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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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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藏海对着木鱼发呆时,静心斋来了位不速之客。
“你就是那个被我爹请来讲经的小和尚?”一个带着几分好奇和审视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藏海抬头,看见一个锦衣华服、眉眼与庄芦隐有几分相似的少年郎,正是那日在寺里见过的庄之行。
“小僧藏海,见过二公子。”藏海连忙起身行礼。
庄之行大喇喇地走进来,围着藏海转了两圈,目光在他光溜溜的脑袋和新换的衣袍上扫来扫去:“啧啧,我爹眼光不错嘛,确实挺漂亮的一小师父。”
藏海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二公子说笑了……”
“没说笑。”庄之行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一脸“我懂”的表情,“小师父,你别怕,我爹那人吧,看着凶,其实……嗯,对看上眼的人,还是挺大方的。你看你这吃的用的,比我这亲儿子都不差了。”
藏海的脸瞬间爆红:“二公子!小僧与侯爷只是讲经说法!”
“知道知道,讲经说法嘛!”庄之行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小,“我懂!不过小师父,我提醒你啊,夫人那边你可得小心点。她最近心情可不太美妙。”
说完,他也不等藏海反应,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晃悠着走了,留下藏海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夫人?侯爷夫人?藏海心里咯噔一下。是了,他住进侯爷安排的内院,享受着特殊待遇,那位正牌夫人怎么可能毫无芥蒂?
庄之行这一“提醒”,比直接威胁还让人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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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么来什么。
第二天,藏海在院子里活动筋骨。这是他寺里养成的习惯,虽然筋骨松软练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不练练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身子刚热,就听见丫鬟通报,夫人来了。
蒋襄带着两个嬷嬷,款款走入静心斋。她今日穿着雍容,妆容精致,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但眼神里的审视和冷意,却像针一样扎在藏海身上。
“这位就是藏海小师父吧?果然一表人才。”蒋襄声音温和,话语却带着刺,“侯爷也真是,既是请来讲经的客人,怎好安置在这般偏僻的内院?倒显得我们侯府怠慢了。”
藏海头皮发麻,双手合十:“夫人言重了,此处甚好,小僧惶恐。”
“小师父不必惶恐。”蒋襄走到他面前,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新衣袍上,嘴角的笑意淡了些,“侯爷事务繁忙,若有招待不周之处,小师父可直接与我说。只是这内院毕竟是女眷居所,小师父虽是出家人,终究是男子,长久居住,恐怕于礼不合,也易惹人闲话。”
她句句在理,字字诛心。
藏海只觉得额角冒汗:“夫人说的是,小僧也觉不妥,只是侯爷他……”
“侯爷那边,我自会去说。”蒋襄打断他,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我已让人将外院的‘清梧院’收拾出来,那里清静雅致,更适合小师父修行讲经。稍后便让人帮小师父搬过去。”
这是要把他赶出内院?
藏海心里莫名地有点不是滋味。虽然他一直想离庄芦隐远点,但被蒋襄这样明着赶人,感觉就像自己是个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被正主清理门户一样。
可他有什么立场反驳?蒋襄是侯府主母,她的话合情合理。
“……全凭夫人安排。”藏海低下头,声音干涩。
就在蒋襄满意地准备离开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
“不必麻烦了。”
庄芦隐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脸色平静,眼神却锐利地扫过蒋襄和她身后的嬷嬷。
“侯爷。”蒋襄脸色微变,随即恢复笑容,“您怎么来了?我正与藏海小师父说呢,内院毕竟……”
“藏海是本侯请来的客人,住在哪里,本侯自有主张。”庄芦隐迈步走进来,直接站到了藏海身前,将他与蒋襄隔开,“静心斋很好,离书房近,方便讲经。就不劳夫人费心了。”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蒋襄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侯爷,这于礼……”
“在这侯府,本侯的话,就是礼。”庄芦隐看着她,目光沉静,“夫人若是觉得闲来无事,不妨多关心一下之甫,或者去佛堂静静心。”
这话已是相当不客气。蒋襄脸色白了又青,最终咬了咬牙,强扯出一抹笑:“是,妾身知道了。”她狠狠剜了藏海一眼,带着人悻悻离去。
院子里只剩下庄芦隐和藏海,以及几个大气不敢出的下人。
藏海看着庄芦隐宽阔挺拔的背影,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刚才那一瞬间,他竟然……有点感激庄芦隐替他解围?可这麻烦,不也是庄芦隐给他招来的吗?
庄芦隐转过身,看向低着头的小和尚:“吓到了?”
藏海摇摇头,又点点头。
庄芦隐难得缓和了语气:“不必理会旁人。在侯府,没人能赶你走。”
他说得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藏海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戏谑和探究,只有一种纯粹的、强大的维护。心口那股莫名的悸动,又不受控制地窜了上来。
“多……多谢侯爷。”他小声道,感觉脸颊有点发烫。
庄芦隐看着他微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知道这小鹿又被惊着了,但似乎……没那么想逃了?
他心情转好,吩咐道:“晚膳送到书房来,你与本侯一同用。”
藏海:“……是。”刚经历了一场风波,他实在没力气拒绝了。
看着庄芦隐离开的背影,藏海摸了摸自己还在发烫的脸,又敲了敲怀里昂贵的紫檀木鱼。
佛祖啊,弟子这清规好像守得越来越艰难了。这侯府的水,也太深了!他这只小虾米,真的要淹死了!
而另一边,回到自己院中的蒋襄,气得摔碎了一套上好的茶具。
“好个小和尚!好个藏海!”她咬牙切齿,“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侯爷的维护,如同一把火,不仅没平息事端,反而将藏海彻底推到了风口浪尖。藏海这只懵懂的小鹿,在侯爷编织的网里,越陷越深,而他周围的暗流,也开始汹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