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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水野岸 八重 ...

  •   一位年轻女士正坐在侦探社的接待沙发上发呆,这就是谷崎直美和她的兄长大人,以及其他侦探社职员们赶回来后看到的场景。

      女士一身黑色职业西装,百无聊赖地用手揪着绑成马尾后长度垂落至胸口的暖白色头发,这个略显稚气的行为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位学生而非办公室职员。

      与长发一同垂下的,是一条碧绿丝绸缎带和脸颊两侧的同色水滴耳坠,稍微对穿着打扮有一些心得的人就能看出,它们和职业西装并不搭配,这尤其让直美有点在意。

      长相的亲和力十足被表情的冷感冲淡了。

      同时,原本有点显幼的五官气质也被两个巨大的黑眼圈掩盖,看起来完全是个工作很充实的社畜。

      社畜女士的目光缓缓转向他们,似乎带着点轻微探究,很快地浏览了一遍众人:「啊,打扰了,我是和贵社联络的委托人水野岸八重。」

      她的眼睛是清澈的灰棕色,右眼下有两颗排列整齐的小痣,神似冒号,颇有辨识度——它们还没有被黑眼圈吞并真是辛苦了。

      带头的谷崎润一郎坐到女士对面,开口道:「我是谷崎。水野岸小姐,那个,您所委托的内容是……」

      就在这个空档,突然有人牵起了我的手,那双手——自手掌末端开始就缠着绷带,绷带一直延伸到砂色的衣袖里,温度偏低——怎么看怎么不像正常人的手。

      「如同鹭草般轻盈又坚毅的小姐哟……」

      我低头看到面前那坨人影,是一位长相颇为秀丽的青年。

      「您是否愿意和我一起殉情而死呢?」青年的眼睛因为最后一句话而闪闪发光。

      「……不要,请你一个人去死吧。」听闻此等暴论,我恶狠狠地抽回手,青年似乎颇受打击。

      「啊,对不起,请忘记刚才的事情。」另外一位看起来就很靠谱的金发职员上前向我道歉,顺便直接把殉情狂热爱好者拖走了,丢进另外一个房间后「砰」一声摔上门。

      「还请您继续说明。」我对面坐着的清瘦青年如是说。

      我故意垂下眼,装作犹豫了好一会的样子。

      「啊,这个真是难以启齿的说……」水野岸女士放在膝上的左手无意识摩挲着右手大拇指,「该怎么说呢……」

      她像下定决心一般抬起头,脸上是充满破碎感的坚强:「其实……我是来揭露港口黑手党的恶行的。」

      「诶?!!」

      「就在三个月前,我被黑手党的干部威胁,强制征用,做一些修补电子设备类型的工作,」女士顶着黑眼圈,一脸马上就要流泪的表情,「这真是有失人性的,极度的精神折磨……这是有违社畜精神的不公正对待……呜呜……」

      水野岸女士像孩子一般捂脸啜泣。

      「女士!请振作起来!」谷崎手忙脚乱地找纸巾,一旁的国木田独步脸上则是肉眼可见的警惕与防备。

      「直到今天,他们让我作为后勤人员参与任务,我才得前来向贵社求救……请务必相信我!如今我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在背叛组织了,一定会被杀掉的呜呜……」我装模作样地捂脸,强行挤出几滴眼泪,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脆弱唯美,如风中颤抖的苇草。

      「啊……居然是这样吗……好过分……」老虎少年喃喃自语,果然他是看起来最好骗的。

      我从手指缝里用余光偷瞄其他人的反应。

      叫做谷崎的社员在旁边一位年轻女孩的瞪视下,放弃安抚我,转头向金发社员使眼色求助。

      「水野岸小姐,」名叫国木田的金发社员上前一步,「您说揭露港口黑手党的罪行,就是指他们强行威胁您加入并工作吗?」

      很好,国木田,很会抓重点。

      我正担心着——若是他们不接话,怎么把捉拿人虎这件事圆润的说出来。

      「其实还有别的事,」水野岸女士在追问下抬头了,黑眼圈和鼻头因为悲泣而发红,这让她脸上色彩十分丰富,「这次外出执行任务,听说是捉拿什么……人虎?由芥川前辈主要负责……」

      如此说着,我拿出了内部通讯器。

      ——人虎?芥川?

      几名侦探社员面面相觑。

      很好,他们终于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了解完大致情况后,我就被他们「安置」在医务室里,只能从门上映照的影子猜测他们陷入了热烈的讨论,真是谨慎啊。

      ——于是继续百无聊赖地在衣袖里打花结,试图不去理会侦探社女医生时不时投来的恐怖眼神。

      ——那眼神总让我觉得,她想把我拿来做活体解剖素材。

      太过惊悚,还是不要对视为好。

      大概是因为昨晚熬夜熬得厉害,早上还意外被首领送了个惊喜,再加上不久前一团乱麻的演技……

      ——我就这样靠着医务室的墙以晕倒般的决心睡过去了。

      与此同时,侦探社内。

      「谷崎,你怎么想?」国木田独步倚墙站着,眉头越凑越紧。

      「这种事情,无论如何先询问社长的意见总没错,」谷崎润一郎犹豫道,「另外该说是直觉还是什么缘由……水野岸小姐确实不像刀尖舔血的人。」

      「那种事情无所谓,让乱步先生看一眼就可以知道了,」国木田抬起眼,视线落在角落里,那是试图把自己缩进影子里的今日新晋社员——中岛敦,「我指的是她提供的情报,如果我们要去调查,最好快一点决定,时间长了港口黑手党会发觉异常吧。社长怎么说?」

      「哥哥大人,国木田先生,她的联络器是真的,社长同意前去调查。」

      负责联络的谷崎直美恰好回来,报告了如上结果,话音落地后,女孩微蹙眉头补充:「水野岸小姐很奇怪,但我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对……」

      「那种事情回来再想。谷崎、直美,你们两和敦一起去那个位置,我和太宰会间隔一段时间前来支援——尽量麻痹敌人拖延时间——话说那家伙又到哪里去了?!」

      直到三位年轻后辈出发,国木田都没有在侦探社内找到太宰治。

      来玩球吧,八重。

      黑暗中,我听到小女孩的声音。

      低头,在自己手上看到了一颗漂亮的手鞠。

      「……」这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一觉睡到天国。

      ——难道我猝死了?不会吧……明明有控制好熬夜的时间,不至于吧……?骗人的吧?

      之所以这样疑惑,是因为我的视觉范围内首先出现的是一片刺目白光,等视野终于明晰了,我才发现这是一盏异常明亮的手术灯。

      「哎呀哎呀,居然醒了,」难掩遗憾的声音从我侧上方传来,「看你似乎并不健康的样子,本想趁你睡着把你拆掉再拼好回去呢……」

      呃?咦咦咦?啊啊啊啊啊啊变态啊!

      是那个看起来就很恐怖的女医生。

      也许是我的表情太过精彩,也许是并没有真的打算把我活剖了,女医生大发慈悲解开了病床上的束带。

      而我连滚带爬地逃下病床,慌不择路夺门而出之时正面撞上了某人。

      「啊!」

      ——是老虎少年啊!真是对不起!

      中岛敦被惊恐万分的水野岸小姐撞倒之时,正沉浸在今日的恐怖遭遇中。

      突如其来的撞击使他吃痛向后倒去,但就在倒地之前被一双手拉住了。

      「你没事吧?」水野岸小姐担忧地问道。

      重点不是这个——小姐您不痛吗!

      「万分抱歉啊敦君!」

      然而条件反射下扶起中岛敦的水野岸小姐在做完这一切后,突然想起了自己正要做什么,于是确认他可以自己站住后,绕过敦拔腿就跑。

      就在我即将触碰到武装侦探社出口的门把手时,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是任何人听了都会一激灵的调调:「港口黑手党的叛徒小姐,我们离开埋伏地之时,对面两位咬着牙说要把你碎尸万段喔。」

      啊。

      是了,我这下终于从梦里醒来了。

      「对哦。」我盯着自己差一点抓住门把的手。

      喃喃道:「是这样的没错。」

      回头果然看到了那个殉情狂热爱好者,只是他此刻不再是那副要死要活的表情,无温度的目光里带着审视。

      如同在看某种无机质,确信。

      ——我不久前才在另外一个男人眼里见过这样的目光。

      沙色风衣青年正坐在某人的办公桌上,身下还垫着一摞很厚的书,桌子的一侧则可怜地躺着张「国木田独步」铭牌。

      这种视线的持续时间不超过两秒,青年愉快地跳下来并伸出手:「虽然您残忍拒绝了我的殉情邀请,但还是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吧——太宰治,武装侦探社社员。」

      实则是听见了国木田独步的脚步声吧,呵。

      我瞥见了刚才被他坐着的书,最上面一本的封面上赫然写着「理想」二字,这是国木田社员不离身的那本册子,看来确实情况突然,竟然被暂时遗漏在办公桌上,顺便还充当了一回坐垫。

      我扯出一个温和无害的微笑:「水野岸八重。」

      从医务室听说我被医生吓跑的国木田社员快步赶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戴着帽子、侦探扮相的眯眯眼青年,看不出具体年龄。

      青年从他背后走出来,在我面前站定,从怀里摸出一副老式眼镜戴上,镜片后锐利的目光迅速聚焦。

      「唔嗯……」青年摘下眼镜,「她确实没有杀过人,其他罪行也没有。喂,女士,你不是本地人吧?东京出身的吗……话说这身衣服真不适合你呢。」

      他说的是樋口前辈临时帮我找的黑西装。

      这人……

      「是的,您怎么知道……」我困惑地问道。

      「因为是名侦探嘛,」青年往嘴里塞了什么东西,腮帮子鼓鼓的,我才看清他手里拿着一袋粗点心,「要吃吗?国木田的贿赂。」

      「啊……不用,多谢了。」

      喂,是看准了我会拒绝才问的吧。

      国木田听完这段对话,顿感头疼万分。

      ——既然乱步先生都看过了确认没有问题,水野岸小姐的去留就十分麻烦了。

      一方面,若是她负罪在身,作为武装侦探社的社员,便可理直气壮的把她扭送进警局,若是情节不严重,按照她提供的信息,适当的减刑也无可厚非,最重要的是军警那里相对安全,黑手党不至于为了灭口一个底层职员而当面和政府作对。

      等到几年之后风波平息,只需对她的身份证明做个手脚,便可隐姓埋名到国外生活。

      但是另一方面,若她完全无罪——换句话说,是大大的良民,这件事情就会变得十分麻烦。

      除了委托,武装侦探社没有任何理由提供保护——就算是委托也不可能接受这样长期的人身安全委托——也就是说水野岸女士一离开武装侦探社,三天之内就会被黑手党灭口。

      ——就算把这当作无能为力的牺牲,侦探社的见死不救也早晚会成为外界把柄。

      更别提水野岸女士还是异能者。

      国木田也有一秒想过找借口把她送进去先蹲几年,但这对水野岸八重太过于不公平——因为说到底她什么也没有做错,她被□□逼迫劳动,寄希望于武侦侦探社能助她逃离那个炼狱——没错,希望、信赖,这些都不是可以轻易辜负的东西。

      而政府那边,也拒绝录用有港口黑手党工作经历的人,这归根到底是他们对乱步先生信任有限……这种时候暧昧不明的质疑态度真是可恶啊!

      眼下似乎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也是国木田和社长当面商议后讨论出的结果。

      不知为何,这个结果让国木田感觉十分不适,似乎自己是每个方向都被堵死的、只能爬进眼前玻璃罐的蚂蚁,有一种坠入网中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来源于理性推断,而是一种被迫坐上牌桌的直觉。

      ——罢了,他一向也不是很相信直觉。

      「水野岸小姐,现在的情况,想必您也知道了。我谨代表本社社长前来询问您的意向,您是否愿意,加入武装侦探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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