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莫凭栏》月下蝶舞

90、朝见

　　正殿之中，燃着凝露香，点点清香的气息，很是宜人，自己本不甚喜爱焚香，若不是他人朝见，为了不显得单调而又落人口实，才不得已而为之，只是这香料的分量极少，不过用以点缀而已．

　　有一下没一下地滤着杯中的茶叶末子，看着那几个人依次进入殿中，这样的场景倒真是难得一见，一个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就这样站在自己的面前，真是难得的享受，只是身在宫中，只怕越美的花朵，越是害人的东西．

　　＂嫔妾给哲妃娘娘问安，娘娘万安．＂

　　看着她们齐刷刷地行礼问安，这样的感觉果然非同一般，眉目带笑，道：＂几位姐妹都起来吧，都是自家姐妹，就不必拘着礼数了，免得显得咱们姐妹生分了，司棋，让人上茶，芳贵仪喜欢碧螺春，卫容华喜欢极品香片，着人仔细准备着．＂

　　提到这样一句，倒也不是刻意，只是话出口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妥，不过自己与这二人素来熟识，宫里的人也都知晓，至于往后会如何，也就不在自己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只见她们脸色稍有异变，倒也掩饰的不错，好似方才不过是几句简单的吩咐而已．

　　＂娘娘宅心仁厚，对宫中之人的喜好这般清楚，只是不知娘娘为何只吩咐了贵仪娘娘与卫容华的呢，还是旁的姐妹在娘娘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呢？＂

　　瞧了眼发话的人，正是新册封的平承妤，真是牙尖嘴利，不愧为赫连家的女儿，这声音听着也颇为耳熟，倒像是在哪里听过一般，还未来得及思量，司棋就已经带着人送来了茶水和糕点，看她眼中带笑，倒是心情颇为不错．

　　抿了抿茶水，道：＂这话听着，好似是平妹妹在责怪本宫，对新晋的妹妹不够上心了？看来本宫也真是老了，对一些不重要的事情，早已经抛诸脑后了，若是有什么得罪妹妹的地方，妹妹可要多包涵体谅，他日若还有什么对不住的，本宫也有言在先，各位姐妹可莫要放在心上．＂

　　布了一桌的精致小点，独独留下了一份菱粉牛乳蒸糕在自己的面前，近来总该吃些甜食，往往午后用的点心，也尽是些甜点，而她们面前的点心，就要丰富得多了，只是她们看起来也没什么食欲，似乎个个儿都有心事，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愁．

　　瞧着她们那目无表情的样子，好似有多苦大仇深一般，道：＂今日册封大礼，想必几位姐妹也早已经累了，就不必在本宫这儿耗着了，都回去休息吧，要是你们一个个的都累倒了，本宫可担不起这样大的责任，司棋，送客．＂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可都愣了神，虽说是来觐见一宫主位，本也无需太多的礼数，本就是一宫而居的人，多些言语欢笑也没什么，可这一个个好似欠了她们什么似的，别说是开口说话，连个笑脸都看不到，区区一个平承妤也敢开口质问诘责了，若是再这般纵容下去，岂不是要白白惹人笑话．

　　只见瑾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稍显尴尬的笑容，道：＂娘娘何苦这么大的火气呢，几位妹妹都是刚册封的，对宫里的规矩还不算太熟悉，有什么冒犯了娘娘的地方，还请娘娘多包涵才是，何必与她们置气呢，娘娘的身子又尚未完全恢复，今日这般忙碌，娘娘想来也累得慌，妹妹们也是累了，才会这样，娘娘先安置吧，待晚膳的时候，再一道叙叙，不是更好吗．＂

　　若是换做旁人，便也不多做理会了，可瑾之毕竟与自己情分非同一般，又乃贵仪之位，在永安宫内除自己之外，就属她的位份最高，无论如何，念着往日情分也要给她几分颜面，扫了一眼在座的人，一个个郁郁的，很是不高兴的样子，不由得冷哼．

　　笑着道：＂瑾之，你与本宫姐妹一场，永安宫里你的位份又仅在本宫之下，与本宫说话又何必这般小心谨慎，随意些便好，况且本宫也曾说过，在本宫身体尚未复原之前，永安宫中的一切事宜，都先由你处理着，你觉得这般做比较好，那就去准备着吧，到时候本宫自会出席，几位妹妹可不要不来哦．＂

　　一宫主位不理宫中之事，却放权于旁人，在他人看来，只怕也会觉得是自己无能才做出这样的抉择，不过这样也好，自己能够有多一些的时间陪陪自己的孩子，也能够在暗中看看这些新入宫的女子，到底都存着什么样的心思，也能够及早做准备．

　　见自己这般说了之后，那些如坐针毡的人也一个个退了出去，离开时却未曾行礼，只是冲着瑾之微微颌首，这样无声的漠视和不当一回事，也让自己看清楚了这是一些什么样的人，今晚的晚膳时分，看来也会是十分有趣的了．

　　司棋正打算收拾点心的时候，被自己拦了下来，道：＂这些点心就放着吧，今儿个用晚膳的时候，一并带过去，浪费食物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不过，今日这些人来问安，司棋，你对今天的状况有什么看法，我觉得很是有趣．＂

　　司棋走到自己的面前，蹲坐了下来，笑道：＂娘娘，如今事情还不明朗，何不先冷眼旁观呢，只是婢子觉得贵仪娘娘的举动倒是很奇怪，或者该说是很有趣，虽说如今娘娘尚未收回交付于芳贵仪的权力，可依照贵仪似乎已经是越俎代庖了，这般行径说白了，就叫做和稀泥．＂

　　嘴角微微一翘，的确，瑾之已经变了，她已经不再是当初我认识的那一个瑾之了，宫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当初那个瑾之是那样患得患失，深爱着皇上的那个女子，怎就变成了如今的样子，或者她也被权力迷住了眼，早已迷失在了宫中的权力争斗之中了．

　　不由得叹息，什么都变了，是否还有人能够保持当初的模样呢，连自己都已经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又怎么能够要求别人能够如自己想象般，一直都没有变化呢，宫里太险恶，又怪得了谁，怪只能怪自己身不由己，被选入了宫中．

　　＂好了，司棋，你去督促一下小厨房的人，今天晚上的晚膳不容有失，若有什么差池，小厨房的人都要受罚，你也不例外，再派人去各宫传个消息，三天后，我要在永安宫召见所有新册封的妃嫔，那天的午膳，我会留她们一起用．＂

　　司棋应言离开，殿中又是死寂一般的安静，这大半天下来，说不累是不可能的，可始终都无法好好入睡，一双眼睛睁着，这样的状况实在让人难以忍受，既然睡不着，也就只好起来吃点东西了，早晨起来就没有怎么吃过东西，午膳也只是随意用了一些，方才又为了应付那些来问安的人，也没好好吃一点点心，这会子空闲了一些，正好填填肚子．

　　菱粉牛乳蒸糕的香气很是诱人，轻轻咬了一口，松软的口感让自己觉得很是满足，不知不觉就将这一碟子蒸糕吃完了，看着那已经空了的碟子，自嘲地笑了笑，原来自己也会有这样饿到不行的时候，这样的感觉似乎已经久违了．

　　忽然听到淅淅沥沥的声音，推开了窗户，没想到这时候竟然下雨了，雨下的并不大，却蒸腾起一层朦胧的雾气，这样的景色很唯美，不禁看痴了，偶尔能够看到打着伞走过的宫人，真想回到进宫前的日子，在山中下雨的景色比这里更美．

　　算了算时辰，晚膳应该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司棋进来的时候，看到自己正对着窗外的景色发怔，走过来关上了窗户，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味儿，转头一看，桌上放着一碗核桃酪，看了眼司棋，她果然是最了解自己的，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最需要什么．

　　＂娘娘，方才吃了不少蒸糕，只怕这会儿也觉得有些渴了吧，用一点儿核桃酪吧，牛骨髓茶汤很快就好了，很快就会被送过来，还有半个时辰，晚膳才会开始，贵仪娘娘已经在打理了，只需半个时辰后，娘娘到场即可．＂

　　她倒真是够殷勤的，难道是打算取自己而代之嘛，可惜每一个宫殿之中，只能有一个主位，而自己的身体早已恢复得差不多了，暂时的放权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若是她一直这般不知趣，那么就只能尽早除掉她了，不然自己的权威就会受到影响．

　　瞧了眼司棋，道：＂静观其变吧，她是贵仪了，离一宫主位只有一步之遥了，她搬来永安宫，且不论是奉了谁的旨意，至少她看中了永安宫的华丽精致是一定的，以前是没有人住进来，如今住了人，而我的身体又是不太好的，若是我一倒下，那么她就能够以贵仪之位掌一宫之事，他日问鼎主位，也不会很难了．＂

　　她越是这么想，就越不能够让她如愿，她的心思越发明显地表露出来，就越发容易对付，过几日收回了暂交由她的权限，就能够看到她坐立不安的样子了，想从我手中夺取我的东西，可没有那么简单，那是要付出代价的，只希望瑾之不会真的变成这个样子．

　　牛骨髓茶汤的味道很好，只是火候还差了点，看来今儿个为了忙晚膳的事情，小厨房的人倒真是忙碌的很，也罢，为了这些自己吩咐下去的事情，也够他们忙活的了，只是瑾之在那里指手画脚，只怕他们也挺受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