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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和月楼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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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后,何子云却没点火,侧过头问道:“吃鱼吗?”
方炘此时正盯着手机,被这么一问,愣了一下。
紧接着,他笑出了声:“不是,你能不能有点创意?”
何子云也有些无奈地笑了:“那你决定。”
“去和月楼街,我带你吃好的。”潇洒地说完这句话,方炘转而将目光投向窗外。
何子云打了打方向盘,脸上噙着笑意却没出声,似乎是对刚刚方炘说的话颇为满意。
和月楼街——毕竟是锦城最热闹的小吃街。车还没开进去,他们就远远地看到入口堵了一长串。
而此时,路边也实在找不到停车位。
方炘见状,出声让何子云先拐出去。把他指到了一条僻静的小路上,在这儿顺利地把车停了。
才发现,旁边似乎是个学校。
在何子云还没看清这是哪个学校的时候,方炘喊了一声:“走了。”
何子云便顾不上其它的,忙不迭地跟了过去。
被方炘领着,拐进了一个更小的巷道。再经过一番七拐八绕,转眼已经来到了和月楼街上。
前面的人身影灵动,像鱼一样从各店门口大排长龙的人群中穿过。
他的头发有些长了,散在脑后,像是随着水波浮动。
突然,方炘停了下来,何子云却没刹住,两个人猝不及防地对上了。
已经快要入夏,空气中有一丝热气。
随着方炘这个停下转身的动作,何子云被他带来的一阵风笼罩。
脸上有些痒。
“吃饭还是吃面?”
“吃面吧。”
前面的人转身,继续向前,但仍在絮絮叨叨个没完:“那下次再带你来吃豆汤饭,这儿有家豆汤饭很好吃,加点豌豆颠嫩得很。还有一家粉,那个汤很香……”
方炘很少说这么多话,一般都是因为心情好。
说着说着,何子云被带到了一家烧烤店门口。
滋啦啦的热气从铁板上冒出,带着麻辣的鲜香。
“一个麻辣老花,打包。”方炘看都没看,轻车熟路的点了单。
回头却发现何子云嘴角绷着,正当他疑惑的时候,对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方炘怀疑这人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何子云边笑边对老板说:“和他一样。”
方炘后知后觉,才明白他这诡异的笑点。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大街上脸被他丢完了一样。
“你笑个屁啊,有脸笑我没脸读一遍那几个字吗?”方炘嘴里也不甘示弱,冷着脸回击。
何子云本来的都不笑了,听到这话又忍不住了。
方炘接过递来的两份烤脑花,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挂上了无奈的笑意。
“走了,还笑,再笑你别吃了。”方炘举了举手中的纸盒,威胁着。
闻言,何子云一秒正色:“哥我错了。”
真是脑子出问题了吧,方炘懒得理他,拎起吃的就走,留后面的人亦步亦趋地跟着。
两人最终是停在了一家不起眼的面馆门口。
“二两鸡杂。”方炘一开口,确实标准的锦城话。
老板很快应了一声“要得”。
这对话,何子云听得有些楞。
何子云看了一下,也跟着说道:“那我来二两豌杂。”
店虽不大,但却坐的满满当当。
两个人只得捧着脑花,在街边吃了几口。过了一会,才见缝插针找到一桌坐下。
还没等他刨几口吃,方炘又问道:“喝不喝汤?”
“喝。”何子云今天接话接的特别快,特别殷勤。
没多久,方炘就端了两碗汤过来,汤里竟漂浮着海带。
多亏方师傅打汤手艺好,两碗汤都是满满的料。
方炘喝了一口,还是那个味道。
不知想到了什么,方炘突然说道:“其实,我以前一直在锦城生活。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一直在这里。
直到高中,才搬回嘉州。其实对我来说并不是搬回……
说多了,总之你可以笑我念普通话n和l不分,但我的锦城话绝对正宗。”
何子云用勺子啜着汤:“听出来了。”
不过今天其实是何子云第一次听他说锦城话。
像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方炘拌了拌面,恶狠狠地开口道:“所以你们之前笑我的嘉州话完全是没天理。先不说发音,我根本就不会说。”
何子云挑了一颗没怎么被油浸过的炸豌豆:“多久的事?”
回应他的只有“呵”地一声,然后两人低头吃面。
偶尔挑一小块细嫩的脑花,就着面吃,非常美味——就是稍微有些咸。
也许是因为刚刚说些了不想说的话。
之后,方炘一直沉默地望着门外熙熙攘攘的人流。突然眼睛一闪,侧过头来:“我想吃糖饼。”
何子云匆忙刨了两口面,也不管碗里剩下的了,擦了个嘴就起身:“走吧。”
一个思维跳脱得如天马行空,另一个也这么由着他。
听到这话,方炘脸上肉眼可见的更高兴了,在前面带着路。逆着人流绕来绕去,最终停在了一个糖画的摊位前。
此时,有两个小朋友正在转转盘。
“龙龙龙龙龙……唉,怎么是兔子。”
“我的是蜻蜓。”
看着糖画师父熟稔地用勺子勾勒出各式图案,方炘也准备开转。
“哥哥,你许个愿呗。”其中一个小孩对着方炘说道。
“我要个龙。”随着话音落下,他轻轻一挥手。箭头变快,又渐渐慢下来,最终落在了蝴蝶上。
“都会飞。”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方炘看着师傅手中的金黄透亮的糖浆落下,蝴蝶的翅膀就出来了。
一道意外的声音却出现了,何子云突然说道:“我也来一个。”
小朋友们此刻正吃着糖,于是这次没人出声询问何子云想许个什么愿。
但方炘很想问。
指针慢慢停下,最终停在了龙的图案上。
“啊啊啊啊啊,哥哥你转到龙了。”小朋友嘴里嚼着糖,噼里啪啦地嚷嚷着。
方炘咬了一口手中的蝴蝶触须,笑盈盈地,“龙哥,手气这么好。”
“你叫我什么?”何子云似乎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意外地抬眼,忍不住想笑。
对方说完,似乎也有种尴尬,垂着眼睛避过和他视线交汇。
何子云从师傅接过这个硕大的龙,瞥了一眼旁边的人:“给你。”
旁边的人举着手里的蝴蝶——还是断了一个触须的蝴蝶,呆住了。
方炘面前是递过来的黄澄澄的麦芽糖,勾勒出一只张扬的龙。
不过递过来的那只手,似乎略微犹豫。
如果被拒绝了,何子云可以随时把手收回去。
在两个人沉默的这个间隙,旁边的小孩抢着答道:“哥哥你跟我换好不好,我的兔子还没吃。”
方炘盯着面前,一把接过,然后转头看向小孩:“现在这是我的了,你应该问我换不换。”
说完,还故意把手中那个硕大的龙晃了晃。
小孩紧张又期待地又问了一遍:“那哥哥你跟我换,好不好?”
“不换,哈哈哈哈。”说完,这个恶毒的哥哥拉着何子云走了。
两个人一直走出和月楼街,到了河边,就近找了个凳子坐下。
方炘举着两个糖饼,把那个蝴蝶的递给了何子云:“那你吃这个。”
手已经伸出去了,他却意识到不对劲。这蝴蝶已经被他咬了一口,触须没了一个。
也不知道何子云有没有发现。
可还没等他在这纠结,何子云已经把蝴蝶接过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第一口就把这个蝴蝶的另一个触须咬了。
方炘也懒得理他,专心致志地吃着手中的糖。
抿了抿糖,还是那么甜,有些感慨:“我上次转到龙还是好久好久之前了,还是幼儿园吧。
当时去看灯会,刚入场的时候转了一个很大很大的龙。我记得很清楚,刚吃了一口,或者是两口,前面的一个人突然停下。
我直接撞到他身上,整个龙都碎了。我记得我当时特别难过,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转到过龙。”
像是故作无所谓,他又看了一眼何子云,淡淡地继续说:“直到今天为止都没有。”
两个人各自吃着手中的糖画,纤细的糖丝在齿间碎掉,发出清脆的声音。
“还有一张照片,是我刚拿到那个龙的时候照的,笑的特别高兴。”说完他又像是想到什么了,变得一言不发。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河边,看着底下清浅的水流过。水草在银白色的光影下,浮动。
时间像水这么缓缓流过,只有树叶的摩挲声。
“对面那个树是曼陀罗。”方炘又没来由地,出言打破了这份寂静。
何子云应了一声,思绪却有些飘远了。
那还大一时候,某一次水课的考试结束。
方炘毫无意外地第一个出了阶梯教室。
他这个人有些怪,当然也可以说成是随心所欲。
喜欢的科目他可以在传完签到表的一瞬间,起身交卷,然后考出一个理所当然的高分。
但如果是他讨厌的东西,他便就想到什么写什么,不会就编,写满了就离开。
但要说最典型的,当属他初中时候的一次入学考试。
他们学校很奇葩,每次寒暑假放假回来都要考试。并且每张卷子还出的极具“特色”,美其名曰是检验假期学习成果。
拿语文举例,常见的说明文、议论文和阅读题都没有。
取而代之地是足足二三十句名句默写打头,而出处呢,则是放假时布置的预习任务。
而方炘几乎一句没背。不过,就算是提前告诉他开学会考到,他顶多是会瞄几眼,还是不会去背。
因此二十多句中,他能填上的可谓是屈指可数。而填上了,字还不一定写对。
但这么多地方空着,他又看不太顺眼。
并且,这个题是给了半句,来填另一半。于是方炘诗兴大发,全部填满。
或者是全部编满。
像什么:念天地之悠悠。
下一句就是:思日月之久久。
他讲究一个对仗工整,虽然不一定押韵。
而最终,由于这是客观题。尽管他写得满满当当,绞尽脑汁才对上的诗句,喜提5分,而满分30分。
事后,这份卷子被广为传颂。
可方炘并未从中吸取教训,反而像是找到了好思路。
于是,后来遇上那些他不想学的,考到却又不会的,他就开始编。
大笔一挥,编出洋洋洒洒一大篇。无论结果如何,他自己是开心了。
在他看来,写满了就是尽力了,不会的做多久都是那样。
与其纠结,不如直接走。最终平静的接受所有结果——反正不会太差。
你可以说他不用心,但却不能说他考试不认真。
因为,每一个答案他都是很思虑再三写下的,即使他的思路诡异——其实他根本不会。
这次水课也是这样,他就只带了两只笔。
早早地出考场后,他到处乱逛。在外面的展示黑板旁边,意外得摸到了几只粉笔。便顺手捻了起来,在上面涂涂画画。
由于今天答应了陈墨他们,一起去吃饭。
所以,当何子云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晦暗又空旷的走廊上,方炘拿着不知道哪里变出来的笔,在画着画。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的动静,他转头看到了何子云。
表情却没有太意外,接着认真地对他说:“给你看个东西。”
方炘的音量就是平常说话的音量。
但此刻,里面正在考试,静可闻针。
于是,两个人的脸肉眼可见地变得通红。此时的二人才大一上刚进校,暂时还没有练就临危不乱的厚脸皮。
何子云走到他身后,看着他微倾斜着粉笔,刷的一声,兰花叶子就刺了出来。
画完一簇,添上花枝,然后笑着偏了偏头,很轻的声音从何子云面前拂过:“这是我之前选的那个国画课学的兰花,我还会画竹子。”
然后方炘拿着粉笔,一顿一收地勾勒着竹节。可这粉笔是硬的,怎么也画不好。
他好像有些烦躁,画了擦,又擦了画。
何子云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那你教我画竹子。”
对方侧过头看了看,然后递了一节粉笔给他,解释道:“这是我专门磨过的,”接着又补充,“要侧着画,压一下再提一下。”
方炘捻着粉笔,刺啦一声划过。
“竹叶就这样,由重到轻,最后直接飞出去。”这声音近得好似耳语一般,挠得人有些不自在。
说完回头看了何子云一眼,接着又画了几个形态不同的叶子,然后站在一边,似乎是期待着什么。
何子云舞了几笔,可画出来的叶子看起来都很呆,各长各的,根本不像是一簇。
“老师”在旁边似乎很无奈,手虚空的挥着,似乎都想上手了。
但最后只是把粉笔放下,叹了叹气,说道:“我们去看花。”
阶梯教室是单独的一栋楼,里面很空旷,摆了很多的花花草草。
除了角落里那棵巨大的发财树,中间的一盆锦化龟背竹吸引了方炘的目光。
他站在花盆前目不转睛地看着,还忍不住摸了摸。
“这盆怎么了吗?”何子云有些不明所以,他见一片叶子有两种颜色,确实有些奇特。
“挺少见的。但最完美的是一半完全锦化,不过这株也挺好看。不过这是一种病。”方炘自说自话。
然后他又摸了摸旁边一颗文竹:“要结果了,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捡几颗。”
何子云仍然听不懂。他也像模像样地跟着摸了摸,但被文竹的倒刺刮了,又默默地缩回了手。
似乎是发现了有人在看这些植物,管理员阿姨走了出来跟他们搭话。
“这儿有些是寄养的。那边还有一些,是可以领养的,你们可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这些天天都要浇水吗?”见蹲着的人正专注着。为了不冷场,何子云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阿姨聊着天。
“也不是天天,但比如这几盆就是天天浇。所以放得近,我不会忘。上面的有一些很久才会浇一次水。”阿姨似乎也是很少遇到有人对这些植物感兴趣,于是说个不停。
方炘突然抬头,看向何子云,然后指着其中一盆,“这是栀子花。”
视线循着他指的方向,是一株几乎只剩杆的植物。
老枝被修剪得短短的,新叶从各个芽点抽出来。淡黄绿色的叶子,透着光。
要是方炘不说,何子云完全看不出这是什么。因为这株植物看起来跟其它的差不多,总之他分辨不出。
何子云原本对植物并不是特别熟悉,此刻听见方炘,说这是栀子花。
他却总觉得不像。
这枯枝和他印象中绿叶拥蔟的栀子大相径庭。
但方炘的语气是笃定的。
“对,这就是栀子花。”阿姨似乎也有些诧异,没料到有人竟然能认出来,然后絮絮叨叨地说着这盆的故事:之前叶子黄了就全剪了,冻了一个冬天,不知道它怎么又活了,新芽又冒出来了。
“哎呀,你们有什么喜欢的吗,可以挑一盆走。”
盛情难却。
最终陈默他们出来的时候,见何子云抱着一盆薄荷,陶土罐上还印着一帆风顺,不过边沿缺了一块。
几个人就这样去吃饭,最后还得把它抱回宿舍。
后来何子云问方炘怎么就挑中了盆薄荷,只收到了两个字——香料。
在方炘的精心呵护下,这盆薄荷最终变成了他偶尔喝酒的配料。不过这都是后话。
何子云更不知道的是,这盆薄荷现在仍然摆在方炘的窗边。
不明白的事还有很多,比如何子云明明不是很喜欢吃糖。
刚刚却还转了一个糖饼,只为了给他转个龙。
何子云本来想的是,转出别的他就自己吃了。如果,真的真的转出来了,他再想想怎么给方炘。
不过拿到的那一刻,他就毫不犹豫地递了出去。
此刻,何子云在这河边,听到刚刚的一句,”曼陀罗”。
他甚至不用看,就已经想像到了方炘脸上笃定而的神情。
一如既往地。
微卷的头发垂在额前,眼睛眨了眨,嘴角微微抿着。
银白的月光会直接映在他眼里,还是通过水面反射,再次倒映在他眼里呢?
方炘的眼睛是亮的。
“要不要去对面?”方炘突然问道。
一如当年他说:“要不要带一盆薄荷回去?”
两个人沿河又走了许久,才走到桥边,过到河对岸。
再往回折返,去寻找着那棵树。
“这里。”方炘停下,指了指河岸边的绿化从中。
这应该是何子云第一次见这种植物。
印象中,这三个字似乎总是带着迷幻且致命的色彩,像是童话里神秘的魔法药水。
尽管很黑,但仍然可以看清它的大概面貌。一株不太粗壮的主干,一丛一丛地垂着很多簇叶子。
花则像是喇叭一样,但它却不像夕颜。或许是它的花太大了,由于重力的因素,全都是向下垂着的。
正到何子云看的入迷时,一只手拉住他:“有毒,别摸。”
而这之后,饶是再自诩锦城通如何子云,也不认识路。
于是,他也就理所当然地被方炘领着。
两个人一会并肩,一会又一前一后,慢慢走回了之前停车的地方。
几乎是同时拉开门。
可由于左边那个车停的位置太靠近,驾驶室的门几乎没法打开。
方炘坐进去时还有些疑惑,为什么何子云半天不上来。
直到身旁的车窗被叩响:“那边的门被挡住了,打不开。”
于是方炘又走出来,让何子云从副驾驶上蹭过去。
再一跨,终于非常艰难地坐下了。
而等到两个人最终都坐下时,总觉得车内的空气略显微妙。
车内笼罩着一股淡淡的何子云身上的味道,挥之不去。
这味道有些沉,让人喘不过气。
方炘悄悄挪了好几下,但总感觉不太自在。
他甚至想让何子云停车,自己打车回去。
眼看着车要开出去的时候,方炘想起了什么,说道:“向左开,然后第二个路口右转。”
何子云似乎嘴角有些笑意:“行,那你来导航。”
过了一会,他又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这么熟,以前住这块吗?”
但并没有很快得到回应。
车都已经快开到第二个路口的时候,方炘才若有若无地说了一句:“在这上学。”
之后,两人再无交流。
除了时不时地,方炘指个路。却只是简短的“直走”、“左转”。
再然后,车已经开回主路,何子云也大概知道方向。
快到达印象中的那个路口的时候,他放慢了速度。
“前面停一下。”方炘的话在何子云意料之中。
这次,何子云说了一句道别,又补充道:“下次你要过去那边的时候,可以叫我。”然后目送着对方离开。
尽管这次的见面,少了几分意外相遇的喜悦。
可同样的,离别也没了对未来的虚无。因为一定还会再次相见。
难得地,方炘没有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屋里。
下午买的菜还放在桌上,却有些奄了。那只漂亮的鱼还在袋子里游来游去。
他小心地把它放进了缸里,又顺便扔了几颗饲料。
做完这些,方炘趴在桌上,看着缸里的鱼发呆。它时动时静,尾巴扑腾的频率也不太相同,可怎么看都让人感到开心。
第二天,何子云开车的时候偶然瞥见路边的一个花店。犹豫了一下,没有停下。
但在下一个路口,却又掉头回来。
看着店里包装精美的栀子,何子云挑了几簇开的正盛的。
一簇放在了车上的挡风玻璃前,还有一簇放在家里。
回去的时候,何父何母有些意外。
第一次见何子云捧着花回来。
谢女士还不忘挪揄两句:“哟,谁送的,或者是送谁的?”
“我买来自己欣赏的,不行吗。”何子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留下这么一句话,转身进房间了房间。
两个人在外面啧啧了几声,摆弄了几下花朵,也没有多问什么。
“也不知道买个含着苞的,这能开几天啊。”
“哎呀,他都说了让咱们别管,闻着香就行了。”
而最后一簇,何子云第二天带到了工位上摆着。
导师之前让他帮忙盯着一组本科生的项目,而今天正是项目中期汇报的时间。
而物理学院的本科生都在新校区,他估摸着,一会吃个饭就开车过去。
群里突然闪了几条消息,其中三个人今天上午意外地来这边上实习课。所以,下午的汇报可能会晚点才能到。
反正也是顺手的事,何子云索性问他们要不要坐自己的车一起过去。
在这个项目组里,何子云大概就是起到一个有求必应的作用。
什么装置不会操作,问他,什么参数不会调,也问他。
有些事情,专门去问教授有些太尴尬。
不过他们第一次接触,确实不懂。于是,就只能来问何子云。
况且,何子云这个人一向没有架子的,也从不发脾气。因此,大家跟“老何”关系都很不错。
何子云把车停到南门外,没等多久,三男一女就这么上了车。
女生不太想和他们坐后面,就跑到了副驾驶。
“好香啊。”沈云仪一坐下,就闻到了栀子花的味道。
目光扫了一下,很久就看到了前面摆着的那簇栀子花,但她也没有再说什么。
倒是后座的两个人,瞥见了花,八卦道:“老何,这谁送的,这么香。”语气中满是戏谑的意味。
何子云的车里很干净,没有多余的摆件和挂饰。
或许会有淡淡的烟味。不过他其实很少抽烟,也不会在车里抽,所以真的很少。
再说得夸张一点,车内的整洁程度像是打到了商务车。
可这簇花的出现,就像是洁白的画布上的一点墨,扰乱了原本的秩序。
让每个人都要多看一眼,每个人都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自己买的。”何子云方向盘一打,然后随口说道。
不过显然没人信,后面几个人点了点头,表情则是一副懂了懂了。
等到下一个红绿灯的时候,他们又八卦道:“不是,老何你真没女朋友啊。”
这次何子云并未用之前一贯的两个字——“没有”来敷衍。
他的眼神飘到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说了只两个字:“分了。”
话音落下,一路上再没有任何对话出现,无论是问的人,还是答的人,都没有再开口。
到地方,他们几个先了下车。走之前,该齐刷刷说了句“谢谢老何。”然后就一溜烟地跑了。
只剩何子云坐在满是栀子味道的车里。
其实他之前很少能这么近地闻到这花香。小时候,隔壁院子里也有几株。
花开的时候,他路过会偶尔闻到。
但那味道就像是路边随便的什么气味,只是会想“哦,今年栀子又开了。”
并没有非常喜欢,或者是常闻到。
此刻的,他仔细地看了看这栀子的叶片,却看不出奇特之处。
不过就是叶尾有些尖罢了,和其他的树叶比起来也大差不差。
不知道是不是在车里闷着了,花的边缘都有些变黄卷曲。
明明前天还开的正好。
花一直如此,正盛的时候开过了,之后只会逐渐走向愈加凋零枯萎。
何子云走进会议室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
一路上过来并不堵车,所以到的时候离约定的时间还早着。
他在车里坐了坐,才过来。
等导师一进来,神色也有些意外地问道:“哪儿来的栀子花?”
“楼下花开了吧。”何子云笑着接了一句,尽量没表现出什么异样。
对方也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他有些无奈,不知道为何最近人人都问他栀子花的事。
其实何子云不知道的是,这几天他周身已经彻底被这花香腌入味了。
见他的人自会发觉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