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冰似剑来》一雪方池

9、第 9 章

　　二人疯狂地挖了一阵，发现这月光石简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挖下一层，马上又出现一层来。
　　“这恐怕是一条月光石石脉！”面对宝藏，庞二针强装冷静，声音却还是有些颤抖。
　　月光石在当今世上，是极其罕见的宝物，整个康和大陆只有霍国所在的地界出产，就算是霍国皇室也可能只有那么几千块。
　　“哈哈哈哈，没想到我兄弟二人没有灵根，却能有如此机遇，那些所谓的修士灵力再蛮横又能怎么样？老天爷眷顾我们兄弟。”庞三针怀里抱着一大堆月光石矿石，简直高兴地快要发疯。
　　庞二针看着没有边际的月光石，眼睛里的贪婪之色亮的吓人。他眼神冷厉，沉声道:“这条矿洞不能被其他人知道，那两个小出/声今日必须得死在这里才能安全！”
　　庞三针向来唯哥哥的话马首是瞻，他按捺住挖掘月光石的冲动，眼神中迸发出强烈的杀机。
　　庞二针勾了勾嘴角，“走，去将那两个小出/声找到。”
　　走出几步，庞二针猛然发现庞三针还落在后面，扭头一看，原来是这个傻子抱着一堆月光石小步跟着，庞二针顿时一头黑线，他转过身去，将庞三针怀中的石头打掉，吼道：“你这个蠢货，解决了宋芸和小枝儿，这个矿洞就不可能被别人找得到，到时候就全都是我兄弟两个的！你竟然为了这么几块月光石跟不上我这个跛子，蠢货！”
　　庞三针才反应过来，急忙丢掉手上的月光石，跟上了庞二针的步伐。
　　“嘀嗒——嘀嗒——”
　　此时一条深长的甬道中，传来一阵有规律的响声，宋芸动了动耳朵，心里激动起来，道：“我好像听到了有水的声音。”
　　“芸儿哥哥，小枝儿也听到了！”小枝儿笑了笑，不自觉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两个人都感到欣喜，有水源就代表着有存活下去的希望，宋芸高高举起手中的月光石，照亮前路循着水滴声往前走，可是还没有走出多远，就出现了一个令宋芸纠结的问题。
　　前面出现了两条不同方向的洞道口。
　　宋芸看着两条路，拧紧眉头，陷入了纠结之中。
　　二人的脚步停了下来，小枝儿道：“怎么了，芸儿哥哥？”
　　听到枝儿的声音，宋芸忽然想起了小枝儿灵敏的耳力，问道:“此刻有东西两条路，不知通向何处。小枝儿，你能通过水滴声判断出水源的方向吗？”
　　听到这话，小枝儿犹豫了一下，只道:“让我试一试。”小姑娘侧过头去，仔细地聆听着水滴的方向，灰白色眼眸一眨不眨盯着。
　　洞道之中。宋芸见女孩稚嫩的小脸上一派认真，心里也不由得冷静了下来。
　　须臾，小枝儿扬起眉头，朗声道:“芸儿哥哥，我听到了，水声大概在西南方向！”
　　宋芸面上一喜，激动道:“太好了！有水我们就能活下去。”
　　两人确定了方向，互相搀扶着，向着水声滴落的地方而去，只是不知道此去是柳暗花明的生路，还是通往地狱的大门。
　　二人走进其中一条洞道后，落在后面的庞氏兄弟也走到了这两条岔路口跟前，只是没有灵敏听力的兄弟俩只能随便选了一条，硬着头走了进去。
　　走了不远，洞口越来越窄，也变了方向，宋芸只能看到眼前的一片黑暗，没法预判前方是否安全，只是滴答滴答的水滴声确实是从里面传来，让宋芸二人不得不进去查看。
　　越往里走，浓烈的血腥味便更加扑鼻，其中夹杂的一股的腥臊之气唤醒了宋芸最原始的恐惧，宋芸不自觉屏住了呼吸。抬头看去，整个洞洞壁之上的月光石稀稀落落，几近于无，他只觉得眼前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宋芸思量再三，决定道:“小枝儿，你在这里先不要动，我先进去看一眼。”
　　听到宋芸的安排，小枝儿乖巧点了点头，她松开宋芸的手，扶住了一旁的洞壁，“好，芸儿哥哥你去吧，小枝儿会在这里乖乖等你回来。”
　　宋芸担忧地看了几眼小枝儿，强自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走入了洞道的最深处。
　　走了大约几十步，耳旁‘嘀嗒——嘀嗒——’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宋芸心里一喜，加快了脚步。只是不知为何脚下的泥土颜色竟然慢慢变成了红褐色，踩上去柔软粘腻，十分怪异。
　　越往深处走，泥土的颜色便越深，直到彻底变成了血红之色，宋芸紧皱着眉头，感觉很不舒服。
　　“哎呦……好疼啊。”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气息微弱的呼痛声，宋芸吓了一跳，手中的月光石险些没拿稳。
　　人的心里恐惧之时，周围的一切声音都会变得更加明显，宋芸瞪大双眼，“这声音，是从溶洞的尽头传过来？深山之内，地洞之中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莫非是山精野怪？”宋芸不敢再继续往前走，僵在了原地。
　　“救命啊，救命啊！” 那声音的主人好像是发现了有其他人的存在，竟然开始不断地呼唤，声音中蕴含着强烈的痛苦之意，让人心慌不已。
　　“你是谁？”
　　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宋芸屏住呼吸，听着一声声回音从洞穴的深处传来，诡异的拉长，渐渐变得陌生，像是恶魔的低语。
　　声音渐渐消散，不知是没听到宋芸的回复，还是那人已经太过虚弱，洞穴里又变得寂静起来，只能听得‘嘀嗒——嘀嗒——’的水滴声萦绕耳边。
　　站了几息，宋芸给自己壮了壮胆子，举起手中的月光石继续往前走去，走了几步，便又听到呼救声再次响起，宋芸毛骨悚然，只因那声音再次听来竟已经是近在耳边了，在月光石的映照下，是这洞穴的洞壁。
　　宋芸转了一圈手中的月光石，一副恐怖的场景让他魂飞魄散，顾不得一切，宋芸冲着来路转身就跑。
　　洞穴的尽头，洞壁之上挂满了像钟乳石一样的结晶，棱角十分尖利，能轻易刺穿人的血肉。而最恐怖的是在洁白的幽光照映下，一道道细长干瘪的影子在洞壁上拉长，随着似有若无的风微微摇动。
　　上面竟然挂满了人的尸体。
　　数量之多，宋芸匆匆一眼无法辨认，更别说出找出那个呼救的人，或者，发出求救之声的并不一定是活人呢？想到这里，宋芸更加毛骨悚然。
　　“疼...好疼...，别走，救救我。”跑出两步，宋芸又听到了男人的惨叫声，像是索命的恶鬼，来自地狱的呼唤。
　　宋芸脚下越来越快，只是在马上离开这里的最后几米，宋芸却僵在了原地，脚踝上传来的刺痛一遍遍地提醒着宋芸，这不是一场噩梦。
　　“小叫花，救救我。”
　　小叫花？他怎么知道我是小叫花？除非这个人我认识。
　　呼救声一瞬间变得熟悉起来，宋芸闭了闭眼睛，表情来回变换个不停，最后还是救人的念头占据了上风，他猛地折返回去，停在了那处洞壁之前。
　　月光石的莹莹白光还是照亮了这片诡异的洞壁，宋芸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次他终于彻底将这人间炼狱般的景象看了个清楚。
　　原来不只是洞壁上面挂满了尸体，地上堆着的更多。一只只残缺的人腿或者手臂插在尸堆里冒出头来，死不瞑目的头颅滚的到处都是。宋芸还在其中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是双水镇失踪的孩子。
　　一具尸体忽然动了动，吸引了宋芸的注意。
　　宋芸缓慢地走到他的跟前，这人的四肢像煮熟的面条一般软软垂着，其胸口竟贯穿了一根极长的晶锥，已经凝了一层深红色的血痂。血光照亮了他的脸庞，这人，宋芸果然是认识的，瘦长惨白的脸庞，眼睛上面长着一对短短的八字眉。
　　认出这个人的一瞬间，宋芸也在心里惊讶出声：“原来是他？！”
　　这个被残忍挂在洞壁上的人，正是阿福，这人先前从庞氏兄弟手下逃出生天，不到半天的时间，竟然变得如此凄惨。
　　阿福被宋芸的月光石一照，眯着眼睛抬起头来，“小叫花，我对你不住，你救我下来，我会报答你的。”像是已经被折磨的神志不清了，阿福嘴里翻来覆去地又喊起疼来，“哎呦，哎呦。”
　　宋芸看着阿福，强忍住心里对于鲜血，死亡的恐惧，怜悯占据了心头，宋芸咬牙道：“我这就把你放下来，你忍着些。”瘦弱的少年用手架住阿福的腋下，用了吃奶的力气才将这个成年饿男子从那晶刃上面拔了下来。
　　阿福的身体一离开那尖锥，便立刻失去了支撑，带着宋芸一齐倒在了地上。
　　惊吓和力竭让宋芸唇瓣变得十分苍白，没能第一时间从阿福身下坐起来，挣扎了一会儿，他艰难地从阿福身体下爬了出来，抖着手指，将阿福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膝头。
　　阿福的胸口已经破了一个大口子，血流如注，打湿了宋芸的衣服，宋芸惊恐地用手去堵住那道口子，血液却又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来。
　　“大叔，你...你怎么样啊？”
　　阿福的身体颤抖着，一张口便涌出了大口大口的鲜血，反而被呛得咳嗽了几声。
　　宋芸低下头去靠近阿福的脸，听到他有气无力的说:“是，是妖怪害了……我，你要小心……谢……谢你来……”话音未落，这个可怜的家仆便终于断了气了。
　　宋芸怔了一怔，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感觉黑暗中似乎一直有东西在窥伺着自己。:“原来真的有妖怪！那我岂不是跑到妖怪的老巢里来了！”
　　“咕咚。”一声，一道奇怪的声音将宋芸惊醒，他扭头看去，原来挨着洞壁的下方，有一眼小小的血泉，那泉壁的一圈被一滩滩血肉糊成黑红之色，其间还夹杂几撮黑色的毛发。
　　泉水中浮起来了一个黑色的球状物，在水中摇了两下‘啪’地翻了个面，竟然是个人头，宋芸双脚一软，坐倒在了地上，恐惧中宋芸又猛然想起了独自一人的小枝儿，急忙放下已经断了气的男人，朝着来路跌跌撞撞奔去。
　　等他气喘吁吁地赶到原先的洞口时，那里却已经是空空荡荡，早已不见了女孩的身影。一股毛骨悚然袭上宋芸的心头，
　　空荡荡的甬道传来了宋芸撕心裂肺的叫喊：“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