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莫凭栏》月下蝶舞

8、叹别离

　　其实也没什么可打点的，家中的物事并不多，虽然大多的东西是父亲给我备下的，只不过真要收拾起来，也真是少得很，只换了一身衣裳，就愣愣地坐在屋子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天马行空的，脑子里一片混沌．

　　也许是我许久都没有出去，父亲便走了进来，许是看到我正发愣，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孩子，路是你自己的路，该怎么走，想怎么走，都得由你自己做决定，爹不会为你寻一条好的去路，也无法帮你铺好将来的路，崔先生是个好人，跟着他，你吃不了多少苦头．＂

　　苦头？此时此刻，我似乎已经分不清楚什么叫做苦头，什么叫做甜头了，若是跟着崔先生离开这里，固然可以锦衣玉食，但是将来真的可以得到幸福，真的可以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地过一辈子吗，就如崔夫人说的，崔先生身边多得是美人，到那时，在他的眼里心里，又怎么还会有自己的存在呢．

　　＂爹，这么多年来，你是怎么疼爱女儿的，女儿心里都明白，这里是穷乡僻壤，你不希望女儿在这里吃苦受罪，可是，女儿也不想离开你啊，他日真的远走他乡，嫁夫随夫，女儿一旦远走，怕是想见父亲一面都难上加难了．＂

　　父亲摇了摇头，走了出去，既而进来的是崔夫人，她递给了我一只晶莹通透的碧玉镯子，却一言不发地走了，留下我一个人莫名其妙地看着门口，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握着手中的镯子，只觉得手心凉凉的．

　　身边放着一个不大的包袱，内里不过几件单薄的用以换洗的衣裳，随手拿过，走到门外，父亲一脸忧色地看着我，仿佛我这一去，真的就会一去无返了一般，不由得让我心中一颤，甚至是有些害怕和恐惧．

　　崔先生伸出了手，带着温暖的微笑看着我，他的笑容就像是三月里的阳光，让人觉得很暖和也不刺眼，温文尔雅，足以让全天下的女人为之倾倒，而我，亦是沉沦其中的一个，也许这就是缘分，或者就是命吧．

　　＂你愿意随我走，对我而言，真是这一趟出来，最大的收获，你放心，这一生，我崔胤宸定不会负你，若有负今日之言，苍天见证，定不让我安享余生．＂

　　这样的话，总是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怦然心动，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忽然觉得眼角有些湿润之感，却依旧淡淡地笑着：＂崔先生，夫人还在此处呢，这话虽然让人听着动心，是不是也该顾及一下夫人的感受呢．怕是夫人会吃心呢．＂

　　夫人苦涩地笑了笑：＂难为你顾念我的感受，不过他就是这样的脾气，可是能让他说出这番话来，你可真是不简单了，他是真心的看重你的，那只镯子，你就带上吧，也好让彼此都安心，往后，我也可以多一个贴心的姐妹了．＂

　　也不知道她说出这样的话来，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是总觉得违心的意味更多一些吧，抬起手与他的手交握，此时此刻，竟觉得十分的心安．

　　上了马车，当马车缓缓驶出了家中的小院子，我的心忽然开始觉得沉痛，就好像心里少了一块似的，怎么填补都填补不上了，悲戚的感觉充满了整个身躯，仿佛风一吹，就可以把我击倒，眼眶中充满了泪水，怎么擦都无法阻止眼泪的滑落．

　　放下了车帘子，想以此阻隔自己难以平息的哀恸，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可是却始终无法让自己平静，原来想控制自己的情绪，真的很难，原来自己真的太容易感情用事，这一次离开，也不知何年何月可以再与父亲见上一面．

　　＂敏佳，别太难过了，往后你和你父亲还是有很多机会可以见面的，只要以后我们都安稳下来了，我就将你的父亲也带离这里，这样一来，你们父女就可以不用再分开了，此时的分离不过是短暂的．＂

　　拽着崔先生的袖子，紧紧地不愿撒手：＂我相信你的话，我也相信，终有一天，我和爹总会相聚的，只是我不知道这一天会不会很远，如果可以，能不能在走之前，再让我见我爹一面呢，我娘走得早，我再这一走，爹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这让我于心何忍．＂

　　只听见他一声轻轻的叹息，道：＂这也是人之常情，我又怎么可以拒绝你呢，到时我会派人送你回来和你父亲再见上一面，只是不能误了行程，瑾之是个细心的人，让她帮你准备些物事，你也好交给你父亲．＂

　　点了点头，似乎也已经无话可说了，只感觉到车子慢慢地向前行进，过不了多久，车子似乎又慢了下来，停在了一处宽阔的院落里，这里载遍了奇花异草，而对他们二人来说，就像是见惯了一般，连瞧都没有瞧上一眼，似乎这些就是普通的俗物，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

　　随手采了一朵姚黄牡丹，不停地把玩着，进了院子之后，崔先生就不知上哪儿去了，而崔夫人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精神奕奕神采飞扬的，好像方才看到的那个一脸的惆怅的女子不是她一般．

　　跟在崔夫人的身后，一路向前走着，一路上遇到不少穿着一色衣裳的丫鬟奴婢，个个都低眉顺眼的，看到崔夫人便让了路，纷纷行礼问安，虽然心里清楚，崔家是大户人家，可没想到竟是这样大的排场，或许是自己低估了他们．

　　＂敏佳，虽然你还没有得到正式的名分，但是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过两天我们才会起程回京城，你先在这里将就着住吧，要是有什么伺候不周到的地方，训斥她们就行了，若是她们不听话，你告诉我也成，我会管教她们的．＂

　　屋子里的摆设真可以说是精巧绝伦，精致的就像是画里的一样，若不是亲眼看到，真不相信这会是真的，可是却让我觉得那样的不真实．

　　＂谢谢你，这样好的地方，又怎么会不周到呢，只怕换了地方，我还会睡不着呢，不过有你在，我就不怕了，我相信你一定会照顾我的．＂

　　从门外走进几个侍女，手中都拿着托盘，个个也都长得眉清目秀的，很是喜人的样子．

　　只听到瑾之说道：＂这两日你们就好好地伺候李姑娘，若是有什么疏失的，你们知道会是什么后果，还有，主子交代下来了，从今日起，清莲就留在李姑娘的身边，专门伺候李姑娘的一应起居饮食，过两天起程回京，清莲也一并跟着回京吧．＂

　　此话一出，其他的几个侍女都露出了艳羡的神色，只有一个依旧是淡淡的样子，想来她就是清莲吧，真是人如其名，宠辱不惊，只是太清冷了一些，少了一份该有的活泼，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自己的耳根子不会觉得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