是你妈。”
      她还把我当成你的小情人,对我说了有趣的话。流川在心里偷偷补充。

      洋平苦笑了一声,盯着手里的账单有点晃神,他不经常露出这种表情,像是陷入了困苦中一般。

      流川低头,账单上面‘总计’一栏中写着一个可怕的数字,他相信以水户的经济条件就算把他自己论斤论两买了都不够还的。

      可是缴费人一栏却分明写着水户洋平四个字。

      “你妈很有趣。”流川突然说,“她让我告诉你,是时候去找你爸谈点事情了。”

      洋平扭头盯着窗外,只是问他,“沙包是我妈帮你卸下来垫腿的吗?”

      “不是,是一个和她一起来的男人。”

      洋平手指一颤,淡然道,“这样啊。”

      他盯着窗外的眼睛眯了起来,嘴唇抿成一条缝。流川看了看洋平,觉得他的反应很无趣,就又开始看电视。

      电视上演的是一个闯关节目,主持人问了一个问题,那个问题到底什么意思流川一点都不懂,但是他觉得那个挑战者冥思苦想神情紧绷的表情十分有趣,他总是喜欢看人家着急上火的样子。

      这个时候,洋平从他的床上站起来,把头发向后掳了掳,转头问他,

      “你想喝啤酒吗?”

      流川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奇妙的遭遇,当你陷入自己的痛苦中不能自拔时,你却突然发现,自己身边一个看起来特别没心没肺的人,他的境遇苦楚实际上全都掩藏在他那满不在乎的外表之下了。你发现他的痛苦,就好象掘开一口井,井中的水是苦的,你的嘴里也是苦的,相当的苦味反而相互抵消。你将苦水喝掉,瞬间有了被滋润的满足;你看着他痛苦,突而就觉得有了安慰——原来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你一人不幸,也并不是只有你一人在有苦难言。

      流川枫活了这么久,突然间产生了对篮球和樱木以外事情的好奇心。水户洋平越是装得不在乎,越是转移话题,他就对他的痛苦越有兴趣。
      他不懂得,为什么有人能够背负着重担孤独的走,他的努力究竟为了什么?既不是为了梦想,也不是有了目标。这样活着的人,为什么能够对他淡然的微笑呢?

      水户洋平是个骗子,是个伪善者,他不说真话,所以即使他时常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他实际上也像流川一样沉默。

      洋平从楼下的超市买了4罐啤酒,他和流川一人两罐。流川觉得他小气,洋平却笑了,他推辞说晚上还有正事要忙。

      与啤酒一同买来的还有两份关东煮,洋平难得偷懒不想囧做饭,流川自从上次绝食事件之后,洋平顿顿给他做好的,把他的嘴都喂叼了,如今一盒关东煮就打发自己,流川顿时觉得被亏待。他喝酒的时候不情不愿的与水户伸过来的罐子碰了一下,水户趁机使劲撞他的酒罐,结果两个人的啤酒都散了一半,大部分都溅在流川的衬衫上面,水户哈哈大笑,丢给流川一包纸巾,流川直接把剩下的半罐子啤酒都浇在他头上。

      这件事之后,流川的生活突然有了追求,他在网上订了一副质量不错的拐杖和墨镜,每天早上等洋平出门上班,就蹑手蹑脚的跟在他后面。

      流川的行进速度可想而知的毫无生产力,不过流川赢就赢在他比洋平有钱,洋平做公车上班,他却有钱坐出租跟在后面。洋平走进办公楼,他就在附近一家视野良好的咖啡馆点上一杯咖啡,不停的续杯。他看着洋平忙紧忙出,与不同的人相谈甚欢的走出写字楼,再一个人走回去。他手里总是攥着一个资料夹,脸上是无懈可击的官方笑脸。

      流川并不很清楚洋平的工作是什么,但是傻子都看得出来洋平的拼命。流川曾经偷着去过洋平的办公室,里面喊声震天,他隔着门都听的见里面的喧闹。前台小姐礼貌的问题有何贵干,流川装傻全当没听见,什么也不说,只是坐在等候席上发呆,一张俊脸在布满迷茫之色时,对女性一向一击必杀。流川其实并不知道他的这项‘超能力’,但是他却无师自通总是不经意运用。

      流川喜欢坐在等候席的角落里,尤其是那颗盆栽的旁边,盆栽阻挡了门口直通而来的视线,这样来往的人群就不会时常注意到他。

      他身边不时坐着一两个西装革履的人,他们的脸上都贴着与水户洋平相类似的吃人一般的笑容。

      流川以为自己会看见一个老油条般,应付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的水户,他觉得那更符合水户给他的印象,但是显然他错了。

      那喧闹的办公室里不时有人进出,流川缩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的看着洋平从那里走出来,与某个看起来很绅士的人亲切握手,将他们礼貌的引致会议室,1、2个小时后两人都笑容满面,洋平一般都会得到对方的名片,并被嘱咐‘一定要联系我哦’。有的时候从会议室走出来的客人满脸阴郁,垂头丧气,洋平却依旧笑容淡然。

      他来回来去的进进出出,却也不过是办公室、会议室两点一线,而午餐时间成群结队的人流中,是绝对看不见水户洋平匆忙的背影。有的时候,他会跑出写字楼,过一会而拿着一大堆外送的甜甜圈和汉堡跑回来,这个时候洋平的脸上是一种漠然,漠然以及隐忍,这表情流川很熟悉,他刚进美国某篮球队的时候被老队员欺负,经常被差遣着当跑腿的。

      流川枫的高傲从骨子里面透出来,他绝对不会甘心被人小瞧,但是同时他也懂得什么是最重要的。他不会在这种细节上与人无谓争执,只是篮球打得更加锋芒毕露,他嘴上不说,心里面却总是咬牙切齿,脸上反而面无表情——根据樱木的话讲,他最恐怖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了。

      流川就这样当跟踪狂当了3天,很快就感到了厌烦。这三天来,他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水户洋平真的很拼,拼得午饭都不吃。但是着世界上拼命的人多如牛毛,他自己就是那么一根毛。流川完全无法从中体会到水户的生活有多艰难,他只是隐约知道洋平有个非常不让人省心的老妈,知道洋平前不久刚和自己的情人分手,知道洋平原来也是个可悲的同性恋,也知道当他触及到这些事情的冰川一角时,洋平会一下子戒备起来。除此之外,他一无所知,他厌烦自己一无所知。

      所以这个时候,仙道慧的出现立刻使两人一拍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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