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莫凭栏》月下蝶舞

22、怨

　　淑嫔娘娘病得起不了床，这一消息不知怎么的，就在宫里传扬开来了，来紫仪宫探病的人是络绎不绝，只是这真心来探望的，只怕是没有几个吧，许是看重了淑嫔手上的那一点儿署理后宫的权力吧．

　　夜晚的星星亮得很，一闪一闪的，这些星星仿佛是通了人性似的，冲着人眨巴眨巴着眼睛，好像正在听人诉说着心里的心事一般．

　　渐渐的，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不禁想，就这样在窗前做了半宿，叩了叩窗户，清莲便端着洗脸水走了进来，稍稍打理之后，算是一扫半宿没睡的倦容，只是觉得还有些头重脚轻的，道：＂清莲，我倒是觉得有些饿了，有什么现成吃的没有？＂

　　清莲点了点头，道：＂主子，稍等一会儿，膳房里已经备下了，婢子这就给主子传早膳去．＂

　　一碟子牛乳菱粉香糕，一碟子金丝烧麦，一笼小笼包，并一碗桑寄生杜仲贝母汤，倒也简单明了，细细尝了尝，倒也合胃口，不由得多吃了一些，这时想到淑嫔正病着，也不知道她用过了没有．

　　让清莲准备了清淡的饮食，匆匆往淑嫔处赶去，走到门口时，听到里面儿静悄悄的，似乎并没有人在，心中正疑惑着，却听到不远处传来轻微的吵嚷之声．

　　下意识地走了过去，看到淑嫔因病而晕红的脸，显得那么令人心疼，这样在风中坐着，身上也只是穿着一件单薄的外衣，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这病就更重了，也就下意识地走了过去，只是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给娘娘问安，这大冷的天，娘娘穿得这样单薄，只怕对养病不利，清莲，到娘娘殿中那件厚实的大氅来．娘娘，若是有什么不宽心的事儿，也等病好了再理会吧，病中心思用得太过，对身子也是颇有损伤的．＂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手下的几个使唤宫女太不争气了，不好生教训教训，只怕以后心就更野了，如今我还掌着后宫协理之权，如今就不听使唤了，往后可怎么得了，到时候想再管，可就再也管不住了．＂

　　不得不说，我还是挺佩服她的，只是她现在这般模样，也真是让人心疼得紧，而那些跪着的宫女，却是一脸的漠然，好似病的人并不是她们的主子一般，这也实实让人觉得心寒得很，而她们看到我时，也是一派不以为然的模样．

　　扫了那些宫女一眼，微微笑着，道：＂娘娘，你又何必与这些不长眼的下人较劲儿呢，她们的心怕是早就已经野了，留着她们在身边，也是碍眼得很，还不如把她们放了出去，换一批贴心的在身边伺候，这样对自个儿也好一些．＂

　　也不知道这些话，对她有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只是看到她盯着我看了良久，忽然笑得很是灿烂，似乎是认同了我说的话．

　　＂说的也是，下人不贴心了，换上一批，也许对自己的病都可以有好处，就照你说的，把她们放了出去，不过，你倒说说，把她们安置到哪儿去好呢，送远一点儿的，这样也能眼不见心不烦的．＂

　　捋了捋鬓边的碎发，对于宫中的规制，我至今还不是十分的清楚，这一时间让我说，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抿了抿嘴，道：＂哪儿需要人做粗活，就把她们安置到哪儿去，这样不就可以眼不见心不烦了吗？＂

　　正说着的时候，那一溜儿的宫女脸色煞白，却还是一句话都不说，看来还真是够嘴硬的，也免得看着她们心烦，扶了淑嫔往回走，也不明白她们到底在想些什么，怎就敢如此作为呢，难道也是受人指使吗？

　　陪着淑嫔说了一会儿话，看着她喝了一碗朱砂圆子之后，心里才安稳了一点，将她安置了之后，算了算时辰，也该去给皇上请安了，可临出门，才想起自己尚未梳妆，这般模样去了乾宁殿，只怕是会成为笑柄的吧．

　　简简单单地打理之后，便起身往乾宁殿而去，人还站在殿外的时候，就听到殿中甚是热闹，好像有不少人在似的，便也不愿轻易打扰，就着人进去通报．

　　此时却传来皇上略带怒火的声音：＂是敏佳在外面吗？怎么一个个的都不知道好生照顾自己呢，万一病了该怎么办，还不快点儿进来？＂

　　正诧异着，难道这宫里又有人病了吗？刚入殿请安时，便看到淑嫔此番正在殿中，那因病而晕红的脸，看起来不那么健康，也如此突兀，竟方才那么一闹，就显得她更加虚弱无力了．

　　看来皇上许是为了淑嫔的病，才会如此大动肝火的吧，心疼地看了一眼淑嫔，其实她此刻正在病中，完全可以命人告知皇上，请求暂免了请安礼的，可她怎就如此委屈自己呢．

　　正陷于自己的思绪之中时，皇上问起了淑嫔的病因，因着同宫而居，对淑嫔的病多少有些知晓，便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一说出，而此时宁贵人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那本还满是兴奋的脸，看到我与淑嫔也在之时，马上暗沉了不少，只是她碍着淑嫔的地位高于她，又有皇上在场，不得不给淑嫔请安．

　　宁贵人倒是没有怎么理会于我，只是一开口便开始挤兑淑嫔：＂淑嫔娘娘的礼数学得可真是好，还没有忘记这晨昏定省的礼儿呢，只是如今病到如此模样，还要强撑着身子来请安，是不是有点太过了呢？要是把病气过给了皇上姐夫，这可如何是好啊．＂

　　淑嫔本是按照规矩来请安，可被宁贵人如此一说，倒像是逾越了规矩一般，她本就身子不爽快，此时被激得一口气喘不上来，猛地咳嗽了起来，手指着宁贵人，此刻却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皇上也怕面上过不去，道：＂好了，宁儿，都是来请安的，你又何必这样咄咄逼人呢，淑嫔的身子向来弱了些，又掌着后宫协理之权，你就不能让着点儿，何必这般剑拔弩张的．罢了，来人呐，送淑嫔回宫，着太医去给淑嫔诊脉．＂

　　站在一旁，看到如斯情景，心想，没想到这宁贵人竟能跋扈至此，心里也是愤愤不平的，可自己又插不上什么话，但对宁贵人的不满是越来越深了．

　　淑嫔被人送回了宫，此刻，她倒是想起了殿中还有一个我，似笑非笑地说道：＂皇上姐夫，人家也是关心你嘛，人家又不是真心要和淑嫔娘娘过不去的，这么冷的天，她身子又不好，就该好好养病的，而熙贵人日日与淑嫔娘娘住在一块儿，怕是也过了病气了吧，不如让她也回去吧，免得在这里碍眼．＂

　　没想到，这会儿她还挤兑我了，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本也不想在这里多逗留，正想告退的时候，却被拦了下来．

　　＂好了，宁儿你别再闹了，再闹，朕可就要生气了，你何必说了一个又一个呢，没有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更没有一点儿容人之量，你姐姐在世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你该多像你姐姐学学，敏佳这样懂得进退，你也该学一学．＂

　　这话一说，倒是让宁贵人有些气不过了，只是当着皇上的面，也不好太过于放肆了，便只是瞪了我一眼，就没有再说下去了．

　　过了不久，宁贵人也就知趣地离开了，独留自己一人在乾宁殿陪伴着皇上，可这样温馨的时刻没过多久，一个小内监替太医传话过来，说是淑嫔病重，回到紫仪宫之后，便昏迷不醒的，怕是要不好了．

　　听到这番汇报，心中甚是焦急，便将此事告诉了皇上，心急之下，有些话也说得不明不白，皇上听得糊里糊涂，看他的眉头都拧成了川字，想来倒也是听明白了自己话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