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渊锁念》十六夜煮酒

1、初见

　　九月的A大，梧桐叶刚染上浅黄，阳光透过枝叶洒在铺满青石的小路上，勾勒出青春校园的轮廓。苏念拖着一个半旧的行李箱，背上还挎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站在学生会办公楼前，指尖微微攥紧了口袋里的勤工助学申请表。

　　他是A大中文系今年的新生，以全市文科第三的成绩考入这所顶尖学府，本该是全家的骄傲，可清贫的家境让这份骄傲里掺了几分沉重。母亲常年体弱，靠微薄的退休金支撑家用，他能凑齐学费已是不易，生活费必须靠自己挣。勤工助学岗位是他早就打听好的救命稻草，分配到学生会办公室帮忙，虽然听说事情多、要求严，但薪资稳定，还能近距离接触学校的核心资源，对他而言是最优选择。

　　深吸一口气，苏念推开了办公楼的玻璃门。大厅里很安静，只有空调运行的轻微声响，地面光洁得能映出人影。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洗得有些变形的运动鞋，又拢了拢身上略显宽松的T恤，脚步放得更轻了些。

　　学生会办公室在三楼最里面，门上贴着“请敲门”的标识。苏念抬手敲了敲，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进”，声音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推开门的瞬间，苏念的呼吸顿了一下。办公室很大，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一个男生坐在那里，正低头看着文件。他穿着一身熨帖的白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指尖夹着一支黑色钢笔，动作利落地点着文件上的某处。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冷白的皮肤和锋利的眉眼，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你好，我是中文系的新生苏念，来报到勤工助学的。”苏念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目光落在男生桌上的名牌上——陆承渊，学生会主席。这个名字他来之前就听过，林晓宇，那个和他同寝室的开朗男生，昨晚还兴奋地跟他科普，陆承渊是A大的传奇人物，顶级高干子弟，成绩优异，长得还帅，是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甚至有不少男生都佩服他。

　　陆承渊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锐利，像是能穿透人心。苏念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低下了头。“申请表。”陆承渊的声音依旧清冷，没有多余的废话。
　　苏念赶紧把申请表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了陆承渊的手指，对方的指尖微凉，他像触电般缩回了手。陆承渊没在意，接过申请表快速浏览，目光在“家庭住址”“家庭成员”那几栏停顿了一瞬，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又很快舒展开。
　　“勤工助学的主要工作是整理文件、协助举办活动、日常值班，每周三次，每次两小时，薪资按月结算，每月一千二。”陆承渊把申请表放在桌上，指尖敲了敲桌面，“要求：准时到岗，认真负责，不泄露学生会内部信息，不能影响学习。能做到吗？”

　　“能，我一定能做到！”苏念立刻点头，语气带着几分急切的真诚。一千二的月薪对他来说至关重要，足够覆盖基本的生活费了。
　　陆承渊“嗯”了一声，起身从旁边的文件柜里拿出一叠资料递给苏念：“这是学生会的规章制度和近期的工作安排，你先熟悉一下，明天正式到岗。值班表在里面，自己看清楚时间。”

　　“好的，谢谢学长。”苏念双手接过资料，指尖碰到资料的边缘，感受到纸张的顺滑。他低头翻看，想确认一下值班时间，目光却不小心落在了夹在资料里的一本新生手册上。那是今年A大的新生手册，封面印着学校的校徽，里面收录了部分优秀新生的作文，而他的那篇《追光者》赫然在列。

　　那篇作文是他高三写的，记录了自己在困境中坚持学习、向往光明的心情，没想到会被收录进来。苏念的脸颊微微发热，有些不好意思地想把新生手册抽出来，却听到陆承渊的声音再次响起：“这篇《追光者》是你写的？”
　　苏念抬头，对上陆承渊的目光，对方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冷漠，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是……是的。”他有些局促地点头。

　　陆承渊没再说话，只是重新低头看向文件，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像是在思考什么。办公室里再次陷入安静，苏念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觉得有些尴尬，轻声说了句“那学长我先回去熟悉资料了”，见陆承渊点头，便抱着资料轻轻退了出去。

　　走出办公楼，苏念才松了口气，后背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陆承渊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掌控力，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资料，又想起陆承渊刚才探究的目光，心里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苏念！这里！”不远处传来林晓宇的声音，苏念抬头，看到室友正挥着手臂朝他跑来。林晓宇穿着鲜艳的运动服，笑容阳光，和他的内敛形成鲜明对比。

　　“怎么样怎么样？报到顺利吗？陆主席是不是超帅？”林晓宇凑过来，好奇地打量着他怀里的资料。

　　“顺利，明天开始上班。”苏念笑了笑，把资料抱紧了些，“陆学长……确实很厉害。”他没好意思说陆承渊的压迫感，只笼统地评价了一句。

　　“那是当然！”林晓宇兴奋地说，“我跟你说，陆主席可是实打实的天之骄子，听说他祖父是Y市退休的大领导，父亲管着大公司，他自己还这么优秀，简直是小说里的男主配置！不过他性格有点冷，你值班的时候小心点，别出错。”

　　苏念点点头，把林晓宇的话记在心里。他知道自己和陆承渊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勤工助学只是为了生存。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的小路上，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拉长了身影。苏念低头看着脚下的青石路，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好好工作，好好学习，写出更多好文章，改变自己和家里的命运。他没注意到，身后的学生会办公楼里，陆承渊站在窗边，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指尖还夹着那本新生手册，停留在《追光者》的页面。

　　陆承渊很少关注这些新生作文，刚才只是随手翻看，却被《追光者》里细腻又坚韧的文字戳中了心底的某处柔软。那种在困境中挣扎却依然向往光明的感觉，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他想起苏念刚才局促的样子，清瘦的身形，发白的帆布包，还有那双清澈却带着几分怯懦的眼睛，和他所处的圈层里那些张扬、精致的人截然不同。

　　“苏念……”陆承渊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指尖在页面上轻轻划了一下，眼神里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关注。他不知道，这个名字，这个带了点穷酸气的新生，会在未来的日子里，彻底打乱他的人生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