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莫凭栏》月下蝶舞

47、端容华

　　子佩点了点头，淡淡的哀伤依旧没有退去，对此，我也是颇为无奈，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正当我打算休息的时候，外间却吵闹了起来，心下诧异，这起子宫人从何时起竟这般没规没矩了，便扬声让外间的人进来．

　　进来的人为首的是一个华服女子，一看便知乃是后宫嫔妃，一脸的倨傲之色，想来在这宫中也是颇有说话的份量的，只是似乎从来未曾见过，也不知其身份为何，便这样僵持着，殿内的人也都屏着气，不敢开口说话．

　　而此时，身边的子佩站了出来，屈膝请安道：＂奴婢子佩给端容华请安，容华万福．＂

　　端容华，进宫虽已有年，却不曾见过她，想来也觉得该是自己太孤陋寡闻了，而她的面容似乎也有几分熟悉，不知是在何时何地见过，正锁眉沉思之时，子佩扯了扯自己的袖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来者是客，我与容华虽算不上认识，但今日见到了面，也算是缘分了．容华请坐，莫嫌此处简陋才好，子佩，让人给容华上茶．＂

　　她虽未曾直接落座，神态却依旧倨傲如初，只是待自己落座之后，才坐了下来，子若墨允等奉了茶，又备下了点心，便纷纷退到了不起眼的地方站下，看着她们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却也不曾说什么．

　　抿了抿茶水，见对方依旧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也很是好奇，微笑淡淡，道：＂在我进宫后，印象之中，端容华从未踏足过紫仪宫，更别说是我这儿了，不知今日前来所谓何事呢，亦或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

　　一双丹凤眼，眼角微微上翘，说不出的妩媚和风情，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似乎觉得自己的魂魄也将被这双眼睛勾走一般，这样的念头刚刚产生，便不敢再想下去，脸上有微微的绯红，而眼前之人依旧缄默无语，只是优雅地抿着茶水．

　　＂尘嫔娘娘是宫里的大红人，皇上对娘娘宠爱有加，太妃娘娘也对娘娘另眼相看，连随身伺候的子佩姑娘都放到娘娘身边伺候了，真是让人羡慕得很，只是这样的盛宠之下，也难免会侍宠生骄，你说对不对呢．＂

　　敛去脸上的笑容，虽然心中好奇，却也没有问出口，只是直觉此人是来挑衅的，但自己与来人无冤无仇，怎就惹来她这样大的怨气呢，说出口的话也是极其讽刺，一时间无言以对，沉默良久．

　　动手为她续上了茶水，淡淡一笑，道：＂端容华，似乎对我有些误会吧，我与端容华素未谋面，应该并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了端容华才对，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端容华大人大量，不要与我计较．＂

　　她忽然间抬起头来，那恬淡的笑容中，有一股慑人的气势，恍惚间竟心生胆怯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开始有些不自然，揽过鬓边微乱的发丝，却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好似是自己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

　　＂尘嫔娘娘虽然出身并不好，但是礼数却从不比豪门大户出身的千金小姐差，又怎么会得罪于我呢，况且，我也没有说过，娘娘与我有什么过节不是？娘娘实在是太多心了，传扬出去，还以为是我佟氏不知礼数令娘娘不悦．＂

　　手微微一颤，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默默无语，而此时墨允不知怎么的，竟闯了进来，端容华的脸色一下子差了下来，而自己也眉头深锁，墨允看到这样的情况，脸色也一下子白了不少，微颤颤地跪了下来，连话都不敢说一句．

　　仿佛是我眼花一般，端容华依旧保持着端庄的笑容，好似方才脸色极差的不是她似的，心中猛然一颤，深怕下一刻就会出大事一般，手心上是腻腻的一层薄汗，看了墨允一眼，她似乎比自己更加慌张害怕．

　　＂难怪太妃娘娘要把子佩姑娘调到娘娘身边伺候了，娘娘身边伺候的人这般不知轻重，明知主子在这里说话，还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进来，真是不知好歹，娘娘，嫔妾真是为你不值，即便出身不如人，也不该由这样的人来服侍啊．＂

　　她的话一出口，墨允的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的，想来也是被气到了，却又什么话都不能说，我皱了皱眉，嘴角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弧度．

　　＂墨允，端容华的话你也听到了，今儿个你的确太过于冒失了，所幸冲撞了主子，罚你今儿晚上不许吃饭，就当是小惩大诫，若有再犯，定不轻饶！还不快下去，在这里丢人现眼！＂

　　墨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方才又被冷嘲热讽，眼眶微微泛红，楚楚可怜的模样亦是我见犹怜，端容华的嘴角浮现嘲弄的弧度，冷眼旁观着我主仆二人之间的互动，就像是在看一场好戏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暖阁中都没有人说话，墨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在那儿尴尬得很，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外间传来通报的声音，这才知道墨允这般急匆匆地闯进来，是因为皇上要驾临紫仪宫偏殿了．

　　看了眼委屈的墨允，微微叹息，道：＂看来是错怪于你了，不过你不经允许，这样冒失地进来，也要责罚于你，按照方才的意思办吧，你先下去，洗把脸，别这个样子出现在圣驾前，免得冲撞了圣驾．＂

　　墨允也是个识趣的人，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做，便很快退出了暖阁，而端容华的脸色并不算太好，只是皇上驾临，她也不得不笑脸相迎，即便此刻心绪不畅．

　　我起身与端容华一道到了殿外，皇上已然到了门口，看到我与端容华在一起，似乎颇为诧异，道：＂没想到敏佳这里这般热闹，容华也在这里，看起来你们相谈甚欢了．＂

　　皇上伸手轻扶了我一把，而对身旁对的端容华，却没什么表示，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起来，他牵着我的手进了暖阁，看到子佩时，他眉头微锁，但没说什么，坐下之后，道：＂看来这偏殿你住的不算很清静，来打扰你的人太多了，回头朕再寻觅寻觅，看看那儿适合你住．＂

　　听他这样说，看来是误会什么了，刚要辩口之时，墨允送了茶水进来，一双眼睛比方才更红了几分，我心中一颤，这又是怎么回事呢，紧跟在墨允身后的司棋一派淡然的模样，行为举止很是得体，却始终让我觉得，这其中总有点儿不对．

　　＂这好好的是怎么了，是不是朕太久没来看你主子了，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你为你主子开心，才这般模样？这里可不止朕与你主子，可还有旁人在这里，你也不怕失了你主子的面子，去，擦擦脸，都快成花猫了．＂

　　这样调侃的语气，让墨允受宠若惊，立时笑了出来，这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样子，也让我忍俊不禁：＂这丫头还是个孩子性子，还请皇上不要见怪，方才嫔妾说了她几句，这倒好，脾气来了也不看场合了．＂

　　＂你一向待下人和善，好端端地说她们做什么，朕看她们在你身边伺候着，也很是用心，不仅无过，还有功呢，回头要好好赏赐才行．容华，朕到了也有一会儿了，怎么就不见你说话，是不是在怪朕忽略了你？＂

　　端容华的笑容有些不自然，道：＂怎么会呢，皇上与尘嫔鹣鲽情深，嫔妾羡慕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皇上忽略嫔妾，况且娘娘娘家突遭变故，又远离家乡，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皇上心疼娘娘，嫔妾们也很乐见．＂

　　这一席话下来，我是心惊肉跳的，而皇上听了倒是很高兴：＂容华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这几句话是说到朕的心里去了，不过朕怎么觉得，朕的容华是在吃醋呢．罢了，朕就不与你们说笑了，今儿个来，是有话要对敏佳说，如果容华无事，便先回去吧．＂

　　逐客令已下，端容华也不得不离开，她的背影是那样的落寞，甚至让我觉得于心不忍，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他也只是轻拍自己的手背，什么都没有说．

　　＂好了，你们也不必在这里伺候了，都出去吧，有事会叫你们进来伺候的．＂

　　很快，暖阁里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而只有我们两个人时，才是我最放松的时候，为他沏了一杯茶，道：＂是刚刚下朝便过来的吧，这么远的路，大冷天的，你也不加一件衣裳，要是把你冻着了，宫里的人又要对我口诛笔伐了．＂

　　＂你要朕说你什么好呢，朕早说过了，你只要开开心心就好，其他的事情，你一概不必理会，你就是心思太重，不然又怎么会这般憔悴呢，看看你自己的样子，跟刚进宫的时候比，都瘦了一大圈了．＂

　　进宫这么长时间，又经历了这么许多，怎么可能还和刚进宫的时候比呢，手轻轻抚上脸颊，也的确消瘦了不少，微微低了头：＂现在的我和刚进宫的时候，也不一样了，不是吗？刚才你说找我有话要说，是什么事情这样要紧，还得你自己来一趟．＂

　　只见他轻拍了自己的额头，道：＂你不说我都给忘了，朝堂之上，朝臣都纷纷上奏，希望朕再立皇后，后宫也好有人管辖，太妃也不必这样劳累了，朕暂时没有后位人选，但想借此机会，再给你晋晋位份，免得他日册立皇后，你会被看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