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守护那片阳光》绯色轻霜

64、第六十二章

　　夜色苍凉，处女宫已成一片废墟。
　　渐渐地意识恢复，“天舞宝轮”的禁锢似乎已经失去了大半，四肢恢复行动能力，撒加咬牙站起，身子微微晃了晃，最终还是站稳，转头寻找自己的战友。
　　三名黄金圣斗士已经先一步醒来。米罗咬牙：“居然还活着……”
　　没关系，那么再来一次就是了。
　　“穆，请先停一下。”温柔悦耳的命令及时在耳畔响起，阻止了他们即将发出的招式，“我有话要对撒加他们说。”
　　对望，六个人的眼中全是震惊。
　　然而女神的命令毕竟不能不遵。想了想，穆率先撤消了攻击性的小宇宙，走到撒加身边。
　　一行人，三个扶着另外三个，缓慢而坚定地走上长得望不到边的阶梯，气氛沉寂。
　　撒加心中惊疑不定：难道有什么变故？然而戏还是演下去，他用力推开穆的搀扶，语气生硬冷漠：“我们……我是不会接受雅典娜的可怜的！”
　　米罗忍无可忍地怒喝：“撒加，到了现在你还不明白吗？都是你们才导致这种无法化解的局面！”
　　撒加冷笑，并不反驳。
　　知道圣斗士都天生就是骄傲强悍的，肯定宁死都不愿意被别人搀扶，穆叹息了一声，索性彻底松开手让他自己走。
　　然而连经数场战斗，又中了沙加的天舞宝轮，三个人无一不是伤痕累累，接近透支。又走了几分钟，米罗不得不再次扶住了卡妙的手，面无表情，眸中闪着幽暗的光。
　　触到那片温热，卡妙心中一震，用力地抿紧了唇，神色越加冷漠。
　　六个人继续沉默，气氛愈发冰冷异样。
　　又走了一段，修罗不知在想什么，突然低声开口：“艾欧里亚，艾俄洛斯他……”
　　“闭嘴！”艾欧里亚烦躁地低喝。
　　……想说什么？道歉？忏悔？解释？
　　他不需要！
　　也许连修罗自己都不知道想说什么。只是此时此刻，突然很想提起那个人，提起那段往事。
　　那样的曾经……有着伤痛却依然宁静，有着瑕疵却不掩美丽。
　　至少那时的他们，还在一起。
　　女神像，就在眼前。
　　“雅典娜，人已带到。”
　　脚步踉跄了一下，重重摔落。撒加挣扎着抬起头，面前的少女素衣散发，神情恬静。他喃喃：“雅典娜……”
　　纱织轻轻颔首，纯白的裙子无风自扬：“加隆？”
　　“在。”一道挺拔的身影闪到她的面前，恭谨行礼。
　　“把那盒子给撒加吧。”
　　似乎略微犹豫了一下，加隆拿出了一个木制的盒子，走到撒加面前。
　　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庞，眸中都交融着复杂的情感。
　　十五年的相依相偎，十三年的漫长分离，数次生死相隔，数次死里逃生……
　　再见面时竟都归于无言。
　　加隆避开他的目光，将盒子交到他手中，旋即起身退开，面色平静。
　　打开盒盖，红色丝绒的衬底上静卧着一柄短剑，是灿烂的金色，纹饰华美，锋刃凌厉
　　“这个是！”撒加猛地抬起头。
　　纱织低下了头。
　　“是的撒加，这就是十三年前，我还在襁褓之中，你举起的就是这把……黄金匕首。”
　　“雅典娜，这时候怎么拿出这种不祥的东西！”身后的黄金圣斗士难掩震惊，试图阻止。
　　纱织微微提高了声音打断他们：“米罗，艾欧里亚！……好了，穆，你也别说什么了。”
　　手指握上剑柄，素来坚定冷酷的双子座战士，此刻手居然在颤抖。
　　剑尖寒光凛凛，正对着走近的纱织。
　　“为什么给我这个？”
　　“那还用问吗，撒加。当然是让你用它来取我性命。”纱织执起他的手“来，动手吧。这样，你们就不必再痛苦了。”
　　撒加避开了她的目光，呼吸有些急促。他想起身退开，然而像被定住了，竟然无法行动。
　　一柄黄金短剑，穿起十三年恩怨过往。
　　两双交握的手，凝结十三年辛酸往事。
　　纱织凝视着她的战士。他们伤痕累累然而依旧顽强不屈，他们战甲破碎然而依旧神情坚毅，他们疲惫不堪然而依旧目光明澈。
　　她的战士们啊，总是这么骄傲，这么决绝。骄傲得再苦再累都把所有一肩独抗，决绝得为了信仰不惜与挚友生死相搏。
　　都怪她懂得太晚了！
　　还是能做些什么的啊，现在……
　　“撒加……”
　　少女在微笑，笑得眼中泪光盈盈。
　　血色蔓延。紫色长发的少女含着笑容，飘然坠落。
　　微风吹过，沙罗花瓣落下漫天温柔的粉色，像是传送着一曲凄艳的离别之歌。
　　黄金短剑颓然落地，砸出清脆一声。
　　“雅典娜——！！”
　　眸中一瞬间漫上无比的惊怒与恐慌，撒加探身向前，然而终究是挽不住那一缕紫色的发丝。
　　泪在那一刻滑落。
　　谁的泪水？谁的伤悲？谁的感佩？谁的解脱？
　　城户纱织，终不负智慧女神雅典娜之名。
　　悲伤惊怒的气氛在黄金剑落地的那一刹那被点燃，蔓延为一片混乱。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一片喧嚷，火光四溅。
　　怒火、悲伤、自责……种种情感竭力压抑然而终究控制不住，索性发泄出来。撒加苦笑，心痛得几乎麻木，然而越发清醒。他必须要去控制局面了，毕竟还有任务，可是眼前一片混战，又怎么插的进去。
　　“都给我住手！”冷冷训斥响起。顿时全场肃静。
　　暗紫的冥衣，气势冷厉，笑容漫不经心又带着几分高傲与嘲讽。出现在人前的史昂，永远是那个华丽魅惑的王者。
　　“这就是黄金圣斗士的样子啊？”
　　到底积威深重，几乎是下意识地，几个人都低了头。
　　扫了他们一眼，史昂移步上前，低头望着那四位悲痛欲绝的少年，带着些兴味地轻笑：“在谈什么伤心事啊？嗯？”
　　天马星座的少年红了眼眶，毫不犹豫地跳起来一拳挥向他，怒吼：“要不是你们，雅典娜怎么会死！”
　　那信心满满的一拳甚至未能让史昂移动半步，面对着少年愕然的双眼，史昂摇了摇头：“你们所谓的痛苦悲伤，就是这种程度吗？真是渺小啊。”
　　青铜圣斗士们的怒火再度膨胀，愤怒地呼喊着指责的话语冲到他的面前，使出各自的招式。一时间四色光芒同时闪耀，天地震颤。
　　随即一道幽暗紫光猛然爆发，毫不留情地将四位少年一一打倒。
　　史昂睁开双眸，刚才的强大气势一闪而逝，重新归于深不可测的平静。他冷声道：“你们都给我听着，我现在就把雅典娜和沙加寻死的深意……和一切一切的真相，全部告诉你们！”
　　再不理会他们惊异的问话，史昂缓缓走到女神像前，凝视着那高大庄严的神像，眸中终于闪过一丝强烈的情感波动。
　　他突然重重跪倒，眼中泪光晶莹。
　　“雅典娜啊，难道您主动选择死亡……您一定是体会到我们内心的痛苦了吧！”
　　他身后年轻的圣斗士们支撑着彼此站起，愤愤地道：“现在你还哭什么？”“是啊，把雅典娜逼死的不就是你们这些人吗？”
　　心情激荡，史昂的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攥得指尖发白。“我告诉你们！……即使是死，我们也是雅典娜的圣斗士！……向哈迪斯投降的叛徒，会出现在我们这些人中间吗？！”
　　他终于落泪，一滴泪珠砸落在地上的斑驳血迹中，碎落无痕。
　　“我和撒加他们都是雅典娜的圣斗士，即使哈迪斯给予永恒的生命，也没理由来取雅典娜的性命！”
　　少年们被他的语调震撼，却仍旧不能理解，有人质疑，更有人坚决地附和：“我们绝对不会原谅你们这些人的！”
　　“绝对不能原谅吗？也许吧……”史昂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突然站起身来，手中的鲜血洒向那沧桑的神像。
　　伴随着他激扬的语调，女神像上光芒闪耀，金光与血色相交织，炽烈刺目，将夜色映得如同白昼。而光芒隐去，女神像已经变成了一尊小巧美丽的雕像。
　　女神的圣衣——一夜厮杀，死伤无数，不惜背负骂名，不惜被人误解，这就是他们要隐藏的最大秘密。
　　祭司殿中，金光蓦然变得淡薄，转为浓烈红色，所有力量都在史昂召唤圣衣时而消耗殆尽。一晚成果尽数被吸收，安德莉亚的唇边却挂上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原来，这才是真相。
　　——还好，这才是真相……
　　“这就是伟大女神雅典娜的神圣衣……”
　　少年们跑上前来，听着史昂的讲解，仔细观察小小的雕像，难以想象：“需要雅典娜的……血？”
　　“可是知道这一点的，只有我这个前教皇，史昂。要和哈迪斯对抗的话就必须召唤出女神的圣衣，并且激活它。如果女神无法穿上圣衣，是无法与哈迪斯一战的。”叹息般的低语，史昂仰头望向天空。星座璀璨，不染尘埃。为了守护那份圣洁与光明，有多少人付出了鲜血甚至生命啊。
　　“那时候，哈迪斯向长眠在死亡中的我们招手。我们假装答应要求，回到十二宫。这一切都是为了雅典娜的神圣衣，都是为了这个我们才……”
　　“迪斯马斯克，阿布罗狄，连他们都……”年轻的青铜圣斗士惊异地低语。
　　“正是因为这样！就连‘雅典娜之惊叹’都使用了，即使是放弃圣斗士这个称号，也要在哈迪斯的监视下隐藏真相。”
　　长发在风中飞舞，史昂难以抑制地哽咽了，爆发般地猛然提高声调，呐喊出声：“撒加他们的心里在流着血泪，你们可曾知道！！”
　　一生难得有一次的宣泄情绪，却仍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视若孩子的那些战士。
　　知道圣斗士从来就是一个这样的集体，只为家国天下，从不考虑个人私利。然而史昂依然落泪了。为了他们。
　　感佩于他们的情怀，骄傲于他们的勇毅，更心疼于他们的背负，愧疚于他们的付出……
　　所有的真相终于被揭开，少年们情不自禁地流下了泪水。为之前的误解而悔恨，被他们的坚持而折服
　　史昂深吸了口气，强力抑制下自己的情绪，平稳道：“就是这样。不用太过懊悔，现在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雅典娜并未死亡，而是……”
　　火钟光芒黯淡，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他快速地交代着一切，一边又忍不住转头向后面看了一眼。几名黄金圣斗士依然在那里，不知道听到了真相后是怎样的心情，被巨大震惊与悲痛冲击的心灵，还能不能记起自己的责任。
　　管不了那么多了。相信他们吧。黄金圣斗士，是绝不会让人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