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莫凭栏》月下蝶舞

91、晚膳

　　倚靠在窗边，目光放空，一时无语，反思着自己这些年来的生活，竟一点值得怀念的东西都没有，记忆中只有无休止的争斗和诟病，如今太妃病重，什么时候会撒手人寰都说不定，虽说太妃对自己已然改观，却已经没有任何助益了．

　　往后的日子还很长，还得靠自己一步一步走下去，也必然会愈发的困难，他的宠爱太不可靠，君恩似水，谁知道能够维持多久，即便昌定得宠，对自己也没什么太大的帮助，一不小心就会招来杀身之祸，事到如今，即使再想念过往，也是无济于事的．

　　这时传来轻叩门扉的声音，眉头微微一皱，这时候怎会有人来打扰呢，又转念一想，想必是有人来通报晚膳一事了，司棋开了门后，看到的是瑾之身边的翠云，看她一脸傲然的笑容，像是居高临下，奉了她主子的意思，来让自己去参加晚膳的，这样的神情着实让人厌恶．

　　她也不进门，就站在门口，挑高了眉毛，笑着道：＂哲妃娘娘安好，婢子奉了贵仪主子的意思，来告知娘娘一声，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请娘娘移驾至庭院，其他几位贵人主子婢子尚未前往通传，婢子先行告退．＂

　　不禁冷笑，好大的架势啊，区区一个侍奉宫妃的婢子罢了，竟然也有这样的姿态，看来自己还真是小看了瑾之，不过假她之手暂且处理永安宫的事宜，想看看那些嫔妃是什么的心态而已，没想到她竟然拿腔作势，真把自己当成主事的了，当真是欺我身体不济，无法处置任何事了吗．

　　她越是把自己当一回事，就越不能让她有做大的机会，清了清嗓子，不轻不重地说道：＂司棋啊，这会子本宫倒真是觉得有些累了，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就不要让人来打扰了，如果是芳贵仪的人来催，就说本宫随后就到．＂

　　虽说不是真的觉得累了，却也不想她的人一来，自己就立时过去了，低了自己的身份不说，只怕也会助涨了她的气焰，往后就更没有人把我放在眼里了，到时候即便自己重又得回属于自己的权力，这些宫嫔也不会再听从自己的意思，难以掌控之后，自己这一宫主位就名存实亡了．

　　斜卧在贵妃榻上，微闭着眼眸，脑中一片混沌，夹杂了太多的过往的记忆，眼角有眼泪滑落，心悸的感觉传来，不得不起身，四处张望着，司棋并不在身边，看来自己是真的是太心不在焉了，连司棋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正打算出门去庭院的时候，看到瑾之带着一众人往自己这边来了，身边还跟着脸颊绯红的司棋，这一看之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且不论司棋是我身边的人，即便只是一个普通宫人，没有犯错也不该有这般待遇，这是急于在新人面前立威吗，居然连我身边的人都敢动，看来她真的是太肆无忌惮了．

　　只见瑾之随意地行了个礼，脸上还带着些许怒气，道：＂原来娘娘已经起身了，司棋这丫头竟然瞒骗于我，说娘娘还在休息，不希望有人打扰，翠云连连催促过几次了，却始终不见娘娘驾临，想必是这丫头没有将翠云来过的事情告知娘娘，所以臣妾斗胆替娘娘惩治了这欺上瞒下的丫头，娘娘不会介意吧．＂

　　看到司棋这个模样，心疼得很，只是不能在她们面前有任何的表露，笑道：＂婢子不听使唤自然是应该惩治的，只是芳贵仪这般兴师动众，却只是为了一个婢子，是不是有点儿小题大做了呢，若是为了在各位姐妹面前立威，也着实不需要这般大的动静，还不如直接到本宫面前，扬刀立威不是更好吗．＂

　　瑾之为之一愣，却也没有继续说道，只是脸色很是不好，她回头看了眼司棋，忽然又笑了，抬手轻轻拍了拍司棋的脸颊，让司棋回到了自己的身边，看着司棋的时候，发现她的眼角有一丝泪光，只怕受的委屈不小，从进宫至今，司棋跟在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谁见到她不是礼让三分的，如今却要受这样的委屈．

　　＂既然没有什么要紧事，贵仪何必带着众姐妹往这里来呢，这会儿不是应该在用晚膳了吗，怎么，都用完了吗，还是觉得晚膳之后太无趣了，都跑到本宫这里来看热闹了？永安宫什么时候这样没规矩了，到了本宫面前，竟无一人行礼，是不是都想着去领罚啊．＂

　　此话一出，除了瑾之外，其他的人倒都行了礼，只是都很是敷衍，像是在畏惧着什么，看来瑾之倒真是做得不错，有几分贤妃的作风，只可惜瑾之还不够内敛，太过于外放对她实在没什么好处，这样的做事方式，若不传出去，倒也还好，若是传扬出去，自己颜面不存不说，只怕她也会有灾祸．

　　＂娘娘，晚膳已经备好有时了，还请娘娘移驾，莫要再让姐妹们苦等了，不然姐妹们可要有怨言了，况且小厨房的人准备了这么久，也是辛苦的，若是膳食都冷了，可就不怎么好吃了，那岂不是可惜了吗．＂

　　这会子倒是又换了副嘴脸，也不与她多做计较，只是庭院这会儿的景色倒是不错的，天色刚刚暗下来，天边的晚霞还没有褪尽，又有凉风阵阵，着实让人心旷神怡，而且永安宫的庭院也很大，这便是永安宫的好处．

　　瑾之先自己之前入了座，其他人面面相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冷眼瞧了眼瑾之，自己才缓缓落座，其他的人才敢坐下来，这晚膳只怕是味道再好，也没什么胃口了，这样沉闷的气氛，谁还有心思吃东西，免不了晚膳之后还要打打牙祭．

　　＂今日让各位姐妹齐聚一堂，也为了联络联络感情，往后都是一家人，太生分了也不好，这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若是彼此之间不够熟悉，见了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岂不是很无趣吗，难得今儿个都闲着，就畅所欲言吧，不必有什么顾忌，就算说错了什么，哲妃娘娘也不会怪罪大家的．＂

　　还真是先入为主了，这些话说出来，倒似她才是掌一宫之事的人，而自己也不过是副手罢了，也没说什么，只是先饮了一杯酒，甘香甜糯的口感真是不错，去年摘下的桂花酿的桂花酿，这时候的口感倒是刚刚好，若是能够再酿得久一些，口感会更加醇厚些．

　　轻叩着桌面，看着瑾之说话，心中的异样越来越重，只怕再这样下去，就无法容忍瑾之继续留在永安宫了，不过依照如今看来，她们也是有所忌惮的，不敢公然与瑾之作对，又不能在我面前失了礼数，看来又是一出极好的戏．

　　＂罢了罢了，这用膳的时候，何必为难姐妹们呢，等用完了膳，还有的是时间絮叨呢，瑾之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呢，不然让姐妹们连东西都吃不下，岂不是罪过了吗．＂看了眼司棋，略笑了笑，又道，＂有些不错的点心，本宫吩咐了小厨房准备着的，姐妹们一道用吧．＂

　　她们面面相觑，笑容挂在脸上，却是很僵硬，这个样子实在是无趣，那平承妤也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一般，一句话都没有，那脸上的神情不仅单调，甚至还有些担忧和害怕，仔细地看了她一会儿，而她也有所察觉，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闪烁．

　　夹了一筷子鲜嫩的鱼肉到瑾之的碗里，道：＂鱼肉鲜美，瑾之为何不尝尝呢，却在这里不停地说话，若是伤了喉咙可就不好了，毕竟在本宫身子康复之前，永安宫的大小事宜还需要瑾之操劳，对本宫而言，瑾之可是必不可少的得力帮手，往后妹妹们也要多多帮忙，本宫深怕累坏了瑾之．＂

　　庆贵人似乎身体不是很好，脸色相较比较苍白，而她对桌上的鱼肉也都没怎么动，眉头微微一皱，看起来情况似乎不是很好，又夹了一块鹿肉给庆贵人，而她看到鹿肉的时候，似有作呕之态，却因着众多妃嫔在场，才忍了下来，看到她这样的反应，对她的情况，也是心知肚明的．

　　只见庆贵人脸色更白了一些，连忙起身请罪道：＂臣妾无意冒犯娘娘，只是近来臣妾身子不太好，时常都会觉得胸口闷，想呕又呕不出，本想传太医前来问脉，可只怕流言蜚语纠缠不休，至今未敢传召太医，不想今日冒犯了娘娘，还请娘娘赎罪．＂

　　这般诚惶诚恐，倒真是让自己愣了一会儿，起身扶了她起来，道：＂既然是身子不好，又有何过错呢，况且不传召太医怎么行呢，身子是自己的，总要多加留心才是，更何况进了宫侍奉皇上，就更应该小心翼翼了，早些回去吧，让司棋叫了太医来给你看看，有什么需要，就与本宫说，知道吗？＂

　　庆贵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似乎站在她眼前的人不是我一般，笑着扶着她，让她入座之后，又吩咐了她的宫人几句，若是自己没有看错，那么她就应该是有身孕了，皇上膝下的皇嗣不多，如果她能够平安诞下皇嗣，那就是大功一件了．

　　＂娘娘果然是宅心仁厚，对区区一个贵人，都这般的关怀体贴，难怪皇上对娘娘始终念念不忘，看来臣妾也要向娘娘多多学习了，不然到时候皇上眼里就只有娘娘，别的姐妹想要分一杯羹都难了，不过好在我们姐妹几个都在永安宫，想见见皇上也不算难．＂

　　这话说的还真是酸啊，笑着看了眼说话的瑾之，还真是有趣，她怎就对自己这般有敌意呢，这一来一往的，话中带刺的，摇了摇头，也不想与她多做计较，只不过就要抓紧时间，铲除这个祸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