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莫凭栏》月下蝶舞

39、秘密

　　回宫也已经好些日子了，却一直没有去见一见华承妤，也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她到底过得怎么样，想来也一定在挂念着她的家人，在等待着我的消息吧，而我却自私地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悲喜交加之中，没有去探望于她．

　　暖阁中，华承妤正闭目养神，她身边的宫人奉了茶之后，便悄声出去了，只剩下我和华承妤两个人，如今宫中对我的传言那样多，对于我早已回来的消息，她也一定是知道的吧，可为何她却一直没有来询问自己呢．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时候，华承妤已然坐到了自己的身边，将自己杯中已经冷透的茶水替换掉了，正伸手想端过茶来喝的时候，却发现触手的是温热额触感，转头看到华承妤正看着自己，脸上是淡淡的忧伤和一抹淡到不易察觉的微笑．

　　＂看来是我扰了承妤的好梦了，来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承妤正在休息，此番前来，不为旁的，只为了临出宫前，承妤的嘱托，拖了这么些时候，一直未能将消息告诉承妤，是我的不是，还请承妤见谅．＂

　　她看着自己，嘴角微微一翘，道：＂没什么，你的事情我也已经知道了，令尊大人刚刚去世没多久，想来你的心里也是很不好受的，况，若带回来的是好消息，你也会着人来告诉我的，既然你一直没来，我的家人怕也是早遭了不测了．＂

　　听她这样说，心猛地一沉，原来她早已有了预感，只是一直没有说出口罢了，若是一直不知道，或许还能有个念想吧，如今她家毁人亡，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无情的深宫之中，又是何等的凄凉．

　　握着她的手，感觉到她正在微微地发抖，那种强忍着悲痛的感觉，如今我也是感同身受，她与自己一样，失去了亲人，在这世间，亦不过是无依无靠的可怜人罢了，只可惜就算再难过，那些已经离自己而去的人，也不会再回来了．

　　＂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慕家庄，我到达那里的时候，已经是一片废墟了，一片狼藉，什么都没有了，还有放火焚烧过的痕迹，也许是有歹人动手洗劫了那里，好像也有好些时候了．＂

　　明知这样说出口一定是很伤人的，但还是说了出来，也许这样会更好些吧，毕竟长痛不如短痛，总比一辈子被瞒在鼓里要好得多．

　　她摇了摇头，道：＂罢了，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在这一瞬间，觉得有些空落落的而已，况且我对慕家庄本就没什么感情，只是感念穆家庄的庄主将我养大罢了，只可惜他养大我，只是为了达到他坐享荣华富贵的目的而已，我只不过时间工具．＂

　　此时此刻，我竟然无话可说，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养大，继而被送入宫中，虽然如今她依然成为众多妃嫔中的一个，可是她真的开心吗，亦或者那位庄主真的就得到了他想要地荣华富贵了吗．

　　不想打扰她沉思，这本就是一个太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爱恨纠葛得太久了，伤到的最终还是自己吧，与她相比，自己至少还幸福一些，我的父亲含辛茹苦将自己养大，还没有来得及享一天福，就这样离开了自己．

　　回到紫仪宫，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只觉得如今的自己，该是春风得意的吧，可是这心里的阴霾为什么始终都去不掉呢，回宫之后皇上留宿于我的寝殿，又得晋容华，也真真是羡煞了旁人．

　　可是又有谁能够体会到我心里的悲哀和无奈呢，表面上的风光和他的宠爱，已远远不能弥补我心里的缺失，而华承妤呢，她这一生又算是什么呢，自小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又被养父送入宫中，成为换取荣华富贵的工具．

　　摇了摇头，在这个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中，又有什么是犹如这表面一样灿烂的呢，风光无限的后宫妃嫔，是多么令人羡慕，可是又有谁知道，在这深宫大内，居住着多少黯然神伤的女子呢．

　　忽然，清莲端着一碗莲子羹走了进来，脸上虽然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可眼中却有掩饰不去的忧愁，很奇怪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神情，只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说什么，直到她在耳边低低说了两句，我也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芸贵人，皇后娘家的一分子，如今也是他身边的一名嫔御，该怎么去形容她呢，温文而雅，还是举止端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许她的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吧，或许还有着很沉的心机．

　　如今父亲逝世的痛苦，和他对自己宠爱的喜悦，都夹杂在了一起，心里如五味杂陈一般，很不是滋味儿．

　　而她的到来，又是为了什么呢，在这深宫之中，我与她本就甚少有所往来，就更算不上熟稔了，突然间来拜访于我，怕是有所目的的吧，心想着也许她是知道的吧，不，她应该很清楚，先皇后对我来说，是多么地刺痛我的心，我甚至为了忘记这个事实，要求出宫返乡探亲．

　　她一进来，面容就微微一怔，道：＂熙容华安好，本来我早些时候就想过来了，只是听说容华最近心绪不太顺，就没有来拜访，不过今日看起来，容华的精神还不错，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吧．＂

　　没想到她对自己倒真是关心，连自己近来心情好不好都知道，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芸贵人这话说的，就有些见外了，大家都住在这宫里面，常有走动不是很好吗，可以说说话解解闷儿，又何必这样客套呢．＂

　　清莲进来奉了茶，我请她坐了下来，打量着她，眉眼之间倒真是透着几分脱俗的味道，只可惜在这宫中再脱俗也不过是让人瞧着舒服罢了．

　　＂熙容华刚经历了丧父之痛，本来我也不该打扰的，只是我觉得，有件事情若是不告诉熙容华，我怕会这一辈子都良心难安的，只是不知道熙容华愿不愿意听我说一说呢？＂

　　这话说得这样从容，好像她即将要说的话只是一个故事而已，而我不过是一个坐在这里听她讲故事的人，这份沉着倒是我没有的．

　　不过她即将要说的话，或许也是我想知道的，便也点了点头，道：＂既然芸贵人难得来我这儿，又为了开解于我，准备了一个故事，我倒真是想听一听，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值得芸贵人这样辛苦．＂

　　她抿了抿茶水，看着我时，眼角眉梢都有一丝雀跃的味道，道：＂熙容华怕是对一幅画像仍然心有芥蒂吧，难道时至今日，你都不想知道，那幅画像上的人到底是谁吗？＂

　　我好不容易才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件事情，可为什么偏偏又要在此时提起，难道她真的不准备让我安心地过下去了吗，抑或在她们的眼中，我的出现就是亵渎了先皇后吗？不想与她继续这个话题，只想好好地休息休息，好让自己以最佳的状态，去面对那个让自己依旧眷恋不已的人．

　　可是她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笑着看着我，道：＂难道熙容华不想继续听下去了吗，还是我所说的事情，熙容华根本就不感兴趣？

　　怒目相对，仿佛眼前这个人是豺狼虎豹一样，咬牙切齿地说道：＂芸贵人，请你注意自己的措辞，这些话要是传扬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难道你就不怕皇上降罪吗？＂

　　话虽这样说，可是心里依旧希望可以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只是她这样贸贸然地来告诉我这些，怕是不简单吧，或许她也是有恃无恐，亦或是她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她走到身边，轻轻握着我的手，道：＂容华何必这样激动呢，我此来只不过是想把我知道的告诉你而已，况且，那是我姐姐的画像，对我而言的意义，自然与容华的不一样了，我可以时常提到她，想她了也可以看到她的画像，只可惜对容华来说，怕是不太好受吧．＂

　　淡淡地笑了笑：＂我是否觉得好受，只怕与你无关吧，况且这也正是我的事情罢了，请你不要越俎代庖，因为你这样做只会让人觉得可笑而已，若没有其他的事情，芸贵人，你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