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个遗憾》不圮

4、第04章 ：勇气

　　对不起，嗯，我就个笨蛋……
　　回去的路上，那太阳不高，却能把我“老老实实”钉在影子上，她的影子上。她在前面扭着头瞪着我，让我能看到寒风割过她的脸颊留下道道红痕。她又停住了脚步，我的心“咯噔”一下，漏了半拍。我本能的把视线移回鞋跟，装作无事发生。
　　“梅！”我不敢应声，指腹上的湿漉漉，把我头压的低的更低了。
　　刚刚她看完照片后，什么也没和我说，默默地将它塞回了我的大衣口袋。我不知道她的爱，是否包容我的一切。我想知道答案，却又不敢问……我总是这样。但她那淡淡的洗发水味，却离我越来越近，熏得我有些“醉”，“嗯……”我也开始习惯说，这个讨厌的词了。
　　一声叹息后，她独有的味道携着温热“风”撩起了我的刘海，冰凉、柔软、带着一丝湿气在我额间轻轻一触。她拂过我那烧红且刺痛的眼角，温柔而有力的托起我的脸颊。得以让我看清她的样子——她微微歪着脑袋，嘴角上扬，蹙眉展平，眼角还是零星闪着光。
　　看到她的笑容，我也知道了答案，我那紧绷的双拳松开了，我也不想再当“笨蛋”了。我用尽身上的所有力气，一把搂住她的脖颈，力道大得几乎让她一个趔趄。
　　灰色的雪、灰色的树、漆黑的夜、明亮的她。我没有在她影子后面——我牢牢的挽着她胳膊，紧紧的贴在她的肩膀，用力吮吸着她周围的空气，我好像可以听到她的心跳声。
　　我开心、兴奋、甚至有些癫狂：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可以和她分享星星，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夜的温度，因为我不在用寻找她。
　　床上，我带着零星的亢奋，将那些沾满眼泪的照片，重新抚平、装好，轻轻的放入我的相册。忙完一切的我，瞥了一眼一旁的时钟，看了一眼时间，发觉自己应该起身了。
　　“今天……”我的这声游丝还未飘进她的房里，就被她一把掐断——“豆角炒肉！”她像个孩子一样，趴在床上笑盈盈的望着站在门口的我。
　　“嗯！”我点头应了一声，原来说“嗯”也可以是这种感觉……
　　黑色的豆角、黑色的肉、白色的米饭，期待的“她”。她时不时的盯着我，盯着我的碗、我的筷。她是在好奇我的铁筷子什么味？还是我的小瓷碗什么味？我架不住她的撒娇，用了全部的“勇气”，试着把我的筷子给了她，“喏~给你……”
　　她突然往椅子后一靠，红着脸，张着嘴，睁大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你……个笨蛋。”
　　虽然菜烧糊了，但也不会让兰这样生气吧。我咬着嘴唇，一阵酸楚涌到鼻尖，皱着眉头应了一声：“哦……”
　　“你不嫌我脏吗？”哈？是这问题？同样的话她又问了第二遍，我心里忽然冒出来一股无名火，放下了筷子，扭过头去。
　　“对不起，我不是……”那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我的心里就更不舒服了。我猛吸了一口气，扭正身子，盯着她的眼睛，打断了这不应存在的道歉：“讨厌！”但这不是我想说的……我站起身来，拿起筷子去冲洗了一下，若无其事的继续吃起了饭。
　　卫生间里，我的叹息随着水声一起哗然，我仰着头，攥着拳，任着水流在肩胛处撞出温热的水花——我望着那花洒出了神。
　　埋怨自己，也“恨”她：她老说我是个“笨蛋”，我也这么认为，但……现在一看，她也不知道比我“聪明”多少。
　　我抹掉镜子的那层磨砂滤镜，扭过身去望着镜中熟悉又陌生的人影——水珠停留在她脊椎的骨节上，划出一道晶莹的丝线，循着那丝线望去，她红着脸，撅着嘴，眉毛皱成一团，她在害羞吗？
　　嗯！但是这也不是理由，我对镜中那“讨厌”的人影大喊了一声：“讨厌！”
　　顺声而应，我那声讨厌有些过分的有用——人影消失了，我那头顶的“光亮”也消失了。霎时间，温热的水流“邀”着幽黑的死寂，在我全身乱摸，让那紧张、害怕一股脑的涌上心头，驱使着我的本能，喊出压在心底的名字，“兰！呜……”我呜咽还未曾从喉咙崩出，就传来了她的“踏哒、踏哒”声，“砰”的一声，她的“光”照见了我。
　　湿漉漉的我，我一把搂住她的脖颈，我不敢松手，也不能停止颤抖，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口水、泪水疯狂的在她纤细的臂膀上倾泻。温润、黑暗、静谧，她没有多问，只是更用力地回抱住我，一只手在我背后轻轻拍着。“嗯，我在！”她的温柔话语，使我安心的放下了抱在怀中的恐惧，我那颗狂跳的心，也终于一点点落回了原地。
　　借着，那淡蓝色的微光，我望向她的脸——脸颊涂满红晕、嘴角扬的飞起、眼睛睁的溜圆。看她笑嘻嘻的样子我就很气，我扭过头去，但依旧不敢撒手，懊恼的自己嘟囔了一句：“就……就这么好笑吗？”
　　她依旧沉默，只是更用了力些，用力的抱在“奇怪”的位置，“奇怪”的位置！我一下缓过神来，哦！原来，自己□□啊！我脸颊烧烫、心跳如擂鼓，却不知道在激动什么。心中想着“下头”兰，但嘴上却没戳破兰的小心思，好像……我挺喜欢这样……
　　不太“聪明”的她，不合时宜的又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还继续洗吗？我可以帮你照着。”
　　她这一说，我想起了我们在大学的时候，准确来说是东北的大学，“开放”、“粗犷”到离谱。大学那四年可以说是改变我命运的转折点，把我的“病态”击的粉碎。
　　诶！谁能想到，浴室没有隔间，甚至连个隔板都没有。嗯，所以我当时就奉行一个原则：她不陪我去，我就不洗澡，打死都不去。嗯，所以我就这样和兰对看了四年，甚至有时我和她还会互相搓搓背……当时也没想那么多，现在她也没想那么多？
　　我想逗她一下，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嗯，看了四年……你还没看够吗？”
　　“啪”的一下，手机从她的手中滑落。那束光不偏不倚的照在她的脸颊，她大张着嘴，整个人都“熟”了几分，手却颤颤巍巍的捂在眼睛上。
　　哦，这个“笨蛋”，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