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笙歌默 ...
-
那只精巧的荷包,在火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让我的眼前迷蒙的一片,有淡淡的金色的光泽,似乎冥冥中,这件物事似乎是在吸引我一般,让我下意识地将它拿在手中,却又觉得有些烫手,可是怎么也不愿放下.
这样精致的荷包,在这个小村庄里,实属难得一见,父亲又怎么会有这样的荷包呢,况且这是女子随身佩戴的物件,摇了摇头,或许只是自己想得太多了,盛了一碗清粥往崔夫人休息的房间走去,崔先生正握着崔夫人的手,似乎正在低声呢喃着什么,只是听不太清楚他们在交流些什么,或许只是崔先生在自说自话.
"崔先生,夫人的粥熬好了,是不是先让夫人吃点东西呢?"
只觉得他看着我的神色很复杂,而崔夫人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份迷茫和感伤,我将碗筷放在了桌案之上,看了他们一眼,轻声道:"你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妨碍你们了,你们慢慢聊吧,要是有事叫我好了."
转身之时,那只荷包竟然掉落了下来,尴尬之余,也觉得万分羞愧,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那荷包掉落在地上,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仿佛是被抛弃了一般,荷包的颜色似乎都黯淡了很多.
崔夫人冲着先生使了个眼色,崔先生似是无奈至极,却也站了起来,捡起那个荷包之后,便也走了出去,房中有只剩下了我和崔夫人两个人.
沉默良久,崔夫人也似乎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只是瞅着我,眼中仿佛有淡淡的泪光,那浓浓的哀愁好似可以将人压垮一般,让我喘不过气来,但看着她这样单薄的身子骨,始终都觉得不忍心.
"我知道,他不会改变带你走的想法,我也知道,其实你不想离开这里,不想离开你父亲,只是,有些事情,也由不得我们女人自己做主,我看得出来,他很在意你,不然他不会把那个荷包交给你的,或许是我有太多的计较了,他的身边永远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其实他身边的人已经不少了,就算再多你一个,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稍稍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丈夫要带别的女人回去,谁都会受不了的,这样的自怨自艾更让我有深重的负罪感,无言以对之下,只得继续保持沉默,那碗粥已经渐渐失去了热气,又看了看崔夫人,颇有叹息之感.
看她这样自怜,轻声言道:"崔夫人,粥都已经凉了,我拿去热一下,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你等一等,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其实你不必避开我,刚才的话我也已经说得够清楚的了,有很多事情,不是我们女人可以做得了主的,他要带你回去,我也无力阻止,只希望,如果你答应了他,以后你不会有后悔的一天,我们都是女人,若是有机会,我们可以共侍一夫,回去以后我会和你共同进退."
站在原地,笑了笑,道:"崔夫人,你何必这样说呢,这件事情尚无定论,况且,崔先生也不一定就下定了决心要带我回去,也许这也只是崔先生的一时兴起罢了,夫人伴随先生那么久,感情深厚,岂是我一个外人可以阻碍得了的?我还是去热热粥,夫人你稍等一会儿."
门外,是来来回回不停踱步的崔先生和我的父亲,我一言不发,甚至觉得无法面对他们,只是默默地热了粥,再次回到崔夫人的身边,看着她一脸苍白的样子,真是有些于心不忍,却也无可奈何.
将粥搁在桌案上,不想看着崔夫人闷闷不乐,亦不愿自己处于这样沉闷的气氛之中,转身跑出了自家的小院子,这里的高山流水,一草一木,都是这样的熟悉,哪怕是这里的一丝风声,每一声鸟鸣,都是伴随着自己长大的,如果真的就这样舍弃,只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吧.
只是,我真的无法替自己做主吗,哪怕只是一次而已,或许崔夫人说的没错,女人一生都无法自主,小溪水流潺潺,它似乎没有任何烦心事,日日逐水向东,每天都这样欢畅,轻轻触碰清凉的溪水,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憋在心里特别的难受.
"就算你躲到了这里,又有什么用呢,该来的总就是会来的,我一直都很担心,若是不能为你找一门好的亲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将来百年归老了,也没颜面去见你死去多年的娘,这深山老林里,也寻不到合适的人家,能出去走走,或许能够遇到一个真心待你好的人."
摇了摇头,只觉得心里乱得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么样,幽幽而言:"爹,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拉拔着我长大,一转眼,我都已经十六岁了,我知道,我的亲事让爹很操心,只是这也是强求不来的事情,若真是被崔夫人说中,难道爹你忍心看着我嫁人为妾吗?就算崔先生千好万好,他的身边也不缺美貌的女子,我又何必在那里碍手碍脚的呢."
那只荷包又被交到了自己的手里,我把玩着荷包,精细的花纹和繁密的针脚,昭示着它的与众不同,这样精致的玩物,也许对他而言,也只是一件普通的小玩意罢了,随手就拿出一件来,送给想送的人,应该也只是一件小事吧.
"若是你真的这样想,也下定了决心,就不会这样烦恼了,知女莫若父,爹养育了你这么些年,难道你的那些小心思,爹还会看不出来吗?你对崔先生还是动了心思的,崔先生想带你回去,崔夫人自然是一百个一千个不乐意,所以你就更加迟疑了,对不对?你自己的路还是要靠你自己走的,崔先生已经向我提亲了,至于你要不要答应,就看你自己了."
摩挲着荷包上的花纹,想着那一针一线刺破绣布,绣成这样繁复的花纹,就像一针一针刺着自己的心,虽然没有血,却痛得很.
褪下了鞋袜,淌进了小溪之中,虽然父亲让自己决定是否要跟随着崔先生离开这里,但是这真的可以由我自己决定吗,区区弱质女流,又哪里真的可以万事由自己做主.
一不小心,那一双新缝制的袜子竟随波逐流,顺水而下,几经努力之下,却仍旧无法将袜子拿回,也就不再强求,或许这就是缘分吧,不属于我的,终究无法属于我,随意地穿上了鞋子,匆匆往回跑.
院子里,崔先生和夫人,还有一干随从都站着,而父亲不知道在和崔先生说些什么,言笑晏晏的样子,好像谈得还很投机,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敏佳,崔先生要先接了夫人过去,三天后就要离开这里了,夫人说很感谢你这么长时间来的照顾和陪伴,想好好谢谢你,想让你也一并过去,好答谢你一番,两位的盛情,爹是推脱不了的,已经帮你应承下来了,你进去准备一下,别太失礼了,知道了吗?"
轻轻点了点头,这一去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父亲,也许这一去,就再也无法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