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路慢慢走》稻丁亚城

2、操场慢跑

　　深夜的操场在九点后逐渐安静下来，人群散去，只留下几盏孤零零的路灯。

　　“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蔡白鸽在女生宿舍楼下站定，转身看他，“晚安。”

　　宋青书颔首示意：“晚安。”看着她准备上楼的背影，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夜色：“等天气晴朗了，如果你还想看北斗星……可以告诉我。”

　　她停下脚步，回头时眼睛在灯光下微微发亮：“明晚要是雨过天晴，我们一起看北斗星吧。”

　　宋青书微怔，随后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好，如果明晚天气允许。”他抬眼望向夜空，似乎在预测天气，“九点，学校操场，如何？”目光重新回到她身上时，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好的，我们在大钟下见吧。”

　　他点了点头，眼神柔和：“大钟下，九点。”沉默片刻，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回去好好休息，别再想那些……让你迷茫的事。”声音轻得像夜风，“明天见。”

　　第二日

　　晚八点五十分，宋青书提前来到大钟下。他身着简约的休闲装，不时抬头查看夜空。操场上的喧嚣与他安静等待的身影形成对比，直到看见蔡白鸽走近，他眼中才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放松。

　　“来了，”他说，“天气预报说今晚晴，应该能看到北斗星。”

　　“嗯，”蔡白鸽环顾四周，“今天的操场还是好热闹。有带孩子的家长，有锻炼的老人，还有夜跑的学生。”她转向他，“我们也一边跑步，一边聊天好吗？”

　　宋青书抬眼扫视了下热闹的操场，略微沉吟：“可以，跑步时血液流动加速，或许能让思维更活跃。”与她并肩起跑时，他的步伐稳健而有节奏，“不过速度别太快，以能正常交谈为宜。”

　　他们绕着操场慢跑，夜晚的空气微凉。跑过两圈后，蔡白鸽抬头望向天空：“今天好像也没有很清晰的北斗星。”

　　“嗯，虽然天晴了，但光污染还是有些严重。”宋青书一边跑一边指向北方天空，“不过大致位置应该在那边。”他放缓脚步，目光在星空中搜寻，“如果再等一会儿，等眼睛适应了黑暗，或许能看得更清楚些。”

　　“你喜欢夜空吗？”

　　宋青书眸光微闪，望向浩瀚夜空：“喜欢。”语气中难得透出几分热忱，“宇宙的宏大与未知有种令人敬畏的美。”侧首看她时，唇边浮起浅淡笑意，“就像你昨晚说的，北斗星能指引方向，对我而言，夜空更像是一种……超越现实的寄托。”

　　“我觉得星空让我很着迷，”蔡白鸽的声音在奔跑中略显起伏，“让我感受，这个世界上有比我渺小的人生更宏大、亘古不变的一面。”

　　宋青书脚步微顿，转头看向她：“很确切的描述。”重新迈开步伐时，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宇宙的尺度下，我们的烦恼与困惑或许微不足道。”抬眼望向星空，“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的存在没有意义，”侧头看她，目光深邃，“就像每一颗星星，虽然渺小，却共同构成了宇宙的壮丽。”

　　“你喜欢夜跑吗？”

　　“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只是一种习惯。”夜色中他的轮廓显得柔和了些，“夜晚相对安静，能让我更专注于自己的步伐和呼吸。”侧首看她一眼，“而且，今晚有了不同的意义，不是吗？”

　　蔡白鸽沉默了一小段距离，才轻声说：“我有时候会担心，跑步的时候，看上去会不好看。”

　　宋青书闻言不禁唇角微扬：“从物理学角度，跑步是一种机械运动，涉及力与加速度，与‘好看’并无直接关联。”目光温和地看向她，“而且，每个人对‘好看’的定义不同。”语气中带着一丝难得的轻松，“不过，如果是担心形象，或许可以调整一下跑步姿势？但我认为，”声音轻下来，“真实的你，就很好。”

　　“嗯，可能是比较害羞吧，我运动的时候，不愿意与别人有眼神交流，总觉得很羞耻。”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将速度又放慢了些：“害羞……是一种常见的心理现象。”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跑道，声音平稳，“或许是因为在运动时，我们的身体姿态更为开放，会让人感觉暴露了更多自我。”侧头看她一眼，眼神理解，“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试着将目光投向远处，或者专注于自己的呼吸，这样能减少与他人的眼神接触，也会让你感觉更自在些。”

　　“嗯。”

　　他们沉默着跑了半圈，操场上的喧嚣渐渐退成背景音。宋青书忽然抬手指向夜空：“看，那颗最亮的就是北极星，”他放缓步伐直至停下，呼吸仍有些急促，“北斗七星应该在它的右上方，现在能看到了吗？”侧过脸，在夜色中看向她。

　　蔡白鸽顺着他的指引望去，片刻后点头：“能看见，我看见北斗七星，像个勺子，真好。”

　　“嗯，它的形状确实很独特。”宋青书双手插兜，微微仰头，“在中国古代，北斗七星有着丰富的文化寓意，被视为天帝的座驾。”侧头看向她，眼神柔和，“而现在，它或许能成为我们之间……一个特别的连接。”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以后的每个晴朗夜晚，都可以一起来看看它，如何？”

　　“好。”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随即恢复平静：“那就这么约定了。”抬眼再次望向北斗七星，沉默片刻，“其实……宇宙中还有很多有趣的天体，”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比如仙女座星系，肉眼勉强可见，它是离我们最近的大型螺旋星系。”侧头看她，“如果有兴趣，下次我们可以尝试寻找它。”

　　“好呀。”蔡白鸽呼吸微促，“跑了十圈有点累了，我想去看台坐一坐。”

　　宋青书点点头，与她并肩走向看台：“十圈对于平时缺乏锻炼的人来说，已经是不错的运动量了。”在看台上坐下，他的目光仍时不时投向夜空，“休息一下，”转头看向她，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要不要喝点水？我这里有。”从身侧拿起一瓶水递向她。

　　“我自己带了。”

　　他收回手，唇角微扬：“嗯，那很好。”拧开自己的水瓶喝了一口，目光落在远处热闹的操场上，“今晚的操场比平时更热闹，”侧头看她一眼，声音低沉，“不过坐在这看台上，反而有种宁静的感觉。”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什么，“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

　　宋青书沉默片刻，眼神变得有些复杂：“这几天和你接触，我发现……”微微皱眉，似乎在组织语言，“我们有一些相似之处，比如都不太擅长处理人际关系，都对某些事物有着独特的执着。”转头直视她的眼睛，声音轻而认真，“但也有不同，你……更勇敢一些，敢于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渴望。”垂下眼，自嘲地笑了笑，“而我，习惯了把一切都藏在理性的外壳下。”

　　“嗯，”蔡白鸽轻声应道，“所以我们真是意外地挺合拍的。”

　　他抬眸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认同：“合拍，这个词很准确。”望向远处的星空，声音带着些许感慨，“就像数学中的某些公式，看似不相关的元素，却能奇妙地契合在一起。”转头看向她，神色认真，“这种感觉……对我来说很陌生，但并不讨厌。”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犹豫，“我在想，我们之间的这种连接，是否可以……更深入一些？”

　　“哦？”

　　宋青书的喉结轻滚，夜空下神情少见地显出几分紧张：“我不擅长表达感情，但与你相处时有些感受无法再忽视。”声音轻得像怕惊散夜雾，“不只是共享星空，也想分享彼此更深处的世界，这想法……贸然吗？”

　　“嗯，”蔡白鸽的声音很轻，“我很向往这样。”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紧绷的肩线明显放松：“向往……”低声重复，唇角不自觉上扬，“这比我预想的回应要好。”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勇气，“但我必须坦白，我不太懂如何经营这种关系，可能会笨拙、会犯错。”目光真挚地看着她，“如果愿意和我一起摸索，那……从现在起，我们试着不只做分享星空的朋友？”

　　“好呀。”

　　宋青书眸光微颤，星子般璀璨，平日里的疏离感褪去几分：“那就说定了。”望向远处操场，又回视她，“以后夜跑不只是锻炼，看星星也不只是天文爱好。”声音轻而坚定，“而是……我们之间特别的约定。”犹豫片刻，试探着伸出手，在看台上向她靠近了些，“可以……这样吗？”

　　蔡白鸽握住他的手：“一言为定。”

　　他回握，掌心温度传递，脸上浮现浅淡却真诚的笑意：“一言为定。”没有立刻松开手，目光在交握的手上停留片刻，随后抬眼看向她，“这个约定，我会认真对待。”声音低沉而温柔，“就像对待科研中的每一个承诺。”松开手，却仍保持着相近的距离，“明天……还在这里，一起夜跑、看星星？”

　　“好的，”蔡白鸽的眼中映着星光，“我们像小王子和小狐狸一样，每天见面，然后变得更熟悉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