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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恶补!古代闺秀速成地狱 ...


  •   天刚蒙蒙亮,我就被窗外一阵热闹得过分的鸟叫吵醒了。

      不是城市里零零星星的麻雀,是成群的、不知名的鸟儿,啁啾喳喳,此起彼伏,间或夹杂着远处扫帚划过青石地面的沙沙声,和仆役压低了嗓音的交谈。有那么几秒钟,我盯着帐顶那些繁复到眼晕的金色莲花,脑子里一片空白,以为自己还在某个主打“沉浸式古风”的昂贵民宿里——直到次间的帘子一动,顶着两个明显睡眠不足的黑眼圈、头发睡得像鸟窝、身上藕荷色寝衣歪歪斜斜的林薇,趿拉着绣鞋走了出来。

      哦。

      记忆轰然回笼。我穿越了。成了定远侯夫人。旁边这位,是我法律上的“女儿”,实际上的二十八岁冤种闺蜜。

      这个认知比任何闹钟都提神醒脑。

      “早啊……母亲大人。”林薇打着巨大的哈欠,声音含混,那个称呼说得像含了块滚烫的山芋。

      “您也早,我亲爱的闺女。”我回敬,感觉自己的舌头也打了结。

      我们俩在越来越亮的晨光里大眼瞪小眼,像两只误入笼中的呆头鹅,然后不约而同地垮下肩膀,长叹一口气。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林薇用力搓了把脸,走到梳妆台前,抄起那把沉甸甸的象牙梳,“必须制定系统、高效、强化的训练方案。就我们现在这德性,别说应付那个快回来的‘侯爷’,就是日常在丫鬟面前多晃两圈,都有可能露馅。从今天起,每天早晚各抽一个半时辰,特训!”

      “训什么?”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所有!”她转过身,梳子尖几乎要点到我鼻子上,表情严肃得堪比在法庭上做最后陈述,“言谈、举止、仪态、规矩、原主的习惯癖好、府里复杂得像蜘蛛网一样的人际关系!甚至怎么走路、怎么端茶、怎么咳嗽!我们必须尽快、至少从表面上,‘变成’柳若薇和柳云舒!”

      我哀嚎一声,直挺挺倒回还带着余温的被褥里:“这比连续带十节高强度搏击操还累!”

      “那你是想舒舒服服地累,还是想被人当作妖孽绑起来烧了?”林薇的声音凉飕飕地飘过来。

      “……训练几点开始?”

      “现在。”

      ---

      早膳用得食不知味。一碗碧粳粥喝得像在完成某种仪式。刚放下筷子,林薇就以“母亲需绝对静养,女儿侍奉在侧,不宜打扰”为由,再次把听雪轩的大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春桃和秋杏被打发到外间做些针线活计,随时听候差遣,但未经传唤不得入内。厚重的门扉一合拢,我们这对半路出家的“母女”速成班,便在地狱模式下正式开课了。

      第一课:古代仕女基础仪态。

      “先走路。”林薇在房间中央站定,像个严格的舞蹈老师,“你,从床边走到门口,再走回来。自然点。”

      我起身,努力回忆昨天在颐安堂看到的那些女眷是如何移动的——小步,稳当,裙裾几乎纹丝不动。我尽量模仿,走了个来回,自觉颇有几分弱柳扶风的味道:“怎么样?有那感觉了吗?”

      “感觉像做贼。”林薇毫不留情地戳破我的幻想,“肩膀绷得跟石板一样,眼睛到处乱瞄,最关键的是——你同手同脚了,自己没发现?”

      “不可能!”我低头看自己的脚。

      “需要我给你拿面铜镜照着走吗?”她扶额,“来看我的。”

      她稍稍提起一些裙摆(这其实不合规矩,但特训期间也顾不上了),从屋子这头走到那头。明明是一样的身体,穿着差不多的裙子,她走起来却自然流畅得多:肩背是舒展的,但没有刻意挺直的僵硬;步子小而均匀,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脖颈微含,目光温顺地落在前方几步远的地面上,既不死盯,也不飘忽。

      “你……你什么时候偷学的?”我震惊了。

      “观察,模仿,总结。”林薇放下裙摆,“昨天从颐安堂回来,我一直在看。看丫鬟们怎么走,看那位二夫人周氏怎么走,甚至看院子里养的鹤怎么迈步。记住几个关键:第一,步幅大概是你自己脚长的一倍半,不能大;第二,上身稳住,动的是小腿和脚踝,想象裙子里灌了铅;第三,眼神要有内容,不能空洞,但要‘柔’和‘敛’,看人看三分,留七分。”

      我试着按她的口诀走,结果差点左脚绊右脚,给自己表演一个当场扑街。

      “慢点,先找重心。”林薇及时架住我,“这些裙子层数多,重心一偏就跟踩高跷似的。你试着感觉,头顶有根线轻轻提着,尾椎往下沉……”

      一个半时辰下来,我勉强能走出不算太离谱的步子,代价是腰肌酸痛,大腿发抖,感觉比做完一套魔鬼HIIT(高强度间歇训练)还要命。

      “好了,换下一项:坐。”林薇指了指窗边那张硬邦邦的酸枝木圆凳。

      我坐下,身体记忆让我差点习惯性地翘起二郎腿,硬生生在最后一刻刹住。

      “背要直,但不是僵。手自然交叠放在腿上,或者搭在膝边。别往后靠,除非是非常私密放松的场合。”林薇围着我转圈,目光挑剔,“腿并拢,脚……对,稍微斜着放,别正对着人。还有,不要抖!”

      “我没抖!”

      “你的脚尖在点地,频率稳定,这是内心焦虑的下意识表现。柳若薇是沉静性子,不会有这种小动作。”

      我强迫自己变成一尊雕像。

      坐姿折磨完,是行礼。屈膝的深度、低头的角度、手臂摆放的位置,甚至呼吸的节奏,都有讲究。林薇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一本带插图的《女诫》,指着上面线条简单的小人,一一讲解示范。

      “这玩意儿你从哪儿刨出来的?”我咋舌。

      “书房书架最底层,垫桌脚的。”林薇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起的还有《内训》、《女论语》全套。看来原主是受过标准‘淑女教育’的流水线产品。”

      练到日头高悬,我已经头晕眼花,感觉灵魂都要从这具陌生的躯壳里飘出去了。林薇显然也不轻松,她不仅要当我的教练,还得同时调整自己——十五岁少女的举止和三十岁夫人不同,更轻盈,更“未定型”,她得重新摸索那种介乎天真与规矩之间的微妙尺度。

      午膳成了理论结合实践课。

      “接下来是说话。”林薇夹起一筷清淡的鸡丝笋尖,“语速放缓至少三分之一,音量降低到……嗯,确保对面人能听清,但隔一张桌子就听不真切的程度。敬语谦辞要挂在嘴边,哪怕是跟‘女儿’我说话。尤其注意,绝对、绝对不要冒出任何现代词汇——你昨天差点脱口而出‘搞定’,我耳朵尖,听见了。”

      “我那是嘴瓢!”我辩解。

      “嘴瓢也可能要命。”林薇神色严肃,“互相监督,刻烟吸肺。另外,原主的个人偏好:她爱喝清明前的龙井,嫌碧螺春有‘浊气’;饮食极端清淡,见不得油腻;特别怕冷,所以一年到头手炉不离身——这点你可以利用起来,手炉是个绝佳道具,能让你手里有东西抓,避免手足无措。”

      我默默记下:“那你那边呢?柳云舒原本什么样?”

      “娇气,任性,读书绣花都马马虎虎,但胜在嘴甜会撒娇,所以长辈面前还算讨喜。”林薇的表情有点扭曲,“‘撒娇’这门课我得自己琢磨。不过也有好处,十五岁少女‘性情大变’,比三十岁侯夫人‘突然转性’更容易被接受。我可以合理地‘成长’。”

      “你计划怎么‘成长’?”

      “从‘突然爱看书’开始。”林薇显然早有打算,“原主不爱读书,我可以解释为‘母亲一场大病,让我顿悟人生无常,学问才是立身之本’。这样我就能名正言顺泡在书房,既能获取信息,又能减少不必要的社交,还能塑造‘上进’形象。”

      高,实在是高。我暗自佩服。

      下午的特训转向情景模拟实战。

      林薇开始角色扮演:一会儿是威严的老夫人,一会儿是温婉的二夫人周氏,一会儿是笑里藏刀的三房张氏,一会儿是恭敬的丫鬟,甚至模拟了那位素未谋面的侯爷陆霆。我们预演各种可能遇到的对话场景,练习如何滴水不漏地应对。

      “母亲,您这对珍珠耳坠子真好看,是新得的吗?”林薇瞬间切换成娇憨少女音,眼睛扑闪扑闪。

      我卡壳了。耳坠?我哪知道它新不新?

      “呃……是、是旧物吧?”我迟疑。

      “错。”林薇恢复本音,“原主不热衷打新首饰,妆奁里大多是旧日款式。而且作为母亲,你对女儿说话可以更自然亲昵些,不用这么紧绷。重来。”

      “母亲,您这对珍珠耳坠真好看!”

      “是你父亲前年送的生辰礼,忘了?”我这次放柔了声音,带上点嗔怪,“等你及笄,也给你打一对更好的。”

      “对,就这样。自然地带出信息,同时体现母女亲密度。”林薇点头。

      下一轮,她变成面色肃然的老夫人:“霆儿后日便到,接风宴诸事,准备得如何了?”

      我头皮一麻。接风宴?我连大厨房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

      “回母亲,”我努力让声音平稳,“儿媳病体未愈,精神短少,已将一应事务托付给二弟妹周氏协理。具体安排……”

      “停。”林薇打断,“不能全推给周氏,显得你无能。应该说:‘已与二弟妹初步议定菜单与席面安排,正要呈请母亲定夺。’然后,我们下午就得真的弄出一份像样的计划来。”

      “可我们连古代宴席到底吃什么都不清楚!”

      “所以要去‘请教’。”林薇思路清晰,“以‘病后记忆有些模糊’为借口,向厨房管事的嬷嬷询问往年旧例。这个理由很合理。”

      我们就这样一轮又一轮地演练,从日常请安寒暄到应对绵里藏针的试探,从解释“病后细微变化”到掩饰那些根深蒂固的现代习惯。过程中笑话百出:我差点把“丫鬟”叫成“服务员”,林薇下意识去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我们一着急,英文单词夹杂着网络用语差点蹦出来……

      笑声过后,是更深沉的紧迫感和隐隐的不安。

      傍晚,我们决定执行第一个主动出击的“情报任务”:去大厨房打听接风宴旧例。

      听雪轩虽有小厨房,但大型宴席得动用水火俱全的大厨房。春桃在前头引路,我们穿过几重月亮门,来到侯府东侧的厨房院子。还没进门,一股混杂着油脂、香料、蒸煮之气的热浪便扑面而来,夹杂着锅铲碰撞和厨役们中气十足的吆喝声。

      管事嬷嬷姓赵,五十来岁,圆脸富态,见我们来了,忙不迭在围裙上擦着手迎上来:“哎哟,夫人您怎么亲自到这种油烟之地来了?有什么吩咐,让丫鬟传个话便是。”

      “躺久了闷得慌,出来透透气。”我按练习好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侯爷快回来了,接风宴的事,我心里没底,想来问问往年旧例。”

      “夫人放心,都在老奴心里装着呢!”赵嬷嬷笑容满面,引我们到旁边一间收拾得干净的茶房,让小丫头沏上茶,“侯爷的口味,老奴清楚。喜咸鲜,爱炙烤的硬菜,不爱甜腻。往年接风宴,这几样是必上的:烤得外焦里嫩的整羊羔子、用火腿高汤煨足时辰的鹿筋、蟹粉拆得细细的狮子头、肚子里塞满八宝料的肥鸭,还有侯爷从边关带回来就念着的奶酥饼子……”

      她如数家珍,我集中精神努力记忆,林薇则在一旁扮演好奇宝宝:“赵嬷嬷,父亲每次回来,这宴席都是谁张罗呀?母亲病着,我怕乱了套,惹父亲不高兴。”

      “往年都是夫人主持,二夫人帮着搭把手。”赵嬷嬷笑道,“小姐放宽心,都有旧例单子,照着办,出不了大错。老奴这就去取来。”

      她转身出去了。我和林薇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原主柳若薇确实曾执掌中馈,只是近年因身体缘故,周氏的参与度越来越高。

      等待的空隙,我们打量这间茶房。墙上贴着烟熏火燎有些发黑的灶王爷像,墙角堆着几袋粳米和晒干的菌子,窗台上晾着一串串红辣椒。充满生活气的场景,却让我们感到一种格格不入的疏离。

      就在这时,门外走廊传来两个小丫头压得极低的交谈声,顺着门缝飘进来几句:

      “……听说了没?侯爷这回回来,老夫人好像有意给房里添人呢……”

      “真的?哪家的姑娘?”
      “不清楚,但颐安堂那边好像透了口风。说是夫人身子一直不好,子嗣上也单薄,就云舒小姐一个……”
      声音渐渐远去。
      我僵在原地,手指瞬间变得冰凉。
      纳妾?
      林薇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用力握了一下,用只有我们能听到的气音说:“镇定。只是传言,未必作准。就算是真的,也有办法周旋。”
      赵嬷嬷拿着几张泛黄的旧单子回来了。我们接过单子,又神色如常地问了几个细节,比如侯爷有无忌口、席面大概规模,然后才起身离开。
      回听雪轩的一路,我们都沉默着。
      直到房门在身后紧紧关上,我才长长地、颤抖地吐出一口气:“纳妾……万一他真的要……”
      “第一,捕风捉影,不足为凭。”林薇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开始条分缕析,“第二,即便真有此意,我们也有应对策略,未必需要正面冲突。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苏晓晓,我们不是真正的柳若薇。不必投入真实的夫妻感情,维持表面和谐与自身安全即可。”
      道理我都懂。可一想到要和一个完全陌生的古代男人扮演夫妻,甚至可能面对他带着新人登堂入室的场面,胃里还是一阵翻江倒海的不适。
      “晚上加练。”林薇果断转移话题,“今天发现了两个新的技能短板,必须尽快补上。”
      “又是什么?”我有气无力。
      她走到书案前,铺开宣纸,研墨:“第一,毛笔字。原主的字迹清秀工整,我们哪怕不能完全模仿,至少不能写得像狗爬。第二,”她拿起白天发现的那块只绣了一半的鸳鸯帕子,“女红。我检查过,原主的绣工相当不错,基础针线我们必须能应付,至少做个样子。”
      我看着那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绣花针,和帕子上密密麻麻、令人眼晕的针脚,眼前真的一黑。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堪称灾难大片现场。
      毛笔在我手里根本不听使唤,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墨团遍布,活像鬼画符。林薇稍好一些,毕竟律师职业需要大量书写,对笔的控制力强些,但要模仿十五岁少女那种尚带稚气的笔锋,也颇为吃力。
      女红更是惨不忍睹。我这双能稳稳举起十公斤哑铃的手,却捏不住一根轻飘飘的绣花针。林薇稍强,但也仅限于成功把线穿过针眼这个步骤。我们俩对着那块鸳鸯帕子,你扎一下我戳一下,指尖很快冒出了细小的血珠,绣出来的东西别说鸳鸯,连水鸭子都算不上,活像两团被风雨摧残过的破败水草。
      “不干了!罢工!”我愤然扔下针,“就说病了一场,手没力气,抖得厉害,绣不了了!”
      “短期借口可行,长期必定引人怀疑。”林薇也揉着发酸的手腕,“得想个办法……或许可以‘培养新的兴趣点’来转移视线?比如,你病后体弱,转向更静态、更‘风雅’的爱好,譬如绘画?绘画对笔触的要求相对宽松,而且可以解释为‘病中参悟,寄情山水’。”
      “画画?我只会画健身动作分解示意图!”我绝望。
      “……那还是抄佛经吧。”林薇妥协,“字可以慢慢练,佛经内容是固定的,不需要创意,还能塑造‘潜心静养’的形象。”
      我们双双瘫倒在临窗的暖榻上,望着窗外最后一丝天光被暮色吞噬,丫鬟们悄无声息地点亮了屋内的油灯和蜡烛。特训第一天,身心俱疲,感觉像被掏空。
      但并非全无收获。我们至少摸清了厨房位置,知道了接风宴的大致套路,听到了可能影响风向的流言。我们至少磕磕绊绊地练习了基本仪态,设计了初步的应对策略。我们至少开始笨拙地,试图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时空里,踩出一条可能的生路。
      晚膳时,春桃布菜的手似乎犹豫了一下,才低声禀报:“夫人,午后颐安堂的孙嬷嬷来过一趟,说老夫人体恤您病体,让先把库房的钥匙和对牌暂交二夫人保管,待您大安了再……”
      库房钥匙和对牌,是执掌家事、调配资源的实体象征。
      我和林薇对视一眼。看来,老夫人对“久病初愈”的儿媳能否办好接风宴并不放心,或者,那“纳妾”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这是在提前进行权力布局?
      “知道了。”我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理应如此。我病着,万事劳二弟妹操心,已是不安,怎能再添拖累。”
      春桃明显松了口气,恭敬退下。
      “权柄被分走,眼下看未必是坏事。”林薇的声音压得很低,“我们正好借此观察,减少直接操作带来的暴露风险。接风宴让周氏主理,办好了是她的功劳,出了岔子也与我们无干。”
      “可如果侯爷回来,觉得我这个主母无能……”
      “那就让他觉得。”林薇的目光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冷静,“一个‘体弱多病、难以操劳’的侯夫人,比一个‘精明强干却处处透着古怪’的侯夫人,眼下对我们更安全。现阶段,苟住,别出头,活下去是第一要务。”
      我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
      夜深了,我们再次隔着一架绣着寒梅的屏风,各自躺下。
      白日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可我却了无睡意。脑子里反复回荡着“纳妾”两个字,还有白日那些笨拙可笑的练习、无处不在的审视目光、以及对这个时空深入骨髓的陌生感。
      “薇薇。”我对着屏风那边模糊的影子,轻声叫。
      “嗯?”
      “你想回去吗?说实话,想吗?”
      那边沉默了许久,久到我以为她睡着了。
      “想。”她的声音终于传来,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我想我的公寓,想那个总出故障但咖啡很香的咖啡机,想手上那几个还没开庭的案子,想规划了好久的晋升路径。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怎么回去?不知道。回去的代价是什么?也不知道。”她顿了顿,声音里有一丝极淡的、近乎自嘲的笑意,“而眼前的日子,虽然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走,但至少,我们俩还在一起。而且,苏晓晓,你不觉得吗?这像一场荒诞透顶、但又刺激无比的真人沉浸式冒险。两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异类’,试图在完全不同的游戏规则里,不仅活下去,还要玩出点名堂。”
      我听着她的话,怔了怔,然后一个真实的、带着泪意的笑容,慢慢爬上了嘴角。
      是啊,冒险。
      二十四岁生日前,我的人生轨迹清晰明了:涨粉,接广告,攒钱,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带大落地窗的健身工作室。林薇的人生阶梯同样明确:成为合伙人,接手更有影响力的案件,一步步走向她规划中的职业巅峰。
      然后,一夜之间,轨道崩断,阶梯消失。我们被毫无准备地扔进了这片完全陌生的、危机四伏的丛林。
      害怕吗?当然。
      但内心深处,某种被日复一日的现代生活磨平了的、名为“不甘平庸”的躁动,似乎正被这极端的困境,悄悄唤醒。
      “那就……好好玩这场冒险。”我说,声音里多了点力气,“不管最后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至少,不能让我们‘现代女性’的脸,在这几百年前的地界,给丢光了。”
      屏风那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带着鼻音的笑:“这才像你。睡吧,明天训练继续。还有,晚安……我亲爱的‘娘亲’大人。”
      “晚安,我懂事的‘闺女’。”
      我闭上眼睛,手却不自觉地伸向枕下,摸到了那块贴身放着的并蒂莲玉佩。
      指尖触及温润玉质的瞬间,那股奇异的热流再次出现,比昨天更加清晰、明确,像一缕有生命的暖意,从指尖悄然渗入,顺着血脉轻轻游走到了手腕。
      这次,绝不再是错觉。
      我倏然睁开眼,在昏黄跳动的烛影里,怔怔地望着帐顶繁复的纹路。
      这块玉,到底怎么回事?
      而我们这场突如其来、荒诞不经的穿越,真的……仅仅是一场意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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