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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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尔明知故问：“你讨厌他？”
英格威立马用愤怒地眼神看着她：“你对他感兴趣？”
夏尔忍不住伸手捏住他的脸往两边拉：“我对他感兴趣是因为对你感兴趣！”
看来英格威的思考已经被诅咒影响，导致思维能力下降。虽然他目前有着比较理性的外表，但言行怎么看怎么像个神经质的孩子，不容许他人注意力离开自己。
“噢，”直到夏尔捏尽了性送了手，英格威才揉着自己的脸，茫然地说，“是，我很讨厌他。”
“他对你不好么？”夏尔又问。弗朗西斯看上去温文尔雅的，似乎不像反派人物。
“很好啊，”英格威回忆着，给出了个诚实的评价，“和我不同，他可是个表里一致的大好人呢。最讽刺的是，所有兄弟姐妹中，他最喜欢我了。老是啰啰嗦嗦叫我不要乱交女朋友、要注意形象，多去学习学习政务，还想把王位让给我唉。”
夏尔惊叹：“••••••烂好人到这地步？！”
这简直是长兄如父！有这样关心自己的哥哥不是很好么？夏尔想到了摩根，然后开始忏悔自己已经很久没去想这个好哥哥了。
英格威耸耸肩：“他可是会说出，‘明明一样是人，我却把辛苦的工作、烦人的工作、肮脏的工作全丢给别人，自己只顾着享乐，轻松自在地活在他人的血汗之上，坐享其成，一想到这一点，就觉得自己很厚颜无耻’，这样的话的傻瓜哦。”
同样干过 “把辛苦的工作、烦人的工作、肮脏的工作全丢给别人，自己只顾着享乐”但毫不引以为耻的夏尔表示汗颜。由此看来，这似乎是个正直的好人。可是生在王家，好与不好又有什么意义？人民需要的不是只有善意。
没办法，谁叫她接触的是英格威而不是弗朗西斯呢，只能把弗朗西斯想坏一点了。
“他让，你就接了么？”
英格威摇摇头。
“他认为我样样都好，尤其羡慕我的武技。可是父王认为我从小在特务战技兵部队长大，杀孽太重，心性浮躁，不适合王位，”英格威继续说，“很搞笑唉！当初是他把我丢到‘真红疾风’里去的，那里从来都是日复一日的训练和淘汰战，我差点死在那里啊！我的杀孽还不都是他的期望？”
夏尔指出：“大概是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你当继承人吧。”
皇宫贵族这种事应该很常见，为了国家和家族的安稳早早确立继承人，然后把其他子嗣培养成适合的棋子。不造成妨碍，又不至于两相残杀。但是很明显，奥斯基王国没有把握好这个平衡，英格威战力太强，第一王子又看上去太软弱。
英格威点了点头：“所以啊，如果这样也就罢了，可是那个弗朗西斯就来摆出一副‘这对你不公平我很愧疚’的样子，最让人生气的是，这还是出自真心！不过真愧疚他为什么不去死啊？所以我就想到，既然他不忍心，我就忍忍心，把他和父王都杀掉，我来当国王算了！”
夏尔吞了口唾沫。
这想法真偏激！唯有嫉妒心和不甘心加上心理扭曲联合作祟，才能造出此等人才。
“原来，你才是反派人物！”
她还以为是他被人陷害了什么的，有“他父王的误解都是由他哥哥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造成的”之类的狗血情节，没想到他本人就是这么个坏蛋！想想也是，在特务战技兵部队必然养成这么个实力至上的理念，自然和普通人格格不入。
她开始反省自己对他的言行，不仅冷汗直冒。这段时间的不敬不尊大概够她死几万次了吧？！
“呵呵，夏尔你真可爱。”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英格威说着，将夏尔拥入怀中，手臂有力，勒得她生疼。
随着这个动作，英格威的记忆场景再次发生动摇。她偏过脸，可以看到周围燃起熊熊的火光，影子凝聚出正在烧杀抢掠的士兵。这就是政变。英格威的生存环境和夏尔的生存环境差太多。一切不过是为了上位者争取一时的荣光，为此调动起来的人力物力不断消耗。生命沉重但脆弱不堪，最终只是化为报告上几个数字。
“凭实力，弗朗西斯这个伪善者怎么可能赢得了我！”
周围都是火焰和流血，风中含有火药和浓烈的腥气。她睁大眼睛，她不愿闭上眼睛。只有看着这些，她才能明白英格威和普通人的差别。英格威不只是英格威，他是贵族，他是战士，他是杀人者。陌生的土地和陌生的天空一块块不断转换，民众对他诅咒，亲友对他诅咒，那些或凄惨或愤恨的声音让她浑身颤栗。令人恐惧的杀意弥漫在各个角落，这与单纯战场不同，还参加进了人性的考量。拒绝谈判，拒绝和解，一味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暗杀、偷袭是特务战技兵的看家本领，不会感到有任何不妥。英格威拥有非常敏锐的判断，极其优异的政治直觉，不择手段的行事方法，唯有一点绝对坚持，那就是不肯妥协。
这才是是英格威的本来面目。
不过，本来面目什么的，也是从一开始就存在的，只是她没注意到而已。
他想要的，是染血的王座。
“可是，我还是输了。”
英格威茫然地把头埋下来，轻吻夏尔的头发。
“为什么会这样呢••••••”
火焰迅速被代换成了惨白的灰堆。雪花从空中降下，但是却不感到寒冷。提线木偶从空中降下，绕着他们跳舞。这些木偶个个缺胳膊断腿，没有几个是完整的。他们脸上的油彩斑驳，在舞蹈过程中不断掉落，仿佛在流眼泪。夏尔抬头看英格威，他的表情很悲伤，嘴唇颤抖，想要流泪，但流出来的是血。
暗号般的杂音响起，有人在不断地否定这个结局。“如果当初没有杀掉那个上士就好了。”“如果当初选择和公爵小姐联姻就好了。”““可不可以就这样迎来终局？”也许我可以集结不少反叛分子。”“绝对不要将我打下来的半壁江山拱手让人。”“为什么不能重新开始？”“为什么不能现在开始？”
这样的句子仿佛咒语般被不断念诵，让人头痛。有些事情没那么简单，有些事情也没那么难。没有人能从不犯错，只有尽量减少犯错。
夏尔突然想通了，慢慢整理思路，得出结论。
“你是从别的世界来的。”
搞出这么大阵仗，就算奥斯基是个小国，在印格利也不可能一无所知。这段记忆里充满了不熟悉的人物，不熟悉的风土，最重要的是，到处是不熟悉的魔导式应用。更何况，以他的身份、地位和能力，不被追杀就罢了，岂肯乖乖呆在这里按兵不动？
而且他对那个弗朗西斯抱有的感情，不是带有优越感的轻蔑，而是恨意——
很有可能，是政变失败，被放逐了！
“回答我！”夏尔抬头看着英格威，把猜测的结果说出来，“你想回去，想夺取国王的位子，这就是你的执念，对不对？英格威•奥斯基！”
仿佛小石投入水塘，这一声仿佛开启了旋转木马的开关，影音的波纹荡漾开来。人偶化为灰烬，喧嚣归于沉寂，周围幻化成了不断旋转的彩色风暴。风起风停，英格威终于变回了他现实中的形貌——和之前还略带孩子气的面容不同，稳重坚毅，终于可以将美丽这个形容词撤下换成英俊了。
但此时，他的半边脸爬满了如尼文符号，妖冶神秘，显然是被诅咒入侵颇深。
他放开她，问道：“你是谁？”
夏尔扶额：“还要再自我介绍一遍？”
这一次，新的画面再度构筑。战马嘶鸣，旗正飘飘，依旧是战场阵前，不过这次的对手不再是炮灰甲乙丙，而是弗朗西斯。堆在双方界限上的是无数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少衣着华贵，身份特殊。英格威手持战斧，半边脸露出诡异的笑，半边脸严肃而恍惚，看上去十分诡异。
“我的军队在这里，我即将迎来胜利，不管你是谁，别阻碍我！”
感情他打算在幻境里享受一切么！
不过这也是大多数诅咒习惯用来迷惑人的方法。
“真是个蠢材！复仇也好夺取王位也好，这种事情光在这里妄想有什么用！”
夏尔厉声斥责。她伸出手，想要改变英格威所看到的、想要看到的景象，但——
“放肆！”
英格威因为诅咒的关系，情绪不稳，且为她的言谈感到不快，自然而然想要排除她这个灵魂中的异物。
长柄战斧贯穿了她的身体，从前胸到后背。
英格威冷淡地将战斧再抽出来，夏尔呆住了，接着倒了下去。
••••••自己即将死亡。
夏尔看见这个未来。
她感到一阵恍惚，恍惚间，甚至认为，这并不是预测，而是即将决定的未来。她身上没有伤口，但是胸中已经变得空落落的了，感觉不到跳动和温暖。血液从口鼻溢出，有的呛进了肺部，阻碍了呼吸。全身都在微微痉挛，神经末梢脱离了意识掌控，而她的意识也即将消散。
有一个发亮的东西，从她身上拿走了什么只属于她的、重要的东西。
可是这样的感觉是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到仿佛已成事实。
心头那股疼痛，仿佛撕裂了她的灵魂。
这是她曾经最可怕的梦魇，四岁那年失踪，她什么都不记得，那段经历只给她留下了这个挥之不去的噩梦。敢在这时候让她重温，简直不——可——原——谅——
“别••••••开玩••••••笑••••••了！”夏尔怒气横生，她握住拳头，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虎落平阳还被犬欺呢，就算他很厉害，还不是寄住在她这里！
“你只是个••••••是个下仆！”
精神世界到头来就是认同与否的问题。如果她认为自己死了，灵魂就会死亡，随之□□就会逐渐衰弱而亡。但只要她不认同这一点，就会变得完全不一样——做到这一点，对夏尔这个自我意识过剩的家伙来说完全不成问题。
“不过是头丧家之犬，有什么资格躲在一边不听指挥！”夏尔盛怒之下，上前揪住英格威的领子，“我不管你想干什么快给我醒过来！真是太无趣了！真想要做的话，首先就要对自己的现状有所作为！”
一瞬间，无数的情报成复数层级涌入她的脑海，和萝米上次为了封印伊丽西亚所输入的知识数量等级不能相提并论。如此大量的情报流过速处理，关于英格威，关于英格威所处的世界，她整个人无法反应，仿佛自己的所有感觉被瞬间涂白。
不管原因为何，英格威的灵魂，对她敞开了。
与此同时，卡西法中断了联结。
在那一刻，她好像懂得了许多她原本不能理解的东西。可是一切断联系，她又无法理解了。当她还在和英格威的灵魂接触时，她能够理解那些知识和记忆。可是当接触取消时，那些又变成别人的东西了，完全无法应用。一切都变得支离破碎，也不知晓前后顺序，而且细部又很模糊。
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她忘记了。
“哦哦，他醒了哟。”卡西法提醒夏尔。
夏尔应了一声，放开英格威的手。虽然只过了半小时，但对于夏尔而言，简直像是过了半年一般。她的脚也麻木了，令她极为不雅地直接侧坐在了地上，酸痛刺激地全身颤抖。
“诅咒达成，不是他本人的话，卡西法，就把他变成虾蟆！”夏尔仍不忘那一斧，愤恨地说。
她完全忘了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因她而起的事实。对她而言，这次的潜灵可真累得慌。
英格威坐起来，无奈地笑：“说起来，自从我来到这里，还真是多病多灾。”
夏尔没好气地回答：“是你人品不好。”
英格威却突然靠过来，握紧夏尔的双手，脸上挂着从未有过的温柔表情，说出来的话却相当耐人寻味：“你这个女孩啊，性格浮躁、粗心自私又歇斯底里，大半的时间只要自己过得好，根本不管别人死活，又狡猾又自私，还跟孔雀一样虚荣得要命。本殿下忍耐了很久、很久了••••••”
夏尔的脚还在麻，加上被这番话、以及潜灵中杀人如麻的印象吓得不敢多动弹，怔怔地看着他的脸越靠越近。
然后“嘭”得一声，英格威人不见了。
夏尔低头一看，一只虾蟆出现在地板上。她机械地抬起头，看着卡西法，卡西法摇了摇头。卡西法当然不是唯一可以把人变成虾蟆的，她又继续机械地把头转向门口。
门把转为黑色向下，后面是一片虚无，摩根还保持着施咒的姿势站在玄关，那副恶狠狠的架势仿佛跟那只虾蟆•真•英格威八辈子有仇，全身都散发着我很生气、非常生气的气场。他穿着夹克和牛仔裤，看上去很潮很适合他，空着的手里提着个袋子，似乎刚从breadtalk买了蛋糕出来。
“哥、哥哥！”
摩根虽然主要活动范围是在威尔斯，并且摒弃了父辈家业——魔法，但并不表示他不懂魔法。相反，由于从小耳濡目染加上个人那比豪尔还可怕的天赋，他的法力比夏尔要高得多。但是他同时是个喜欢藏拙的人，平时并不轻易展现魔法，能自己动手就绝不走捷径，为此，很多后来才认识他的人都以为他水平很差。也就是说，极少有人能逼得他展露法术，哪怕被鄙视他都毫不在意。
至于他现在居然无视那些个人风格，一出手就是人体变形这种惩罚性招数的原因，很显然——
“这个肮脏的小子是怎么回事？！居然推倒你还抓住你的手想要偷袭你，哥哥我绝不容许！小妹啊你还是个孩子，他怎么就能这么丧尽天良！不要难过，咱们把他丢到钳锅里证实一下温水煮青蛙这个著名的错误理论吧！”
摩根走过来，把东西放到茶几上，看摩根的眼神，若不是太过血腥，他简直想把这只胆敢碰他小妹的虾蟆直接放上案板给解剖了。
“呐呐，什么都没发生哥哥你冷静一点吧，呐，卡西法？”
“你还想袒护他？难道他是你男朋友？”
“不是！”
摩根把夏尔扶到沙发上，上下打量他的小妹。夏尔敢打赌他绝对注意到了咒术的痕迹，但是就是在故意装作不知道。虽然英格威不是他男友，但是作为管家介绍估计还会引起一场大战——不对，是肯定。夏尔被他的目光看得十分心虚，全身发毛。卡西法也想到了自己作为保护者的几次失职，谄媚地围着他转来转去，恨不得把自己变成钳锅，还是会自动加热的那种。可怜的英格威估计已经恼羞成怒了，此时不知躲在了哪里。
英格威，英格威，夏尔不负责任地想，为了我自身的安危，你就多担待点吧。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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