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架空][曹郭] 一锤定音》铃酱

2、第 2 章

　　最后一堂乐理课是在悲催的下午两点。为了避免自己一睡不起耽误上课，曹操吃完午饭就直奔教室，然后放放心心地趴在桌上睡了个天昏地暗。待他被上课铃声吵醒时，教室里的人差不多已经到齐了。
　　大家满怀期待地等着那位传说中要来给他们划重点的高人出现，可是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半小时过去了……门口还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我靠，这货不会是放咱们鸽子了吧！”有人骂道。
　　“可是荀彧都那么说了……”荀老师在学生心目中的形象那是相当地光辉的。
　　“谁有荀老师的电话啊，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呗？”
　　曹操想了想，觉得事关重大，于是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荀彧的号是在新年音乐会排练时要来的，但曹操还真就从来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他承认自己挺喜欢荀彧这人的，但他无法把荀彧囊括在他那些充满臆想的阴谋里面。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他只是觉得不能这么做。

　　几个人发现他在拨号，当即扑上：“行啊你！偷偷摸摸要了号不告诉大伙儿，太不够意思了！”
　　“肃静！”曹操一声断喝，众人安静下来。曹操凝神听着电话的那头。荀彧的手机占线。
　　正当他打算挂机的时候，在这短暂的安静的时刻，他们听到外面的走廊里传来了越来越近的说话声。
　　“嗯……哦……好，你放心……我到了……我真的已经到了……”
　　一个人挎着单肩包听着手机从门口晃进来，一抬眼望见所有人正表情复杂地瞪着他，便慢吞吞地挂了机，后退两步，回头看了看门上的教室编号，又转过头来一脸无辜地问道：“这是荀彧的乐理班吧？我没走错地儿啊。”

　　曹操忍了忍，挂了机没说话。那家伙无视众人怨愤的目光径直走上讲台，把单肩包往讲桌上一撂，随即，十分豪放地打了一个喷嚏。
　　这怪不得别人，谁叫他大冷的天就穿了一件看上去毫不保暖的薄毛衣。毛衣颜色灰旧，穿在他身上随着他的步子宽大地荡来荡去，袖子也很长，几乎快遮住他的手指。他抬起衣袖来抹了一把鼻子，然后开始在包里翻找东西。
　　他低下头去的时候曹操看见了他脑后那些上翘的乱发，这家伙显然没能养成起床梳头的好习惯。搞艺术的男生邋遢一点儿不要紧，但稀奇的是他居然脚上穿着棉拖鞋就走进教学楼里来了。上次曹操这么干的时候被门口负责发放琴房钥匙的大妈当众训斥了20多分钟，之后每次那大妈看见他都跟见着仇人似的。他简直不知道眼前这家伙是怎么办到的。

　　这时候手机震动，是荀彧拨回来了。曹操立刻接起来。
　　“曹操？你找我？”
　　“嗯。”
　　“是问代课老师的事吧？”
　　“对……”
　　“他到了吗？”
　　“……到了。”
　　“那你们好好上课吧。”
　　说完就挂了。

　　曹操抑郁地朝讲台看了一眼。从刚才起到现在，讲台上那家伙就一直在埋头翻包。他的包鼓鼓囊囊拉不上拉链，开口的一端歪歪斜斜地插着成卷的谱纸，另一端赫然伸着一小颗黑漆漆的头颅。
　　那其实是类似椰壳之类的东西，壳顶的干丝被当成头发，壳的表面被涂黑并挖出了两弯笑眯眯的眼睛，下面还有一张咧着的大嘴。那人在投入地翻找的时候，这颗头就从他的包里钻了出来，冲着讲台下的一干人笑得毛骨悚然。
　　那人一手挠了挠头，包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又发出叮铃咣啷的声音，终于，他从里头成功地掏出了一本只剩半截封皮的旧书。
　　他探头朝前排同学桌上的乐理书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确认自己有没有带错东西。
　　曹操听见教室里窃窃私语的声音明显变大。空气里默默回荡着一句无声的哀号：荀老师啊您不会是坑我们吧这货他到底靠不靠谱啊……

　　“第1页，第一章第一节。”台上的人咳嗽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开口了。“从第三段的第二排开始脱。”
　　大概是因为受凉的关系，他说话的声音有点哑，不过还算清楚。曹操和其他群众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开始拖”而不是“开始脱”，意思是让他们在文字下面勾线。
　　一阵猥琐的笑声低低地响了起来。

　　曹操一边照他说的在书上“脱”着，一边继续打量。其实这人长得还算可以，虽然比起荀彧那级别的还有一定差距，但一张脸看上去也没有任何不顺眼的地方。至于生活作风，那反差确实有点大了。荀彧跟这样的人交朋友，多少有些难以想象。

　　“16页最上面的这段，从第四排拖到第七排。”
　　“……37页第二段，拖第一句和最后一句。”
　　“……85页，音程的概念全部拖完。”
　　“……146页最后一段，全拖。”

　　曹操听见各种笑声在四周此起彼伏，弄得他自己也蠢蠢欲动。终于，在翻到他们学过的最后一节内容时，讲台上的人停顿思索了一下：“这一节的倒数第二段，嗯……”
　　曹操高声抢道：“老师，我已经脱完了。接下来要怎么办？”
　　教室里一片哄笑。那人抬起脸朝曹操坐的地方扫了一眼，目光轻飘飘的就像一片羽毛在无意间拂过，令曹操的心头细细发痒。那眼神告诉曹操对方已看透了他的心思，但这种状况对讲台上的人似乎并未产生任何影响。他漫不经心地合上书，愉快地勾了勾嘴角：“哦，我正要说今天就脱到这儿为止，大家还是养精蓄锐，洗洗睡吧。”
　　说着把书往包里一塞，拽起背包的带子将包甩在肩后，趿着拖鞋就朝门外晃去。
　　曹操乐了。
　　这家伙，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哎，哎老师，老师您等一下嘛！”前排有人喊道。
　　这时那人已快走到门口。他回过头，抬起一只手来摆了一下，但因为怕冷，那只手已经完全缩进了毛衣的袖子里，所以看上去就像是他在对大家挥袖：“啊……有问题去问你们荀老师吧，我不负责课后答疑。”
　　结果，一班人连个名字都没问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走廊里，而那个在他背上笑得诡异的果壳脸却仿佛一直浮动在众人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