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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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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被夏末的晚风揉碎,洒在国防军校的香樟大道上。路灯昏黄的光晕里,飘着断断续续的笑语声,混着青草与信息素的淡淡气息,漫过红墙白瓦的教学楼。
今晚是军校的毕业狂欢夜,平日里管得比铁桶还严的校园,难得松了口子。啤酒罐碰撞的脆响,吉他弹唱的沙哑调子,还有Alpha们勾肩搭背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地回荡在操场角落的梧桐林里。
柏颛淞靠在一棵粗壮的香樟树干上,指尖夹着罐冰啤酒,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铝皮渗进皮肤里。他微微眯着眼,视线穿过攒动的人影,落在不远处那个正被一群人围着敬酒的身影上。
秦琼玉。
三个字像刻在骨头上的烙印,烫得他指尖微微发颤。
风卷起秦琼玉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还有那双总是显得沉静淡漠的眼睛。他穿着一身熨帖的白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腕骨,正端着酒杯,微微颔首听着身边人说话,唇边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疏离又得体。
周围起哄的人不少,大多是同级的Alpha,还有几个胆子大的Omega,眼神黏在秦琼玉身上,亮晶晶的。
也是,秦琼玉这样的人,生来就该是被瞩目的。顶级Alpha的信息素,清冽如松针,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却又偏偏生了副好皮囊,眉眼俊朗,身形挺拔,往那儿一站,就是道挪不开眼的风景。
柏颛淞嗤笑一声,仰头灌了口啤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点微涩的苦,呛得他喉结滚动了两下。
他和秦琼玉是竹马,从穿开裆裤的年纪就搅和在一起。两家住对门,小学同班,中学同校,到了军校,更是被分到了同一个指挥系。旁人都说他们是黄金搭档,是军校里最耀眼的双子星,只有柏颛淞自己知道,他和秦琼玉之间,从来就没什么“搭档”的和睦。
从小到大,秦琼玉永远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成绩拔尖,体能出众,就连信息素测试,都稳居年级第一。而他柏颛淞,好像永远都差了那么一点——差一点的分数,差一点的体能记录,还有,差一点的身高。
是的,身高。
作为一个顶级Alpha,柏颛淞的身高不算矮,一米八三的个头,在人群里已经很出挑了。可偏偏,秦琼玉比他高了三公分。
就这三公分,成了柏颛淞从小到大的执念。
小时候比身高,他踮着脚尖也要和秦琼玉站在同一条线上;长大了比篮球,他卯足了劲要盖秦琼玉一个帽;就连选军装,他都要特意选修身款,显得自己线条更利落,试图在视觉上扳回一城。
可每次,秦琼玉都只是看着他,眼底带着点无奈又纵容的笑意,那眼神,看得柏颛淞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柏哥,躲这儿干嘛呢?”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生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秦哥都被那帮人灌了好几杯了,你不去救救场?”
柏颛淞挑眉,瞥了他一眼:“救什么场?他秦琼玉什么时候需要人救了?”
男生嘿嘿一笑:“这不是……你俩的关系不一样嘛。”
关系不一样?
柏颛淞的指尖收紧,易拉罐被捏得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是啊,不一样。
是从小一起爬树掏鸟窝,一起挨家长的揍,一起在雪地里滚成泥人的关系;是训练时他崴了脚,秦琼玉背着他走了三公里山路的关系;是他发烧烧得迷迷糊糊,秦琼玉守在他床边,一夜没合眼的关系。
也是……他藏了十几年,不敢说出口的,带着点偏执的占有欲的关系。
啤酒的酒劲渐渐上头,晕乎乎的暖意从胃里蔓延开来,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柏颛淞甩了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压下去,抬脚就往人群里走。
“让让。”他低喝一声,声音带着点酒后的沙哑。
围着秦琼玉的人下意识地让开一条路,秦琼玉抬眼看来,目光落在他身上,原本浅淡的笑意深了几分:“你怎么来了?”
柏颛淞没说话,径直走到他身边,伸手夺过他手里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比刚才喝的啤酒烈多了,呛得他咳嗽了两声。
“柏颛淞!”秦琼玉皱了眉,伸手想拉他,“这是高度白酒,你疯了?”
柏颛淞甩开他的手,挑眉看他,眼底带着点醉意的挑衅:“怎么?心疼了?”
周围的人都看出了不对劲,起哄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有几个机灵的,已经悄悄往后退了退。
秦琼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身上的松木信息素隐隐散出来,带着安抚的意味,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别闹,回去了。”
“我没闹。”柏颛淞梗着脖子,盯着他的眼睛,“秦琼玉,你是不是觉得,我什么都比你差一点?”
秦琼玉一怔,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这个。
“成绩比你差,体能比你差,连身高都比你矮三公分。”柏颛淞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是不是在你眼里,我永远都追不上你?”
晚风卷起他的衣角,也卷起他身上淡淡的薄荷信息素。那是属于柏颛淞的信息素味道,清清凉凉的,却又带着点执拗的烈,和秦琼玉的松木信息素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契合感。
周围静得落针可闻。
秦琼玉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看着他微微颤抖的睫毛,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他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揉了揉柏颛淞的头发:“胡说什么呢。”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碰到头皮的瞬间,柏颛淞的身体猛地一僵。
酒劲彻底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那些压抑了十几年的情愫,那些不敢宣之于口的心思,那些带着点强制意味的渴望,在这一刻,全都炸开了。
柏颛淞猛地抬手,攥住秦琼玉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他踮起脚尖,凑到秦琼玉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哑着嗓子说:“秦琼玉,我讨厌你。”
讨厌你永远那么冷静自持,讨厌你永远那么温柔得体,讨厌你明明看穿了我的心思,却始终装作不懂。
更讨厌……我自己,对你动心。
秦琼玉的身体也僵住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耳边温热的呼吸,还有柏颛淞身上越来越浓的薄荷信息素。那信息素带着滚烫的温度,像是要烧穿他的皮肤,融进他的血液里。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柏颛淞突然用力一拽,将他往香樟林深处拉去。
树影婆娑,将两人的身影彻底吞没。
身后传来隐约的起哄声,但很快就被风吹散了。
柏颛淞把秦琼玉抵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底满是醉意和偏执。他仰头看着秦琼玉,因为身高差,不得不微微抬着下巴,这让他更加不爽。
“秦琼玉,”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今天,我要赢你一次。”
秦琼玉的目光落在他泛红的脸颊上,落在他紧抿的唇上,落在他那双盛满了火焰的眼睛里。他能闻到柏颛淞身上浓郁的酒气,还有那几乎要将他淹没的薄荷信息素。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松木香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将两人紧紧包裹。
“柏颛淞,你喝醉了。”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我没醉!”柏颛淞反驳,伸手,猛地揪住秦琼玉的衬衫领口,“我清醒得很!”
他的指尖冰凉,触碰到秦琼玉温热的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秦琼玉的目光沉了下来,他看着柏颛淞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眼角,心里那根名为“克制”的弦,终于绷断了。
下一秒,他反客为主,伸手扣住柏颛淞的后颈,低头,狠狠吻了上去。
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带着松木香的清冽和白酒的辛辣,霸道又滚烫。
柏颛淞的瞳孔猛地放大,身体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忘了。
秦琼玉的吻技算不上好,甚至带着点生涩的粗暴,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他撬开柏颛淞的牙关,长驱直入,掠夺着他口中的空气,也掠夺着他所有的理智。
薄荷与松木的信息素,在这一刻,彻底交融在了一起,形成一种近乎灼热的温度,烧得周围的空气都微微发烫。
柏颛淞的手还揪着秦琼玉的衬衫领口,指尖却渐渐失了力气。他能感受到秦琼玉胸腔的震动,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温热体温,能感受到那份压抑了太久的,和他一样的渴望。
不知过了多久,秦琼玉才稍稍退开一点,额头抵着柏颛淞的额头,粗重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这样……算不算赢?”秦琼玉哑着嗓子问,眼底翻涌着浓烈的情绪,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平静。
柏颛淞的心脏狂跳着,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看着秦琼玉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映着他的身影,清晰而滚烫。
醉意和悸动交织在一起,烧得他头晕目眩。
他突然伸手,搂住秦琼玉的脖颈,踮起脚尖,主动吻了回去。
这个吻比刚才更加激烈,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衬衫的纽扣被扯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树影晃动,蝉鸣渐歇,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声,在寂静的香樟林里,交织成一曲灼热的夜曲。
柏颛淞的后背抵着粗糙的树皮,有点疼,却又带着奇异的快感。秦琼玉的手掌滚烫,贴着他的腰线,一路向上,激起一阵战栗。
“秦琼玉……”他低低地哼出声,声音带着哭腔,又带着点媚色,“你混蛋……”
秦琼玉没说话,只是低头,吻着他的脖颈,那里是Alpha最敏感的地方。舌尖划过皮肤的瞬间,柏颛淞的身体猛地一颤,一股电流从脊椎窜过,让他几乎软倒。
“比你矮又怎么样……”柏颛淞咬着牙,伸手在秦琼玉的背上抓出几道红痕,“我照样……能把你压下去……”
秦琼玉的动作顿了顿,随即低笑出声,笑声低沉而沙哑,带着滚烫的气息,洒在柏颛淞的颈窝里:“好啊,我等着。”
他的手更加放肆,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却又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薄荷与松木的信息素冲在一起,两人强压下心里想打架的躁动,在夜色里缠绵悱恻,像是无数根看不见的线,将两个纠缠了十几年的灵魂,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夜风吹过,带来远处隐约的笑语声,却又很快消散。
香樟林深处,树影婆娑,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两个交缠的身影上,像是一场漫长而灼热的,关于两个竹马的告白。
柏颛淞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只记得最后一刻,秦琼玉抱着他,低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他像是被裹在一个温暖的茧里,带着浓浓的安全感,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眼皮上,暖融融的。
柏颛淞动了动手指,只觉得浑身酸痛得厉害,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腰腹间的酸软,脖颈处的刺痛,还有……身上那股陌生又熟悉的,属于秦琼玉的松木信息素味道。
昨晚的记忆,像是潮水一样,汹涌地涌了上来。
香樟林里的月光,灼热的吻,交织的信息素,还有那些带着点偏执和强制的低语……
柏颛淞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一直红到耳根。
他猛地坐起身,却因为动作太猛,牵扯到了身上的酸痛,忍不住“嘶”了一声。
“醒了?”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柏颛淞僵硬地转过头,就看到秦琼玉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看着他。他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头发有些凌乱,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是一夜没睡好。
而他自己……身上穿着的,是秦琼玉的衬衫,宽大得不像话,堪堪遮住大腿根。
空气里,弥漫着薄荷和松木交织的信息素味道,暧昧得让人窒息又让人想打一架。
四目相对。
柏颛淞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别开眼,耳根烫得能煎鸡蛋:“……你怎么在这儿?”
秦琼玉站起身,走到床边,弯腰,伸手,轻轻抚摸着他脖颈处的红痕,指尖的温度烫得柏颛淞浑身一颤。
“怕你醒了跑掉。”秦琼玉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柏颛淞,昨晚……你说要赢我一次。”
柏颛淞的脸更红了,他猛地拍开秦琼玉的手,瞪着他:“胡说八道什么!我喝醉了!”
“哦?喝醉了?”秦琼玉挑眉,俯身凑近他,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那……是谁主动搂着我的脖子,踮着脚尖吻我的?”
柏颛淞:“……”
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琼玉看着他窘迫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他伸手,轻轻捏住柏颛淞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
“柏颛淞,”他的声音低沉而认真,带着滚烫的温度,“我等这句话,等了十几年。”
等你,看穿自己的心思。
等你,跨过那道名为“竹马”的界限。
等你,像昨晚那样,不管不顾地,扑进我的怀里。
柏颛淞的瞳孔猛地放大,怔怔地看着秦琼玉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平静淡漠,只有浓烈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深情。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秦琼玉的脸上,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
柏颛淞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
他看着秦琼玉比自己高一点的身形,看着他眼底的笑意,看着他指尖的温度,突然就笑了。
他伸手,搂住秦琼玉的脖颈,仰头,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薄荷与松木的信息素,再次交织在一起,暖融融的阳光里,弥漫着两个竹马,终成眷属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