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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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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狱内,葛洪福皮肤苍白,嘴唇鲜红,高颧骨加上一双三角形的眼睛,整个人看上去阴柔又邪恶。
他喝口茶,放茶杯在小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忍着牢房里的霉味和血腥味,问瑞安:“听说,你找我有事?”
瑞安靠在墙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虚弱:“公公,我听说,小菊死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侍卫的腰带。”
“而且,根据传闻,好像小菊在宫里有一个相好。”
他递出那个红色的腰带。
葛洪福面色凝重,叫人把腰带你拿了过来。
他用帕子捂着鼻子,望了一眼,就叫人把腰带收好。
他压下长睫,咻然朝瑞安飞去一个眼刀:“你,是怎么知道的?那腰带,又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瑞安不自在的换了一个坐姿:“宫外,宫外的朋友,帮忙的。”
一旁的狱卒躬身,适时在葛洪福耳边说了,的确是有一个太医院的小吏目来看他。
黑夜里,桌上的红烛,把葛洪福的影子,照在墙上,墙上影子长短变换,宛若地狱恶鬼的起舞。
他前倾身体,一手撑在腿上,吐出的字毫无温度:“你的意思是,你不相信我们东厂的办事能力?”
“居然企图让一个太医院的小吏目来帮忙查案?”
瑞安在跳蚤爷爷的指示下,尽量笑得讨好:”厂督,您这就是说笑了。”
“要是不相信你们,又怎么会把证据交给您?”
“只是你们东厂,实在是太忙了,不一定会管我这种小案子。”
“厂督,您也知道我惜命,所以才叫朋友帮忙的嘛。”
葛洪福站起来,飞鱼服下摆晃动:“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们东厂草菅人命,不管你这案子?”
瑞安跟跳蚤爷爷吐槽:“这人就是听不懂人话是吧!?”
“比我还笨!”
跳蚤爷爷跳到他肩上:“算了,也该猜到了。”
“葛洪福是真的没有管你这个案子。”
“一个小太监的生死,他才不会管。”
瑞安无语:“可是你叫我走这一步的。”
跳蚤爷爷:“我这不是省得麻烦?”
“看来,皇后那边,还有李凌庭那边,都没有给明确答案,他就不管你,只把你关在牢里,活活等死。”
瑞安抿了唇,站起来笑:“厂督,您会帮我的吧?”
葛洪福只是用帕子捂着嘴,叫人把瑞安又打了一顿。
瑞安趴在地上,看着他的衣袍翻飞,消失在转角。
黑夜里,月光照在树上,风让树簌簌作响。
葛洪福拱手:“参见陆大人。”
陆世承转身,一身五爪莽龙赐服,是得到皇帝重用的锦衣卫,才有的服饰,更代表,他是锦衣卫之手,地位崇高,腰间佩戴一把绣春刀,泛着寒光,他的样子语气都比较傲冷。
“瑞安最近在牢里,可老实?”
葛洪福摇头:“的确不老实,不知怎么有本事,叫一个小吏目去帮他查案?”
陆世承沉了脸,难道瑞安真是失忆了?
这样的情况,都不知道来找他?
他还记得上次他的怪异表现,看来是时候去见见瑞安了。他实在是太好奇了。
“带我去见瑞安。“
葛洪福一惊,垂眸掩去自己眉眼的狠戾。
待把人送到牢房,他退下。
出了牢房,他动作极快,一旁的小太监知道他心情不好,都低着头跟着,不敢说一句话。
待上了轿子,他一手撑着轿子帘,给小太监一个眼神。
小太监生得白白嫩嫩,眼里的恐惧以为明显,站在下面,迟迟不敢上去。
葛洪福尖细阴柔的嗓音响起,带着浓厚的威胁意味:“咱家说话,不想说第二次。”
厂督会宫外的轿子里面,震荡不已,还有鞭子落下皮肉的声音,只是抬轿人早就习以为常,神情麻木。
到了东厂厂督私宅门口,小太监被葛洪福用大氅包得严严实实,下了轿子。
轿夫们能够窥视到他修长脖颈的鞭痕,以及小太监自我厌弃,觉得无地自容的神色。
这个小太监,他们认识,是掌刑千户,葛洪福的干儿子和娈童葛小顺。
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是比较看不起他的,就凭他那一付风一吹就倒的柔弱性子,怎么能够担任东厂的掌刑千户。
只是,后来大家看到,他经常被厂督折磨的不成样子,又觉得没那么羡慕了,毕竟,他可是用身体和尊严,换得的这个位置。
葛小顺被丢在浴盆里,他以为自己逃过一劫,但并没有,葛洪福对他进行了第二轮的摧残,好在没有用鞭子了。
葛洪富抱着葛小顺,像摸小狗一样,摸着他伤痕累累的背。
“你,就不想知道,今天我为什么心情不好?”
葛小顺目光空洞,脸上还有干了的泪痕:“公公不高兴的,就是何世承根本就拿您当下人使唤。”
“可公公本该是皇上的心腹,为何要委屈自己,听命一个首辅之子。”
葛洪福捏着他的下巴,葛小顺的眼睛水灵灵的,透着悲伤和坚毅,可越是这样,就越有让人把他摧毁了的冲动。
他加重了手中力道,葛小顺皱了眉,还是不发一语。
葛洪福突然觉得没意思,松开他,按着他的头,在自己肩上。
“今时不同往日了,皇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江山早就要易主了。”
葛小顺抬起下巴:“公公的意思是,何世承将来会当皇上?”
葛洪福哈哈大笑,而后面色阴冷:“皇上吗?就凭他!?”
“不过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罢了!”
葛小顺靠着他的肩头,语气懒洋洋的:“可是厂督既然愿意服从,就代表了归顺。”
“小顺倒是觉得,如果厂督有朝一日能够摄政,其实也不错。”
葛洪福眉头一挑,翻身压了葛小顺。
跳蚤爷爷刚才跳到葛小顺的身上,一路跟来,被迫看了这种场景看了两次,已经不想看第三次了,他捂着眼睛,一步一步跳了出去。
窗外的月亮,照不进这潮湿黑暗的牢房。
只有小桌上的红烛闪烁着微亮的光。
何世承半蹲下,跪在地上的长腿上反手撑着一个骨节分明的大掌。
他离瑞安很近,近到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瑞安,你还记得我吗?”
跳蚤爷爷不在,瑞安只得自由发挥:“认识。”
瑞安睫毛很长,随着眼睛的无辜的眨动,偶尔要黏在下睫毛上,看上去又湿又软。
面颊爆满,又软又粉。
何世承审视他良久:“你说,我是谁?”
瑞安想了半天,“主、、、、、、人?”
好像是这样的,跳蚤爷爷说过,原身就是何世承的细作。
何世承咻然伸手,掐住了瑞安的脖子。
瑞安面部变得扭曲,额角青筋暴起,一手搭在何世承手上用力的抓上。
“额,你干什么!”
因为痛,声音都有点变了调。
何世承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蜡烛红影在他脸上跳动:“说,你到底是谁!?”
见他不说,何世承往上一用力,瑞安的脚就脱离了地,在空中扑腾。
瑞安五官皱成一团,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跳蚤爷爷说,不能跟宫里的人打架,免得给主人惹麻烦。
但现在他都快没命了,瑞安不打算忍!
他猛然睁开眼,目露凶光。
何世承对上那视线,有片刻的错觉,以为自己被某种野兽盯着。
瑞安声音在他掌心艰难发出:“你到底放不放!?”
何世承再次加重了手中力道,因为发力,脚小部移动,地上有了深深的痕迹。
瑞安脚部发力,何世承腰部被瑞安的腿缠住。
何世承往下一看,抬头惊讶于瑞安的身体灵活度。
瑞安目光坚毅,邪魅一笑,一个翻转。
何世承倒地,瑞安站稳,捂着自己脖子剧烈咳嗽。
何世承不可置信,瑞安居然敢动他对手!
不!这不是当初那个一心只有他,对他异常迷恋的,无趣的人做的出来的事!
瑞安是他暗地里培养的死侍中的翘楚。
无论容貌,武功,甚至是谋略。
他希望瑞安勾引李凌煜,然而,他从瑞安严中看到了对他的迷恋。
他非常的厌恶,这样卑微的一个人,怎么可以对他有想法。
不过,还好,他还有一个孪生姐姐瑞雪在自己手上,所以,他才会乖乖的去勾引李凌煜。
其实他并不知道就算不用瑞雪胁迫他,瑞安也会遵命。
何世承了解以前的瑞安,他冰冷对人,戒备,不会给人一种软萌的感觉。
然而他抬头看见面前这个人,一脸的傲气与软萌。
不,他绝对不是瑞安!
可他究竟是谁!?
瑞安蹲下去,与何世承对视。
瑞安挑眉,一脸坦然:“我说,我就是瑞安。”
“你爱信不信。”
何世承气消了,指腹抹去嘴角的血:“好啊,瑞安,叫你把太子的起居饮食,以及东宫财务给我偷来,你做了吗?”
瑞安慌乱咽口唾沫,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因为急,水蒙蒙的,眼眶也有些微红:“我,我还没有做。”
何世承索性盘腿,一手支着脸,姿态闲散的问:“是吗,那你什么时候给我办这个事情?”
瑞安心说,要不然直接不帮他做事得了!真麻烦!
这个时候,跳蚤爷爷刚好赶回来。
他们神识互通,跳蚤爷爷提前跟他沟通:“不能!”
它直接逃到瑞安头发上躺着,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
瑞安撇嘴:“为什么!?”
跳蚤爷爷拍着自己的胸口顺气,缓解奔跑后的疲劳:“笨蛋,当然是因为这样,你可以当奸细,帮太子刺探敌情。”
“如果对方有什么手段的话,你就可以提前知道,提前预防啊!”
瑞安虽然听不太懂,好复杂的样子,不过为了李凌煜好的,他就不在意:“暂时还没有做,不过你需要的话,我改天给你拿来就是了。”
“前提是,你要想办法,把我放出去吧?”
何世承突然来了兴致。
真是漏洞百出啊,他何时让他去偷那些东西?简直满口谎言。
不过这个家伙,还挺有趣的。
“好啊,我帮你出去。”
瑞安高兴的拉住他的手腕:“真的,你真的帮我出去!”
瑞安疯狂眨着眼睛,眼泪像风筝线,怎么也断不了。脸变得更软嫩。
何世承垂了眸子,甩开了瑞安的爪子,耳根微红。
瑞安告诉何世承,自己得到的消息。
其中关键是小橘脖子上的红印和在葛洪福手上的侍卫腰带。
何世承告诉他不用担心,他会帮他查出来。
他都走到门口,他还不忘再问一次。
何世承瞬间觉得,这假瑞安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真像他小时候,养在家里的那只小黄狗,当他要出门时,他回身,看到他蹲在那里的乖顺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