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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回到过去,疯了还是病了 ...

  •   一夜无梦到天亮,真是睡了一场好觉啊,这么高的睡眠质量,我多久没经历过了。从确诊焦虑症后,我每天不是在入睡困难中徘徊,就是在整宿整宿的睡梦中煎熬,每早醒来,都恨不得再倒下去重新开睡。

      今天睡得好舒服啊,精神满满,于是我睁开了眼,朦朦胧胧的看着屋顶发呆,欣赏着头顶的元彬和陈冠希,慢慢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哎,不对啊,我屋顶怎么会有海报?”我看着贴在屋顶的海报,陷入了疑惑,“做梦嘛?”

      我猛地坐起身,看了一眼四周,四面墙上密密麻麻的贴满了美少女战士、灌篮高手、柯南、陈冠希的海报,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闯入我的脑海,我嗓音变形的喊道,“这不是我之前的家嘛?”

      我用两只手分别掐我的大脸蛋子,“哎呀,是疼的,不是做梦!不对,肯定是假的,”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倒吸了口冷气,“不会这是我嘎之前的走马灯吧?我昨晚睡觉前确实有点眩晕。。脑梗了?脑出血了?不对呀,也没听说走马灯有痛觉呀!”

      我迫不及待的下了炕,看到桌子上的一摞书和作业本,上面赫然写着“高一十班荔芝”,“what???高一???”我双手捧着作业本,震惊到语无伦次,“难道我是穿越了嘛?这么扯?擦!!谁会信,这一定是假的!”

      我跌坐在地上,满脸不可思议,“难道我真的嘎啦?这是重生了?那我妈怎么办?重生那不都是胡扯的嘛,信这个还不如信我是秦始皇转世呢。。”

      一个荒谬的念头,带着学过的心理学知识,冷不丁地冲进了我的脑海,“不会吧?难道我……精神分裂了?出现幻觉幻视了?”这个想法将我瞬间击溃,“太惨了……”,悲从中来,我再也遏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我怎么这么惨……坏事一桩接一桩,难道我下半辈子,都要被自己脑子里的幻觉困死吗?”想到这里,刚被优化的现实也涌上心头,新仇旧恨拧成一团,我嚎啕大哭起来。

      哭了几分钟,理智逐渐回归,“哭有什么用……”我喃喃自语,狠狠的抹掉眼泪,努力撑起瘫软在地的身体,回望四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空间。突然看到窗台上巴掌大的小圆镜,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挪过去,颤抖地拿起那面镜子。

      我紧握着那面小镜子,双眼紧闭,不断地深呼吸,为自己做着无用的心理建设,才终于积攒起面对的勇气。

      当我猛然睁开双眼,看到镜中的少女顶着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一双哭红的双眼里满是朝气和清澈。鼻子上还没有将来困扰我的黑头与粗大毛孔,饱满的唇线下,是两颗带着些许不羁、被智齿挤占了地盘的门牙。点点雀斑散落在脸颊两侧,而皮肤呈现着黑褐色的光泽,后来知道那是刚参加完军训的印记。

      那是一张没有皱纹、满脸胶原蛋白、稚嫩、年轻的脸,我使劲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嗯,是年轻的我!原来年轻的我,还是有点乖的,挺招人稀罕的。”我不禁评价着自己的外貌。

      我又叹了口气,怅然若失的放下了镜子,一时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有惊讶,这么神奇的事情居然发生到我身上了;有伤心,原来那个世界的我是不是已经不在了?那我妈妈该多伤心;有怀疑,总觉得世界上,应该不会发生这么离谱的事情;也有点窃喜,我是不是可以重写我的人生了?

      但如果是我得了精神病,那我怎么才能走出这个幻境呢?妈呀,这可是最恐怖的结果!如果真的是幻觉,是不是我也要在幻想中,将我的人生重新演绎一遍,直到我放下执念,才能走出去?

      我极力支撑自己已经瘫软的双腿,打开了卧室的门,看到白白的大理石地板砖,在空旷的客厅中,显得格外清冷。我神奇的看着周遭的一切,跌跌撞撞的打开客厅的门,来到院子里,是了,是了,就是记忆中的老家:杂草丛生的院子、破布喽嗖的水井、只被一块破帘子勉强挡住门的洗澡间,以及平房中持续传来,“哗哗哗。。”的机器轰鸣声!

      我脚步一步一顿的走向平房门,看见年轻时的妈妈,坐在绣花机器前,低着头,一刻不停的踩着绣花机。

      “妈!”我眼眶有点发热,这个时候的妈妈,也不过才40岁。

      在我记忆中,40岁的妈妈,已经年纪很大了,可直到我也40岁,再看到此时的妈妈,才发觉,原来她还这么年轻,可是这么年轻的她,早就被生活禁锢在这一方绣花台上。她天天坐在那个机器上,一坐就是20个钟头,而机器的轰鸣声,也伴随着我,从小学、初中,来到了高中,她就这么踩着踏板,把我供到了大学。

      另一个世界的妈妈,已经退休10年,我看着她悠闲的过着退休生活,早已将她吃过的苦淡忘掉;这次回来,再一次被妈妈的苦难冲击,她所有的苦难记忆如瀑布般砸向我的脑海。

      “嗯?起床啦?姥姥让你去她家吃饭,赶紧去吧,都凉了。”她一边绣着花,一边扯着嗓门喊道,“你刚军训完,那个军训服还没洗,你有时间自己洗洗啊!”

      我点了点头,“好!”

      军训?刚军训结束,这,今天星期几?我记得,高中的时候,是周天下午开始上课的。虽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回来了,但既然已经来到这里,那就收起那些怀疑和情绪,先应付好当下的生活。所以,我今天到底需不需要上学?

      不对,“高一?我姥爷还没去世!”哎呀,不管了,先去看看姥爷再说,想着,便冲出了家门。

      我家和姥姥家在村里的同一条街道上,也是村里的主干道,走起路来不到1分钟,就能到她家。我跑到门口的小道上,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街景,如果是梦,那这梦也太真实、太细节了吧?隔壁邻居家那两只大狼狗,正隔着大门发出熟悉的“汪汪”吼叫;邻居家大叔,在家门口的小菜园里,专注地打理着蔬菜。我梦游般挪动着脚步,不知不觉间,姥姥家已近在眼前。

      在远处,我看到姥姥门口,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在小菜园里浇水,我站定身子,远远的望着他,不敢上前。20多年了,整整20多年了,姥爷这个称呼,早就成了每年祭拜时那张黑白照片的符号。此刻,他就离我几步之遥,那么鲜活的站在那里。激动、思念之情冲击着我,可随之而来的,还有近乡情怯的陌生感,这缺失的20多年,让我已记不清他的模样,更让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我背转过身去,双手死死撑住膝盖,强压下眼中的泪水和喉咙里不断上涌的哽咽,大口呼出一口气,直到胸腔的那股激动散去,才用力“嗯,嗯”两声,清了清发紧的喉咙,试图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些。

      再次转过身时,脸上已经努力挤出一个自然的笑容。“姥爷早呀,”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调整后的沙哑,“吃饭了嘛?”

      姥爷嘴里习惯性的叼个烟斗,即使里面没有烟丝,彷佛也要随时闻到烟丝的味道。他直起身子,把烟斗从嘴上挪开,“芝芝啊,早啊,”他呵呵地笑着,声音里带着烟草熏染出的特有沙哑,“吃了,你姥姥给你留的饭,赶紧去吃吧!”

      我装作开开心心的样子,一路小跑过去,脚步经过院门口,却不由自主地停滞下来,目光,被门口那两棵无花果树牢牢抓住。它们见证了我完整的童年与青春,每一次欢笑与哭泣,都藏在它斑驳的树影里。直到姥爷走后,它们也在村委的一纸要求下,被砍掉了。树倒下的那一刻,被砍走的,又何止是两棵树呢?是我整个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

      跑进院子,我习惯性地四处张望,嘴里亲切地呼唤着:“宝儿!又藏哪儿去了?”目光扫过角落,却没有找到那只小狗生活的任何痕迹,我下意识地想扭头问姥姥,话到嘴边却猛地哽住:宝儿是在姥爷离开之后,才来到这个家,成为我们家的一份子的。这个在记忆中理所应当的存在,此刻,还未来到我的生命里。

      我深呼吸了一下,收敛起这忧伤的情绪,对着屋里的姥姥喊道,“姥,我来吃饭了!”

      “饭都在大锅里,你自己拿出来吃,我在这纳被角。”姥姥的声音,从卧室里传了出来。

      走进厨房,端起锅里姥姥给我留的饭。屋子里很安静,姥姥在里屋收拾,姥爷在门外浇水的声响隐约可闻。一种难以名状的陌生感,就在这最熟悉的日常里,悄然弥漫开来,萦绕在心间。

      人们说,亲人的离去不是一场暴风雨,而是一生的潮湿。直到此刻,站在这个失而复得的时空里,我才真正触摸到那句话的含义。那是一个永远解不开的结,深埋在岁月的尘埃下,生活中的某个声响、某种气味,都可能成为触发它的开关,让悲伤瞬间决堤。

      我在心底无数次地感恩,感恩这无法解释的机缘,无论它是梦是幻,都让我重新拥有了这份我以为永远失去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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