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陈女士的九封信》晴雨之后吧

5、写给陈女士的第五封信

　　亲爱的陈女士：

　　早上给花浇了水，喂了露露，就去你爸妈家吃饭。

　　他们炒了辣椒炒肉，买了卤牛肉，开了瓶好酒。我提了牛奶和香蕉，你总说我太生分，可我觉得，带点东西老人高兴。

　　妈翻出你童年的照片，说你懂事省心，也讲了调皮事。

　　你曾在窗帘上剪星星，想让月光照出星星的形状，结果挨了打。

　　你把白醋混进水里，大家一喝就发现，又挨了揍。

　　你举着苍蝇拍，自称“苍蝇杀手”，不管苍蝇在哪都拍下去，常把你爸拍得叫起来。

　　我看了你的房间，小床，大书柜，满是心理学、文学、哲学的书。有些已发黄散页。妈说，这只是一部分，你以前总是一麻袋一麻袋地卖书。

　　饭桌上，妈指着满墙奖状，很自得。说你小时候成绩差，她每天督促，考不到95分就批评挨打罚跪。后来，你就总考第一了。

　　高中时，你五点多起床去学校，天是黑的，路是通往火葬场的，常有殡葬车放着爆竹与你迎面而过。

　　你说，你走在路边，看着黑夜，听着爆竹，望着奏乐的车，总有种与死亡迎面的感觉。当车驶过，又有了向死而生的感悟。

　　饭局最后，许是喝了酒，爸妈开始抱怨。抱怨你不常回家，不发消息，不关心他们。妈念叨着：“养条狗都知道亲人啊。”

　　我捏着酒杯，忽然想起你书柜里那本《原生家庭》，边角磨损得厉害。还有那次，你接到家里电话后，默默把电视音量调大，眼神飘远。

　　他们让我常来，说一辈子当我是儿子。

　　我把你的琴谱带回来了。

　　回家发现，露露很焦躁。它在你常坐的沙发前徘徊，趴在你拖鞋上睡觉，对着空房间嚎叫。上次它看见个穿绿衣服的姑娘，冲上去狂嗅，尾巴摇成螺旋桨。直到对方蹲下摸它，它才僵住，耳朵耷拉下来。

　　晚上，楼下老太太来敲门，不好意思地让我修手机。一款老年机，只是音量被按没了。调好后，她小声说，以前手机坏了都找你，这次怕接不到儿子电话，才来找我。

　　她说起你。说你提醒她收衣服，给她买低糖饼干，天冷去看她，不厌其烦和她聊天。你电动车电瓶被偷，她让你把车停她院里，你每天回家都和她聊家常，关系越来越好。

　　她说从没见过这么好的姑娘。年年送护膝，手作陈皮梅，会修电闸，下雨帮拖地。说着，眼泪就下来了。用袖子擦擦，站起来说，院里还有小白菜，明天送来。

　　我道了谢。

　　回房觉得闷，搬出你的电子琴。哆～啦～咪～，声音清脆。我看不懂五线谱，在网上找了《献给爱丽丝》的简谱。弹得磕磕绊绊，不像音乐，像断续的声响。

　　我想，每天按下这些键，总有一天，能拼凑出你的旋律吧。

　　夜里，我拆开最后一根“绿舌头”，看着嘈杂的电视剧。

　　我还是不喜欢爱情片啊，陈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