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莫凭栏》月下蝶舞

67、往事

　　看着她撅着嘴，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就觉得很可爱，也觉得很有趣，孩子的情绪总是这样轻易地体现在脸上，若是能够这样生活，倒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司棋似乎也很喜欢这个孩子，只要她来了，司棋的脸上总会有淡淡的微笑．

　　＂可是王府不在京城，不然我就能够经常入宫了，父王又不能经常来京城，若是想经常出入的话，只怕是要我一个人留在京城了．＂忽然她眼前一亮，道，＂不如娘娘去求求皇上吧，请皇上把父王调回京城，这样不就可以了吗！＂

　　果然只是个孩子，什么想法都这样单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这样虽然好，可历来没有藩王入京居住的前例，兰陵王虽与当今皇上是一母所生，却也不能违反先人的定例，不过若是让王妃与郡主定居京城，倒也不是不能．

　　笑了笑，道：＂郡主，这可不是我能够做决定的，况且，让王爷入京居住，这隶属朝政，也不是我做为一个妃嫔可以插手的事情，如果实在觉得太无趣，不如就求了皇上，把你母妃也一并接过来，这样不也挺好的吗．＂

　　这时，一个身影窜了过来，吓了自己了一跳，转眼看到来人之后，才定了定心，带着几分娇嗔，道：＂皇上，怎么就不让人说一声呢，着实吓了臣妾一跳，还以为是谁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进来了，这可是要罚的哦．＂

　　并不是想表现自己与他之间有多么亲密，只是不想让孩子觉得有什么异样，而郡主似乎也很好奇接下来皇上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很是可爱，而且看起来皇上似乎也是非常疼爱郡主的，伸手抚了抚郡主的脸颊，牵着她的手坐到了桌边．

　　＂方才朕进来时，听到你们在说什么搬过来住，怎么，雪吟想住到宫里来吗，是不是觉得你父王的属地太无趣了，没有京城繁华热闹？＂

　　原来郡主名唤雪吟，倒真是个好听的名字，皇上到了，雪吟也表现得更像一个孩子，时而调皮时而搞怪，司棋端着一盏碧螺春，放在了他右手边三寸的位置，而后便退到了一边，司棋总是那么知进退懂分寸．

　　桌上的点心已经冷了，不便用来供皇上品尝，便吩咐了人再到小厨房取新鲜的点心过来，却被他拦了下来，对宫人道：＂你们娘娘陪着郡主说了这么久的话，相信也已经有些饥渴了，去取一碗建莲红枣汤来，汤里多搁些蜂蜜，她喜欢吃的甜些．＂

　　我的口味习惯，他依旧记在心里，心里如吃了蜜般甜蜜蜜的，他看自己的眼神，依旧是那样的眷顾，只是却多了几分疑惑，也不知是自己看错了，还是他是真的对自己不再如从前般信任和照顾，可想想也觉得不那么奇怪，经历了那些事，即便他冷落了自己，也并不奇怪．

　　＂皇伯伯，你对李娘娘真好，以后我也要找一个对我这样好的人，这样我就没有遗憾了，只不过那还是好久好久以后的事情了，只是如今我有一个小小的心愿，希望皇伯伯可以帮雪吟实现，这样雪吟就会很高兴很高兴了．＂

　　只见他皱了皱眉头，可眼眸之中却是满满的笑意，道：＂哦？那我们雪吟有什么样的请求呢，会不会是想让皇伯伯趁早给雪吟物色一个才德兼备的郡马呢，还是雪吟想自己挑选将来的乘龙快婿？只要雪吟说出来，皇伯伯一定会答应的．＂

　　雪吟皱着眉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皇上，撅着嘴道：＂皇伯伯就喜欢取笑人家，雪吟不依啦，雪吟还小，可不想那么久远以后的事情，雪吟想多进宫来玩儿，可父王又远在属地，所以雪吟不可能经常随着父王进京，想求娘娘帮忙，让父王进京居住，可娘娘说那事关朝政，娘娘不能干涉，那就只好由着雪吟自己开口了．＂

　　他的眼神中的那一份疑惑，甚至是猜忌，消散开去，余下的只是淡淡的温情，道：＂娘娘说的没错，事关朝政，她的确无法干涉，不过如果是你想进宫来玩儿，随时都可以，你父王在京中不是有一座府邸吗，你就和你的母妃，一道搬过来，这样不就好了嘛．＂

　　这一听之下，岂不是与自己方才说的话毫无二致吗，难道他是同意自己的看法了？看向他时，他的眼中有几分戏谑，倒真是有趣得很，雪吟微微一愣，小脑袋歪在一边，好像还在琢磨着皇上话语中的意味．

　　＂如果雪吟和母妃搬来了京城住，那父王一个人在属地，岂不是会很挂念母妃和雪吟呢，雪吟也会很想父王的，这样不好，如果只是来小住倒还好，只是这一来一往的路程，真的需要好多时日，雪吟真的好为难啊．＂

　　看着她为难的模样，都忍不住想去逗逗她，笑了笑，道：＂雪吟何必这样为难呢，虽然王爷的属地远在他乡，可来往于两地之间也不会很难，况且如今宫中盛事颇多，你想留在宫里住几天，又有什么难的呢，有你在太妃娘娘身边，相信太妃娘娘和皇上都会很开心的．＂

　　＂好了，雪吟也不必再烦心这件事了，依着李贵仪就是了，往后想进宫了，就让人传个话就是了，住到李贵仪这里就是了，免得你又惦记着，若不是贵仪心疼你，朕看谁会这样迁就着你．＂只见他开口，却又稍稍一顿，道，＂太妃正念着你呢，去看看你太妃奶奶吧．＂

　　雪吟是个知分寸的孩子，听到皇上这样说，即便不是太妃惦记着了，也知道是皇上不想留人在这里，雪吟素来为太妃所钟爱，若是雪吟与自己过从甚密，只怕太妃对自己亦会多有猜忌，只是也或许，太妃会对自己改观也说不定．

　　稍稍倾了身子，靠在他的怀里，感受那一点点的温暖，却又觉得那么不真实，若这一胎是一名皇子，那么待他长大成人之后，就会被要求去属地就藩，在这样一个不见天日的牢笼之中，还有何意义．

　　过了很久之后，才开口问道：＂皇上，这一次雪吟入宫，却不曾听闻王爷进京述职，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安排呢，藩王之女除了两宫宣召外，也只有在节庆之时，才能随父母入宫，难道皇上是真的想给雪吟指婚吗？＂

　　他没有回答我，这更让我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雪吟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却过早的承担起了皇家的责任，这就是生在皇家的悲哀吗，让她住在宫里，怕也只是想让雪吟收收性子吧，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深怕自己的想法会在他的眼中得到验证．

　　身体被摆正，他看着我，神情很是严肃，道：＂敏佳，你一直都是很懂分寸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一切都与你无关，朕只希望，你能够安心养胎，能够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宫里的纷争不适合你，朕只想你平平安安的，你喜欢雪吟朕知道，如今她会在宫里住一阵子，就在你这里住着吧，其他的，你就不要再想了．＂

　　他的话让我很是迷惑不解，却又无从问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只留下我一个人呆呆地坐着，即便司棋在耳边唤了很久都没有反应，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司棋都已经让人在布膳了，一碗温热的建莲红枣汤被端了过来，闻着清甜的味道，却没什么胃口．

　　＂娘娘，多少还是吃一点吧，即便不为自己，也为肚子里的小主子着想一下，主子近来都已经消瘦了不少，今儿个皇上来，还着人问起了主子的情况，皇上着紧主子，主子也该对自己好一些，何必与自己过不去呢．＂

　　随意地用了些莲子汤，也实在是没有胃口，那一桌子的菜，便赏给了近身伺候的宫人，唤了司棋在身边伺候着，披了一件披帛往御花园而去，一路上很是安静，也不知是旁人刻意回避，亦或是早已有人吩咐过吧．

　　在一树梨花下站定之后，让司棋去请了瑾之来，可没想到一刻钟之后，来的人却是如容华，正疑惑之间，司棋便已经退开了，何时她们之间也有了这样的默契呢，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翘，等着对方开口．

　　＂娘娘万福玉安，如今入春已久，梨花都开得这样好，更是映衬娘娘肌肤赛雪，只是这样好的梨花，却让嫔妾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娘娘有没有兴趣听听呢？＂

　　看着她轻抚着小腹，下意识地也护着自己小腹，只不过她的动作让自己很有亲切感，道：＂如容华怕也是有孕在身了吧，才几日不见，就有了好消息，真是要恭喜容华了，你我二人皆有孕在身，也不便在此站立太久，到前面的千秋亭坐坐吧，也正好可以歇歇脚．＂

　　司棋和如容华的宫人不紧不慢地在身后跟着，保持着恰好的距离，而当我二人走上千秋亭之后，她们便没有再跟上来，想来她想与自己说的话非同小可，轻抚了抚小指上的护甲，温润的翠玉散发着淡淡的光泽，看着很是润泽．

　　＂嫔妾入宫的时间与娘娘相差无几，宫中之人盛传娘娘独得圣宠，却出身不高，所以宫里对娘娘的病诟从来不曾间断过，久而久之，嫔妾对娘娘的事情也上了心．记得娘娘曾经两度有孕，却都不曾保住孩子，不知娘娘有没有怀疑过这是为何呢．＂

　　她的话一出口，心猛地一紧，那两个孩子，都没能睁眼看到这个花红柳绿的世界，便离自己而去了，若说后来的孩子出生在冷宫，因得不到好的照料，自己又深受打击而体弱，所以才保不住孩子，那么第一个孩子呢，在自己的腹中竟生生活不过六个月，心中的痛，又是谁能够切身体会的呢．

　　只是抬头看着她的时候，依旧是淡之又淡的笑容，道：＂多谢容华关心，这都是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了，又何必旧事重提呢，我都已经忘记了，容华就当这些事没有发生过吧，这样无论对你还是对我，都是一件好事，也请容华往后也不要与谁再提到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