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重构》星若碎粒

3、重构0.3

　　白祝执睡了十四个小时。

　　不是普通睡眠，而是灏靡强制启动的〖深度静默〗——意识被压缩进精神海的最底层，呼吸频率降到每分钟四次，心跳维持在五十以下。

　　期间他做了梦，但梦的内容被灏靡过滤过，全是黑白的代码流，没有情绪，只有数据。

　　醒来时，手机显示凌晨一点半。距离新手任务开始，还剩一个半小时。

　　〖PSV恢复至68。〗灏靡的声音准时响起，〖精神稳定性58%，可以支撑一次低强度战斗。但别高兴太早，你现在的状态是抑郁相，静默解构能用，但维度涂鸦还在锁定。〗

　　白祝执从沙发坐起，身体僵硬得像生锈的齿轮。

　　他活动脖颈，骨骼发出咔咔的轻响。

　　窗外是深夜，城市陷入了一种不正常的寂静——没有车声，没有虫鸣，连风声都消失了。

　　空气粘稠得像胶水，每一次呼吸都要费力推开阻力。

　　〖维度裂缝提前泄露了。〗灏靡解释，〖凌晨三点市中心广场的裂缝是主事件，但泄露的余波已经开始影响周边。你现在感知到的，是空间被挤压的前兆。〗

　　白祝执走到浴室，用冷水洗脸。

　　镜子里的脸更加苍白，眼眸晦暗，瞳孔边缘泛起一圈不明显的银灰色——那是覆维因子预载的标志。他盯着自己的眼睛，启动真视。

　　世界再次变成灰阶，但这次更彻底。

　　墙壁、地板、天花板，所有三维物体都变成了半透明的网格线，像游戏里的透视外挂。在这些网格之间，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发光的尘埃。

　　〖那是PSV粒子。活人的精神外泄。〗灏靡说，〖普通人在泄露期会无意识散发PSV，数值在5-10之间。你可以吸收，但效率很低，而且容易引发维度修正者的注意。〗

　　白祝执关掉真视。他没打算当吸血鬼。

　　他打开手机，APP界面已经变了。

　　倒计时被放大到整个屏幕，血红色的数字跳动着：〖01:23:11〗。

　　排行榜上，第一名的ST-07后面，观测标记从〖#10087〗变成了〖#10087·直播中〗。

　　〖你已经被标记了。〗灏靡说，〖新手任务期间，所有重构者的直播都会在排行榜实时显示。ST-07有权限看，其他界位的重构者也有权限看。你的每一个失误，都会被记录、分析、评分。〗

　　“评分低了会怎样？”

　　〖低评分不会被清除，但会被'优化'。系统会派更强的重构者来接管你的区域，把你当成杂质清理掉。〗

　　白祝执没再问。

　　他换上黑色冲锋衣、战术裤、轻便登山鞋。

　　所有装备都是前世末日里用过的，重生后还原封不动堆在衣柜里。

　　他从床底拖出一个合金箱，指纹解锁，里面是一柄拆成三段的复合弩，以及十二支碳素箭。

　　〖物理武器对重构者无效。〗灏靡提醒他。

　　“我知道。”白祝执组装弩身，上弦，低声解释：“但对付滞留者，还有用。”

　　他前世能撑着活过十五天，靠的从来不是异能，而是够狠，够谨慎。

　　末日里，最危险的从来不是天灾，是那些被天灾逼疯的〖同伴〗。滞留者就是那些同伴的升级版。

　　装好弩，他最后检查装备。

　　手机固定在左臂的战术支架上，屏幕常亮，APP界面缩成一个小窗口，显示着PSV数值和倒计时。右腰挂着瑞士军刀，左腰是铝镁合金水壶——里面灌满了高浓度葡萄糖。

　　〖你在准备持久战？〗灏靡问。

　　“我在准备迷路。”白祝执说，“维度裂缝开启后，空间会折叠。广场可能变成迷宫，三点钟的方向可能指向凌晨四点。我需要保持体力。”

　　他背上弩箱，推门而出。

　　楼道里的感应灯坏了，漆黑一片。

　　但在他启动真视的视野里，黑暗中漂浮着无数PSV粒子。

　　他走下楼，穿过小区，街道上的路灯全部熄灭了，只有远处的霓虹灯还在顽强闪烁，但光线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

　　〖空间曲率已经偏离基准值12%。〗灏靡播报，〖你现在行走的实际距离，比视觉感知的要多出1.7倍。节省体力，别走直线。〗

　　白祝执没听。他依旧走直线，但每一步都踩在真视野里〖网格线最稀疏〗的位置。

　　那是空间结构最脆弱的地方，也是最不容易被折叠的〖安全走廊〗。

　　前世他在末日里摸爬滚打出本能，重生后这份本能被抑郁相放大。

　　凌晨两点十分，他抵达市中心广场边缘。

　　广场已经戒严了。

　　警车围了一圈，红蓝警灯在黑暗中旋转，但光线被某种力量压制，只能照亮车头前一米的范围。

　　十几个警察站在警戒线后，面色茫然，他们看不见空间扭曲，但能感觉到不对劲——风停了，声音消失了，手机没信号。

　　白祝执没靠近。

　　他绕到广场东侧的购物中心，从天台入口潜进去，一路爬到七楼。这里是他的预设观测点，能俯视整个广场，视野开阔。

　　弩箱打开，组装，架起。他趴在天台边缘，通过弩上的瞄准镜观察广场。

　　广场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音乐喷泉，平时夜里会喷水。现在喷泉池干了，池底裂开一个不规则的口子，暗红色的光从里面渗出来——那就是维度裂缝的预出口。

　　〖修正者会在裂缝开启前三十分钟到达。〗灏靡说，〖但低阶重构者可能更早。他们喜欢清场。〗

　　话音刚落，瞄准镜里出现了一个身影。

　　是个女人，穿着白色连衣裙，长发飘飘，看起来像个半夜迷路的大学生。她走进广场，径直走向喷泉，脚步轻快，像在悠闲散步。

　　警察看见了，有人上前询问，但刚走出两步，身体就僵住了。

　　白祝执立马启动真视。

　　在灰阶视野里，女人的身体呈现出双重结构——表层是柔弱的女孩，里层是一团高度压缩的PSV球体，数值在900左右。

　　〖重构者，来自第四界位。〗灏靡立刻识别，〖覆维因子：认知污染。能力是让低PSV目标陷入幻觉，自我了断。〗

　　与此同时，广场上，三个警察已经倒下了。

　　他们的PSV被抽干，变成了植物人。

　　剩下的警察终于反应过来，拔枪，开火。

　　子弹穿过女人的身体，像穿过薄雾。

　　她机械地抬起头，看向购物中心的天台。

　　白祝执立刻关闭真视，缩回头。但已经晚了。

　　女人的视线锁定他，嘴角上扬。

　　〖她发现你了。你的PSV数值在69，属于'可收割'范围。〗灏靡语速加快，〖别用弩，物理攻击对她无效。现在只有两条路：跑，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进入躁狂期，用维度涂鸦给她刻一个'停止'。〗

　　“PSV不够。”白祝执冷静道，“进入躁狂期需要PSV破百，我现在只有69。强冲人类所能承受的阈值，会先被碳化。”

　　〖那就跑。〗

　　白祝执还是没动。

　　他重新架好弩，对准广场边缘的一辆警车油箱。复合弩的拉力是80磅，碳素箭穿透力足够。

　　〖我说了，物理攻击无效！〗

　　“目标不是她。”白祝执扣下扳机。

　　箭矢破空，精准命中油箱。但箭尖上绑着一枚他从医院顺出来的心脏起搏器电极片，电极片连接着铝镁水壶的金属外壳。

　　箭簇刺穿油箱的瞬间，电极片短路，引燃汽油。

　　轰——！！！

　　警车爆炸，火球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广场。

　　在白祝执的真视野里，火光呈现出纯白的光谱，那是纯粹的三维能量释放，对高维存在有短暂的〖致盲〗效果。

　　那个女人惨叫一声，捂住眼睛，身体踉跄后退。

　　〖漂亮！〗灏靡难得夸了一句，〖三维强光子流能干扰四界限重构者的感知0.8秒。快，下楼！〗

　　白祝执没下楼。他抽出第二支箭，这次箭头绑的是葡萄糖水壶的塑料瓶盖。

　　瞄准镜对准女人的眉心，再次发射。

　　箭矢飞行到一半，瓶盖突然爆开，里面的葡萄糖溶液雾化，形成一小片水雾。女人刚从致盲中恢复，水雾迎面扑来。

　　她下意识地挥手驱赶——

　　〖住手！〗灏靡大喊，〖那是她的覆维因子释放点！〗

　　晚了。

　　女人的手穿过水雾，触碰到了自己看不见的〖因子外壳〗。

　　葡萄糖溶液里混着白祝执的血液，含微量PSV信息素。对她来说，这就像在电路板上滴了一滴水。

　　短路。

　　女人的身体僵住，PSV数值在900和0之间疯狂跳动。她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啸，身体开始崩解，像被删除的像素点。

　　〖你杀了她？！〗灏靡无比震惊。

　　“没有。”白祝执收起弩，“我只是让她自己碰到了自己的因子。低阶重构者的因子不稳定，自我触碰会引发排异反应。她会被弹回自己的界位，任务失败。”

　　〖……你从哪儿知道这些？〗

　　“你告诉我的。”白祝执缓步走向天台出口，“静默解构。抑郁期的解析能力，不只是看东西，还能听你说话。你刚才提到她的因子时，我顺便解析了因子结构的弱点。”

　　灏靡罕见地沉默了两秒。

　　〖你在录音？〗

　　“在记忆。”白祝执下楼，“抑郁相的另一个好处，瞬时记忆能力强。你说的每个字，我都会背。”

　　凌晨两点四十七分，他走出购物中心，广场上的警察还在昏迷，没人注意他。

　　手机震动，APP刷新：

　　〖新手任务·前置冲突：已解决〗
　　〖规避第四界位重构者·成功〗
　　〖PSV+8，当前：76〗
　　〖获得道具：认知污染因子碎片〗

　　〖碎片别用。〗灏靡立刻说，〖后天植入型因子会污染你的原生因子。留着，以后可以当诱饵。〗

　　白祝执照做。他把碎片标记为废品，存入APP的虚拟仓库。

　　现在距离裂缝开启，还有十三分钟。

　　他重新找了一个观测点，广场西侧的办公大楼，十五层。

　　这次他没上天台，躲在楼梯间里，用门缝观察。弩已经没用了，他抽出瑞士军刀，刀刃弹开，在掌心划了一道浅口。

　　血流出来，在空气中凝成一粒粒血珠，悬浮不动。

　　〖你疯了？！〗灏靡警告，〖自残会导致PSV——〗

　　“自残不会，但充血会。”白祝执握紧拳头，让血液加速流出。血珠越聚越多，悬浮在他面前。

　　“躁狂期解锁需要情绪刺激，但我的情绪被你锁死了。只能用物理方式，强行提高肾上腺素。”

　　〖成功率不足40%。〗

　　“够了。”

　　他把血珠捏碎。血浆在掌心爆开，温热、粘稠，带着铁锈味。疼痛和失血让他心跳加速，瞳孔扩张，银灰色的光圈在虹膜上扩散。

　　PSV数值开始跳动：76……82……91……99……103！

　　临界点突破！

　　〖警告：躁狂期启动！〗灏靡的语调第一次出现了波动，〖PSV过载，104……108……112……静默解构已锁定，维度涂鸦临时解锁！〗

　　白祝执的世界烧起来了。

　　不是视觉上的火焰，是感知上的。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变成无数层叠加的平面，每一层都是下一个瞬间的可能性。

　　他能看见广场上每个警察的未来——有人会在三分钟后醒来，有人会永远沉睡。他也能看见喷泉池底的裂缝正在扩大，像一张嘴，准备吞噬三维空间。

　　而在所有可能性之上，有一个金色的名字悬浮着：ST-07。

　　应司燮，第十界位特判者。

　　他还没来，但他的观测标记已经像卫星一样悬在白祝执头顶。

　　在躁狂期的超维视野里，白祝执〖看见〗了那个标记——它是一串代码，代码的末端连着第十界位的某个数据端口。

　　端口是开着的。

　　这意味着，应司燮正在看。看这场新手任务，看这个编号#10087的菜鸟，如何在这个凌晨挣扎求生。

　　白祝执嘲讽地笑了笑，这就是所谓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吧？

　　他对着那个看不见的观测标记，抬起右手，食指在空气中划动。

　　没有笔，没有墨，但在维度涂鸦解锁的状态下，他的指尖直接触碰到了四维空间的底层代码。他写下一行字：

　　〖ST-07，你在看吗？〗

　　代码写完的瞬间，PSV从112暴跌至78。

　　维度涂鸦的消耗恐怖得吓人，只写了十一个字，就烧掉了34点精神抗压值。

　　但效果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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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第十界位的特判者观察室里，应司燮面前的屏幕突然卡帧。

　　金色的弹幕输入框里，自动刷新出一行字，字体是乱码，但编码格式他认得——那是第一界位原生因子才能写出来的〖维度涂鸦〗。

　　他微微挑起眉，嘴角勾起痞坏痞坏的笑。

　　“有意思。”他喃喃道，“这届的菜鸟，胆子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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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三点整。

　　广场中央的喷泉池底，裂缝彻底张开。

　　暗红色的光爆射而出，不是光，是液态的维度流。整个广场开始折叠，警车、地面、昏迷的警察，所有三维物体像被揉皱的纸。

　　新手任务，正式开始。

　　白祝执站在十五层的楼梯间里，瑞士军刀在掌心转了一圈，刀刃反射着裂缝的红光。

　　他对着手机说：“灏靡，直播开始了吗？”

　　〖开始了。〗灏靡回答，〖现在，所有重构者都在看着你。包括ST-07。〗

　　“很好。”白祝执拉开门，走向折叠的广场，“那就让那群见不得人的菜鸟看。”

　　倒计时：00:00:00。

　　重构进度：87.5%。

　　白祝执跃入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