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岳宋》还剩五棵树

3、莫名其妙的五粮液

　　苏第二天就起了个大早，拿着身份证和手机就出了门，赶高铁去了银川。东西都不用收拾，到了银川再买就是，岳家有的是钱。
　　苏也没跟岳观山报备自己下山的目的，岳家不关心这种细节，更何况五月肯定正当个跟屁虫一样暗中尾随他，既是监视也是保护。苏已经习惯了。
　　下山前苏还担心自己的白头发会太引人注目，他上一次远离岳家山的范围是四五年前，那时因此受了不少注目礼。但苏在路上发现街道上奇奇怪怪的发色多得是，他这才想起来最近流行一种东西叫做cosplay，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真人真物。
　　苏花了点时间来思考图书馆和平板是什么意思。要找遍市内每一个图书馆显然是不可能的，不如先去最大的宁夏图书馆碰碰运气。苏上网查了一下，整个宁夏只有宁夏图书馆里有一个电子平板借阅区，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指在这片区域进行交易或者会面。
　　如果真在图书馆里可能比较好办。对方能开那个印鉴，肯定是个巫人，以苏的能力，在踏入图书馆的瞬间他就可以知道其中有没有藏着自己的同类，追踪起来不是难事。
　　不过也不能排除自带平板的可能性，所以苏去苹果官方店里买了个最新型号最大容量的iPad备用——还是那句话，岳家有的是钱，不花白不花，刷他们的银行卡苏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不过苏多少也带了一点私心，他以前没用过平板这种电子产品，屋子里多一点科技产品不是什么坏事。苏干脆顺手把电脑手机耳机一堆配件全买齐了，准备回去给自己更新一下设备。

　　26号早上八点，苏从酒店出发前往宁夏图书馆。走到图书馆附近的时候，一个极不寻常的东西出现了。
　　他突然发现一只小鸟在头顶盘旋。
　　巴掌大的小鸟，全身的羽毛都是银色的。
　　苏确定自己是在进入图书馆前广场的时候这东西才出现的，他左走一步小鸟就往左边飞飞，想去右边小鸟又拦在他面前不放他过去。这小玩意儿绝对是冲着自己来的，苏瞪着小银鸟，一时不明白它是在做什么幺蛾子。很诡异的是，苏竟然从这只小鸟身上看出一丝过分的活泼来。
　　小银鸟在苏头上绕了两圈，往广场东侧的草坪飞去，飞了几下还回头看看苏，示意他跟上去。苏满肚子问号，干脆先随着小鸟的步伐过去，在一张长椅上坐下来，避开了人群的视线。
　　小鸟落到椅子上，苏这才看清它的真面目。它不是有银色的羽毛，而是这根本就是一只金属做的仿生鸟！它全身都用小指甲盖大小的金属鳞片组装而成，金属表面泛着镜面的光泽，反射着自然光，层层叠叠的还真显现出了羽毛的效果，做工甚至细节到羽毛的分层都做出来了。
　　小鸟在原地蹦蹦跶跶，尾巴一翘一翘的，时不时歪头看一下苏。苏越来越心惊，这种仿生技术实在太过拟“人”了。小鸟转圈的时候，苏在反光中隐约看到它背上有一个标识，“IX”。
　　罗马数字9。
　　这机械小鸟真可谓是巧夺天工了，电影里也许有类似的科技，但苏从没在新闻或者热搜上见识过，也不太觉得日常生活中存在这种造物。苏很确定这是科技的产物，因为他没有从小鸟身上感受到一丝巫力的波动。他看了看小鸟的眼睛，很怀疑里面是不是藏着微型摄像头。
　　小鸟又快乐地跳了几下，转头从自己的翅膀下扯下一根羽毛，放在椅子上用小嘴笃笃地敲了两下。那片羽毛像是压缩包一样，从中心往外迅速翻开，一片食指长的羽毛居然摊开到了A4大小，把苏吓了一跳。
　　他仔细看那薄薄的金属片，上面什么都没有。他试着捏着薄片把金属“纸”拎起来，惊骇地发现它居然比真正的A4纸还薄，但是非常柔韧，平放在手里两端还会微微下垂，和真正的纸相去无几，很难撕碎或者扯断，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由于是金属材质，纸面甚至能反光，苏可以在纸上看到自己清晰的倒影。
　　就在苏端详这张“纸”的时候，纸面突然出现了变化，一行行字迹显现出来。就像电子显示屏一样，但上面的字体居然是手写的。
　　“嗨。”
　　“你是Sue吗？”
　　字迹非常工整，笔锋特别有风格。但明显和H·dV留言的字体不一样。
　　苏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张纸。
　　“嘿嘿，看起来应该是了。”那张纸继续“说”。
　　苏猛地转头看向那只小鸟。小鸟原地母鸡抱窝一样蹲着，圆滚滚的，特别无辜地看着苏。
　　“抱歉抱歉，小胖身上确实带了摄像头。”
　　一个双手合十的表情。苏怀疑这是从微信上偷的表情包。
　　小胖。苏想，一只人工鸟还能做成胖的，您可真是够闲的。
　　“因为我本人无法到场，虽然我也想亲眼见见你的。”
　　“你可以叫我‘五粮液’，我是H·dV的伙伴。”
　　五粮液。酒。九。
　　敢情您还挺有幽默感。
　　“我凭什么信你的话？”苏说。
　　“嗯……自证身份是很难没错。那要不我们直接拿东西给你看吧？”
　　“我们”，苏注意到这个词。看来这位“五粮液”同志和H·dV的关系很好。
　　“去图书馆二楼西侧的智慧阅读区吧，我需要那里的平板。有平板我们交流会更方便，你手上这张纸的内存不够用的。”
　　“你们要给我看什么东西？”苏依然很警惕。
　　“那个老印章，等下给你看实物，嘿嘿。实物可比照片漂亮。”
　　“在阅读区里有一排书架专门放着可借阅的平板，你拿右边数起第三个，在阅读区找个位置坐就好。咱们平板上见哈。”
　　“握手.jpg”
　　“对了，我的朋友H·dV是在场的，进了图书馆我会告诉你他的位置。但是他不想和你有直接的接触，到时候你们互相混个眼熟就好。”
　　说到这，那片纸上的字迹全部一扫而空。对方还挺直接的，苏挑挑眉，他不排斥这种作风。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苏也想不出什么拒绝的余地，起身就往图书馆内走去。
　　小胖鸟快乐地啾啾两声，在纸上不知如何敲了几下，那片金属就又变回了一片羽毛。它把羽毛塞回自己的翅膀里，扑扇着翅膀赶上苏的脚步，落在苏的肩膀上安逸地不动了。
　　这也太自来熟了，真是物随主人。苏有点头皮发麻，不知道是自己太久没接触现代社会不熟悉这种交流方式，还是这位“五粮液”同志本身就是个社牛——这个词是苏最近在网上学到的。
　　更大的可能是两个原因都有。
　　奇怪的是，就算进了图书馆，苏依然感受不到一丝巫力的存在。难道那位不在场的五粮液才是宋家的巫人，H·dV只是一个中间人士？

　　苏走进借阅区，进门右手边的书架上果然放着一排平板。平板都连着专用的数据线，拔下来就可以借阅。他没有马上去拿五粮液指定的那个平板，而是先点开了一个别的平板看。平板的界面统一是电子图书馆的网站首页，无法跳转到其他界面。
　　苏转身去拿右数第三个平板，去图书馆中庭找了一张单人桌坐下。他点开屏幕，却发现这个平板并没有显示借阅系统，而是像微信一样是一个聊天窗口。他当然没有登陆自己的微信账号，这个平板的系统被人覆写了，点不开其他的界面，显然是五粮液同志的手笔。
　　是要在聊天框里说话？苏没有动作，他等对方先出声，最好解释一下目前的状况。
　　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白色的聊天框，头像是默认的空白背景，不过是浅灰色的。
　　“嗨。还是我。五粮液。”
　　“我的朋友，就是网上那个H·dV。他在你两点钟方向，中庭第三层的拐角那里。”
　　苏顺着方向看去。大概十五米开外站着一个男人，靠着墙壁，手里捧着一本翻开的书。那人的身材生得高大、骨肉匀停，苏从他的身姿看来，这应该是一位练家子。他穿着黑色的休闲夹克和牛仔裤，带着同样色系的针织帽，脸上的大口罩也是黑色的，带了一副透明的无框眼镜。真是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一点真面目都不打算露出来。但是苏还是从帽子掩盖不住的发鬓处看得出来，那个男人留着黑色的短发。
　　苏抬头看去的时候，正撞上那男人冷峻的目光，像鹰隼一样犀利。但他的视线一转即逝，下一刻他又低头在看手里的书了。苏心中一愣，透过玻片，他看到了那男人蓝色的眼睛。太过引人注目了，因为那种蓝色非常特别，蓝得很不自然，甚至不太像人类的眼睛。
　　苏的手背突然被小鸟叨了一口。
　　五粮液：嘿！别看帅哥，看屏幕！
　　苏：先拿那个印章给我看。
　　五粮液：阅读区外面有一个临时储物柜，柜号是9，密码是1224。
　　五粮液：别想着拿了东西就跑哦，我朋友已经看到你了，他很会打架的。
　　苏不以为意，他才不走，他有很多的问题还想问呢。
　　他打开9号储物柜，里面是一个不大的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正是那个宋家印鉴。苏拿着印鉴回到座位上，仔细研究。小破鸟站在桌子上，歪头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印鉴的实物外形和图片显示的确实没有区别，但最关键的地方却是天差地别。
　　印面的图形变了。
　　不是之前苏在网站上看到的那堆胡里花哨的线条。
　　是真正的宋家家徽图案！
　　苏的脸色也变了。

　　印鉴设计的初衷是通过巫力的流转来驱动这个印面进行变形，反过来，没有巫力继续支持，这个印面应该会变回原来的图案，而不是一直保持真实的家徽图形！
　　苏打字：这个印鉴和在网站上的展示不一样。
　　五粮液：这个……
　　五粮液：尴尬.jpg
　　五粮液：网站上的图是它刚到我们手里时的样子，我发现这个底面有机关之后就给它拆了，也就两三下的功夫……
　　苏：……
　　五粮液：拆出来的图案应该是有意义的没错……但是图案定型之后就拼不回去了……那个机关还挺新奇的……
　　五粮液：擦汗.jpg
　　苏捂住自己的眼睛，一时间很是失语。
　　他真是万万没想到，这印鉴居然是被暴力破解的。宋家数百年的智慧结晶啊，居然败在一个无名小辈和现代科技的手里了。苏不无幸灾乐祸地想，连这种祖传技艺都能被看穿然后强行拆解，宋家祖宗知道了怕不是会气得从坟里诈尸。
　　这是苏从来没想过的事情，他以前从来没质疑过“巫”的无所不能，巫人和巫家在他心中几乎是颠扑不破的存在。然而这个破烂的印鉴像给了他当头一棒，从小到大对巫的理解受到了一些冲击，好像有一座地基稳健的高塔已经预见到了一场强烈地震。
　　好像这是……不对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