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莫凭栏》月下蝶舞

85、心事

　　＂其实那个人，想来对于娘娘而言也是熟悉的，就是不知道娘娘是否放心．＂

　　嘴角微微一翘，笑道：＂你不说是谁，我又怎么知道，那个人是否能够让我放心呢，就好似你一样，若是看不到最后的结果，也同样不会真的安心不是吗？只是，薇儿，登高必跌重，你真的想好了吗？＂

　　权势醉人，极致的权势会让人失去原本的心性，这样的人在后宫之中太多了，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又岂止薇儿一个呢，即便想救她又能如何，自顾都不暇了，又何来能力与心思再去救一个濒临绝境的人呢．

　　＂不知道娘娘是否还记得方容华吗．她虽册封有年，却一直不得圣宠，靠着熬资历，才升到了容华，只怕皇上连她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虽然她不得宠，却对后来居上的华贵嫔敬服有加，贵嫔抱恙以来，她也一直都悉心照料，只不过怕旁人说闲话，她甚少在有人到访的时候出现在贵嫔的正殿．＂

　　她倒是没有直接回答自己的问题，想来也是默认了，便也不欲多说什么，方容华这人，印象早已模糊，即便如今自己已经定位哲妃，也未曾见她来给自己问安，想必是个安静稳妥的人，也决定了让子若也过去伺候，这样也可放心一些．

　　＂既然如此，那就最好不过了，方容华若真如你所说，是这般妥当的人，有她在慕雪身边照料着，我也可以放心不少，这些年来也着实是辛苦你了，往后你迁来永安宫，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于你，不过我也希望你明白，能帮你的，我会做到，但是若是你贪心不足，那么我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薇儿微微一笑，什么话都没有留下，转身离开了，留下了错愕的一干宫人，挥了挥手，让她们跟着自己的主子回去，回头再看向慕雪时，她已经醒来了，顿时松了一口气，笑着到了她的身边．

　　＂你总算是醒了，这样一惊一乍的，你非要吓得我魂不守舍才肯罢休吗？＂又转向王太医，道，＂华贵嫔此番情况如何了，是不是有所好转了呢？贵嫔是我着紧的人，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你可要多用点心，尽力根治贵嫔的病．＂

　　王太医点头称是，也没有多余的话，让药童背了药箱，便离开了，殿中只剩下了我与慕雪，气氛有些尴尬，两人也是相对无言，就这么干坐着，微微侧头笑了笑，有些苦涩，有些无奈，起身倒了茶水．

　　＂敏佳，对不起，我并不知道，事情会是这样的，薇儿的功利心是重了些，可我没想过，她会自己讨要，如果让你为难了，你可以不必管这些事的，皇上那么宠信你，不要为了一些不值得的事，毁了你自己．＂

　　端了茶给她，又替她擦了擦额上的汗，道：＂宫里的人何尝不是这样的，只不过有些人不屑于有求于我罢了，但凡能在我这儿说上几句话的，能有几个不想往上爬的，所幸只是薇儿而已，若是换了旁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晋封之事太杂乱，又不好太受旁人影响，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呢，后宫之中的人，有几个是好相与的，再公平也会落人口实，与其认真为之而被指责，还不如干脆就自私一回，帮了那些不同心的人，给薇儿一个方便也没什么不好．

　　＂你嘴上不说，想必心里也是惆怅得很吧，我们这样的出身，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是不容易的了，况且你又位临妃位，太妃虽没有拿你大做文章，可心里总是不会舒服的，你要是有行差踏错的地方，只怕会万劫不复啊．＂

　　拍着她的手，道：＂你放心吧，这名册虽然是在我的手上，可毕竟在名义上，依旧是通妃在替皇后处理这些事情，她担着这个虚名，即便我做的再不好，她也只能私下与我计较，绝不敢闹到台面上，所以你也不必太担心了．＂稍顿了顿，道，＂你身子不好，先休息一会儿吧，待会儿我让人送你回去，另外，子若在我身边也好些年了，一直都还算稳妥，这一次也跟着你回去，方容华即便再好，我也始终不太放心，有个知根知底的在身边，总会好一些的．＂

　　慕雪并没有呆多久，也是怕落人口实，而子若，她并没有拒绝，一并带了回去，永安宫是风口浪尖，如今的子若，怕也是心如死灰了，在慕雪的身边，她还能过几日舒坦的日子，在这里，始终不适合她，就算我最后为她做的一点事吧．

　　殿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倒有几分不太适应了，不知不觉的，都已到了黄昏，金灿灿的晚霞很是漂亮，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点了几支长明灯，殿中亮堂了不少，将名册置于桌案之上，一一比照着妃嫔的位份资历，不停地勾勾画画．

　　不由得觉得头昏眼花，肩膀也酸胀得很，这样的差事还真是不好受，不明白通妃怎就这般喜欢案牍劳形，处理这些宫中琐事，若我是她，还不如早早地撂了权柄，做一个富贵闲人更好些，只不过君恩如流水，有些权势才是长盛之道．

　　轻轻晃了晃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才觉得自在了些，再抬头时，眼前有些发花，便收了名册，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自觉地笑了笑，却并不靠近，他的脸上有很淡的笑容，淡的让人觉得他并不是在笑，只是那样的神情，真的很柔和．

　　＂既然累了，怎么不早点休息呢，你看你，这张脸都瘦削了不少，看来最近都在忙活着晋封的事情了，是朕让你这样疲惫的，你说，朕该怎么补偿你才好呢，只要你说出来，朕一定替你办到．＂

　　在这宫里，华衣美食哪一样不缺，圣宠不倦我也有了，如今女儿已经平安诞下，虽然没有儿子是个遗憾，可宫中险恶，争斗不断，诞下一女也足矣了，人生若此，夫复何求，抬头看着他，下巴上是隐隐的青色，只怕近来也没有休息好，形容憔悴并不比自己好多少．

　　扶着他一道坐下，倚靠在他的怀里，道：＂皇上来这儿，不就是对臣妾最好的宽慰了吗，臣妾不求任何补偿，只要皇上记得宫里有臣妾这个人就好了，况且皇上想来也是劳累许久了，臣妾又怎敢让皇上再为臣妾烦心呢，那岂不是臣妾的罪过．＂

　　他就这么静静地搂着自己，没有说话，静得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和他的心跳，这样的相处，很平和很温馨，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了，仿佛回到了当初刚进宫的时候，那样的柔情蜜意，只是如今一切都变了，他有了他的私心，或者一直都有，而我也早已开始有了我自己的算计，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向两个方向的极端．

　　＂敏佳始终都这么体贴，朕最喜欢的，就是你这一点，这些年来，你也变了不少，越来越老成持重了，往后朕需要你的地方还有很多，毕竟宫里像你这样没有权利欲的人，真的很少了，朕需要你在朕的身边．＂

　　这番话若是说与通妃听，只怕她会高兴地跳起来，可是在我看来，对我而言，这些话不过是一些笼络的措辞而已，或许也参杂着一些他对自己的重视吧，可也不过是因为自己并不喜欢权力吗，只要不沾染权势，自然不会知道权势的美妙，等哪一天知道了这权势的美好，只怕任谁都不会想要放手的．

　　如今有多少妃嫔的前程多少世家大族的未来，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若是自己狠一狠心，打压与自己作对的人，想来也会过足瘾吧，有通妃顶着，即便有人闹事，也不至于敢到永安宫来，自己也可以坐山观虎斗．

　　＂在想什么呢，竟然这样入神，连朕在这里，都不能让你专心一致的嘛，看来公主降生之后，朕在你的心里，真是越来越不重要了，难不成你希望朕将公主送到别处吗？＂

　　闻言脸色一变，可看他的脸色又没有愠怒之色，才微微放下了心，道：＂皇上就爱与臣妾玩笑，公主是皇上的女儿，皇上怎么就与自己的女儿吃醋较劲儿呢，传出去可不是要让人笑话了吗，况且公主还没满月，难道皇上真的忍心吗？＂

　　他伸手刮了刮自己的鼻子，笑道：＂就知道你舍不得你的宝贝女儿，朕又怎么会舍得呢，她是朕与你的女儿，是朕心里最珍贵最宝贝的公主，又怎么会让她远离生母呢，况且你已是哲妃，抚养自己的孩子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样的逗趣儿，若是往常，只怕也是很温馨很愉快的，只是在这样的时刻，却透着几分试探和酸涩的味道，若今日自己不是哲妃，而只是寻常妃嫔，这孩子只怕也无法留在自己身边了，虽有些心寒，却也很是庆幸．

　　＂皇上怎就这样欺负臣妾，难道臣妾就该这样被戏弄吗，皇上案牍劳形，臣妾心里很是挂心的，可皇上就喜欢与臣妾打趣，说些没边际的话，让人一惊一乍的，难道这就是皇上疼爱臣妾的表现吗，亏得臣妾日日都让人备了皇上爱吃的点心，给皇上送过去呢．＂

　　只听到他大笑道：＂你看你，都为人母亲了，还这样小孩子气，不过朕就是喜欢这样的你，不做作，也不伪装，要不是你每日让人送来的点心，朕只怕还熬不过这么多天的劳累呢，看到点心就想到你和孩子，也不会觉得疲累了．＂

　　看着他的样子，倒也是开心的，只是这个时候到这儿来，想也不是只为了叙话的，自己未出月，想必是去庆贵人处的，也不问什么，吩咐了司棋去拿了点心汤水来此，也传个话给庆贵人，也好让她早作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