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行》艾小齐

8、第 8 章

　　吃完饭，铃铛服侍黄夫人就着小菜，喝了一碗煮的软糯的粥。黄夫人又一次感叹了几句有铃铛的陪伴真是太好了。
　　铃铛虽然也疲倦，但是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牵扯着她的神经。总感觉自己被一条吐着信子的蛇窥视着，让她毛骨悚然。直到了半夜，铃铛终于模模糊糊睡着了。
　　一下轻微的咯噔声惊醒了铃铛，她微微睁开了眼睛，虽然房间里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但她还是感觉到除了黄夫人以外还有人在房间里。
　　等待了片刻，一个模糊的影子动了，他左右看了看睡在床上的两人，确保没有惊醒任何人后，径直走向黄夫人包袱，将包袱拿到窗前，就着照进屋里的月光开始检查黄夫人的包袱。
　　铃铛注意着影子的一举一动，他将黄夫人最贵重的珍珠项链拿出来对着月光看了看又放回去了，其他金银首饰碰都没碰。在黄夫人的包袱里，人影好像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又将目光转到了铃铛的包袱。稍稍一犹豫，人影又蹑手蹑脚地取走了铃铛的包袱。
　　“咦！“人影拿着镖局的令牌看了看，“原来是望远镖局的人。”
　　“怎么了，让你失望了？”铃铛一个探手取走了令牌，“大胆小偷，遇到本小姐也是你的气数尽了。”
　　铃铛一个扫腿，但是没想到人影轻轻一跳躲过了。铃铛瞅准机会伸手拉住人影的小腿，人影凌空提劲，堪堪躲过了。
　　“看来你个贼还挺有本事的。”铃铛笑着说道。
　　“不是，小姐，你听我说。”
　　“看看我的拳头愿不愿意跟你说。”
　　铃铛一拳直取人影的照门，人影逃无所逃，从窗子翻了出去。
　　“还想跑。”
　　铃铛抓住人影的衣角，两人一起落在了后院。
　　“是你。”借着月光铃铛看清了人影的真面目---合谷客栈的小二。
　　“原来是个黑店。”铃铛抓住小二的胳膊，“我要带你去见官。”
　　“小姐，这荒郊野岭的，哪有什么官啊？”
　　“你个小贼，竟然敢这么嚣张。”铃铛张嘴就要喊人。
　　“别，别，别，小姐。”小二连忙阻止道，“我不是贼，我是官，我是官。”
　　“你还想骗我？”
　　“你看。”小二掏出一块令牌扔给铃铛。
　　“你是应天府的捕快？”铃铛反复确认令牌后问道。
　　“这样你相信了吧。”小二将令牌夺了过去，“我是应天府的徐天。“
　　“那你为什么做出这种小偷行径？”
　　“什么小偷行径，我是在找线索。”徐天翻了个白眼。
　　铃铛想起白天那队金吾卫，“有什么大案子吗？”
　　“这不是一般人该管的的事。”徐天沉着声音警告道。
　　“你都查到我们头上了，总该让我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吧。”
　　沉思片刻，徐天自言自语道：“多个人也多个帮助。”
　　“你遇到困难了？”
　　徐天点点头，“你听说过天狼星吗？”
　　铃铛瞪大了眼睛，太师府被盗案才过去不到十天，京城哪有不知道天狼星的，但是秦小姐给她们绘声绘色讲过天狼星被抓的过程，听说伤痕累累，没救回来。
　　“那只是天狼星的一个属下。”
　　铃铛瞪着徐天。
　　“被我们抓到的叫张引，他与太师府的守卫打斗时受了伤，他的同伙将他扔在破庙里自生自灭，要不是被我们及时找到，早死了。他被救了回来，招了两个人，大东和锁子。”
　　“你说的两个人是不是一个瘦得脸无四两肉，一个胖得满脸横肉。”
　　徐天点点头，“我猜就是这两人将张引仍在破庙自生自灭的。今天那两个人一到店里我就认出他们了，一个狡猾的书生和一个凶狠的暴徒。”
　　“原来天狼星是团伙作案啊？”
　　“以前天狼星以偷盗为主，在江南一带活动，专门偷盗贵重物品，来无影去无踪，官府连他的影子都摸不到，更不提天狼星是男是女，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了。后来天狼星隐遁了一段时间，再出山时，他的活动范围已经转移到京城一带了。而且还更猖獗了，不仅偷盗，还犯下了好几起命案。
　　“一个半月前，我们得到消息说天狼星看上了太师家的琉璃莲花灯，大伙儿鼓足劲要抓住天狼星呢，没想到他在我们眼皮底下偷走了莲花灯，还杀死了太师府的五个守卫。事后我们应天府与金吾卫联手搜查，运气好，捉住了张引。一审才知道天狼星是个组织，除了已知的三个人，其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们领略到天狼星的厉害了，决定秘密行事，让天狼星觉得已经安全了。
　　我们一直在暗中搜查。五天前，古香镇传来消息说，发现可疑人的踪迹，应天府的捕快已经集结在古香镇了，还请了金吾卫出山。我是插在这个客栈做接应的，只要等着大部队捉拿天狼星就好了。不过，今天我发现了两个不得了的人。”
　　铃铛点点头，那两个人确实一看就不是好人，“你准备擒住他们？”
　　“现在一对二不好说，而且我怀疑天狼星的首领可能就在合谷客栈。” 徐天一脸严肃地说道。
　　“你怀疑天狼星的首领在客栈里？”铃铛两眼发光，“谁是天狼星的首领？”
　　徐天摆摆手：“我还不确定。如果这两人真是天狼星的手下，那么就算天狼星现在不在合谷客栈，很快也会来客栈跟他们汇合的。”
　　“你有多大把握？”
　　“七八成。”
　　“也许我们制服那俩个人就能问出天狼星的下落了。”
　　“你千万别乱来，天狼星的手下不是一般的忠诚，我们用了多少手段，软磨硬泡才让张引松了口，就这样他也没供出其他的情报。”徐天连连摆手，“而且打草惊蛇的话，天狼星又不知道隐藏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们现在连天狼星首领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你确定你不知道天狼星首领的样子？”铃铛挠挠头，“那你为什么偷偷进入我们的房间。”
　　徐天一脸被识破的无奈：“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
　　“说不定我还能帮到你呢。”
　　“嗯？”徐天犹豫了一下，“我觉得你最好回去睡觉。”
　　“瞧不起人。”铃铛瘪瘪嘴，眼睛一转，一个想法浮了出来，“你是不是怀疑黄夫人啊？”
　　徐天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放低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么说你们已经知道天狼星首领是女的了？”铃铛同样放低声音说道。
　　徐天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事发之后，我们排查了太师府，发现太师府一个粗使婆子死了。这婆子在太师府已经几十年了，做的都是洒扫类的粗活，死了就死了，没人会在意，好一点一副薄棺就埋了。但是碰了个巧，她的尸体被抬到了放置那五具守卫尸体的房间，仵作一瞧，说这婆子已经死了七八天了，让赶快埋了，但是太师府的下人说不可能，因为这婆子这七八天里都在院子里干活呢。”
　　“但是死的活不了，活的也死不了。”铃铛面无表情地说道。
　　“呦！你不害怕呀。”
　　“有什么好怕的。”铃铛盯着徐天，“所以你们怀疑是天狼星的人扮成了这粗使婆子？所以出现天狼星的第四人，一个女人。”
　　“肯定是的，而且我觉得这女人还不简单，不然张引为什么死都不供出她来。”
　　“会不会是天狼星的首领。”
　　“很有可能。”徐天严肃地点了点头。
　　“一个女首领？”铃铛点点头，“天狼星能从守卫森严的太师府偷走琉璃莲花灯肯定是做足充分准备的。但是你不觉得我也很值得怀疑吗？我会武功。”铃铛比划了一招
　　徐天一脸坦荡地说道：“也怀疑你。“
　　“所以你也检查了我的行李？”
　　“都被你看到了。我也是逼不得已，我们猜测天狼星的首领至少三十岁奔上了，但是我不想放过任何人。”徐天有些羞恼地挠挠头，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你是望远镖局的人，暂时排除了你的嫌疑。”
　　“黄夫人是我的客户，她的身份也没有问题？”
　　“我怎么感觉她一直躲躲闪闪，刚来客栈就躲到房间里去了。”徐天一脸不能认同。
　　“那是因为她今天不舒服。”铃铛据理力争道。
　　徐天仍然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
　　“你确定黄夫人不是天狼星？”
　　铃铛张了张嘴，绝对肯定的话她说不出口，“你也没证据证明她就是天狼星啊。”
　　徐天叹了口气：“是啊，要是有证据我还用得着做贼。”
　　看着徐天耷拉下来的肩膀，铃铛安慰地说道：“哎！除了黄夫人，客栈里不是还有其他女人嘛，罗掌柜和那个蔡氏也符合的。”
　　“罗掌柜？”徐天的声音拔高了一度。
　　“怎么？不可能吗？”
　　徐天右手顶住下巴，思索了片刻说道，“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我来到合谷客栈时，刚好客栈只有老板娘和小二，我向老板娘表明了身份，需要她配合，罗掌柜很快就同意了，还支走了小二，因为她觉得现在店里生意清淡，有两个小二容易露陷。”
　　“怪不得我总觉得罗掌柜说话总吊着嗓子里，声音好像是从天灵盖发出来的，原来是因为有秘密任务。”
　　徐天摸了摸下巴，“原来你发现了，我提醒过她，但是只要有新客人，尤其是女性上门，她就不自觉地提高嗓门。我想着反正客人也不知道罗掌柜原来怎么说话的，提醒也没用就由她去了。”
　　“那蔡氏呢？”
　　“蔡氏？你今天也听老板娘说了，她来历清白，应该不会是天狼星吧？”
　　“呃！”铃铛点点头，觉得徐天说的也有道理，“那岂不是没有怀疑对象了？”
　　徐天挠挠头，“我本来以为肯定是黄夫人呢。。。”
　　“等一下，还有那对夫妇呢？”
　　“我潜入他们的房间看过，那个妻子一直躺在床上，看着身体很弱的样子。”
　　“一个看着很弱的女子？”
　　徐天烦躁地说道，“我看天狼星可能还没来呢。“
　　“你等一下，你说天狼星是个窃贼组织，专门偷盗贵重的物品？”铃铛感觉好像抓到了什么。
　　“是啊。”
　　“那天狼星为什么会现在出现在这个荒野客栈呢？”
　　“肯定是为了躲避官府的捉拿啊？”
　　铃铛翻了个白眼，要是官府有这本事，也不至于到现在只知道天狼星是个组织，连有几名成员都靠猜测。不过她倒是有个想法。
　　“你说天狼星会不会在这里销赃？”铃铛说出她的想法。
　　“销赃？”
　　“地点偏僻，这个时节很少有人来，合谷客栈岂不是好的销赃地方。”
　　徐天右拳击左掌，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确实。“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蔡氏就很可疑了。“
　　“为什么？“徐天歪着头，不明白为什么话题又转到蔡氏头上了。
　　“你想啊，罗掌柜说她每年都要来客栈祭奠死去的儿子，还有比这更好的幌子吗？“
　　“可是罗掌柜不也说了蔡家就在古香镇东。“
　　“罗掌柜说的是蔡家，没说蔡氏。“铃铛伸出食指摇了摇，”你知道天狼星是什么时候在京城一带活动的吗？“
　　徐天想一下说道，“大概四五年前吧。“
　　“那不正好对上了，蔡氏是五年前离家出走的。之前嫁给蔡头沉寂了一段时间，至于嫁给蔡头之前的经历谁也不知道。“
　　“那我要问问罗掌柜，说不定她知道蔡氏结婚前的经历呢。“徐天有点急切地说道。
　　“我看你最好不要向罗掌柜打听，如果天狼星真在合谷客栈销赃，你认为罗掌柜能不知道？”
　　“你说罗掌柜也是贼人之一。“
　　“我不知道。“铃铛学徐天一摊手跃跃欲试，”不过我可以旁敲侧击，罗掌柜肯定不会怀疑我的。“
　　“没想到我们进了贼窝了。“徐天恶狠狠地说道，“对了，那个商人。”
　　“颜玉溪？“
　　“对，他肯定是下家，我还没见过哪个商人有他那么悠闲的呢。”
　　“那个马大夫一样可疑。”
　　“怎么说？“
　　“直觉。“铃铛直截了当地说道。
　　徐天想说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过了一会儿，他才讪讪地说道，“你回去休息吧，我去蔡氏的房间再探探。“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铃铛跃跃欲试。
　　“不了，人多被发现的风险大。“
　　铃铛一步三回头，期望徐天能改变主意。但看到的只是徐天不停挥动的手。
　　经过这一闹，铃铛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她侧着耳朵，趴在墙上，希望能听到隔壁的动静---蔡氏就住在她们隔壁的2号房，但是她什么都没听到，看来这次徐天动作很轻。
　　铃铛躺在床上将刚才与徐天的话仔细推敲了一下，有关蔡氏虽然她说的有理有据的，但绝大部分内容都是猜测，要怎么才能抓住蔡氏的尾巴呢？
　　想着想着铃铛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她不知道另一边的山道上，两人人影，一瘦一胖，其中胖的那个肩上扛着重物，慢慢地往山上爬去。
　　“我看就随便扔哪了吧？”胖子不耐烦地说道。
　　“上次张引就是你糊弄了事，如果你把他埋了就不会有现在的事了。”瘦子阴恻恻的声音仿佛比暗黑的山林还让人胆颤。
　　胖子不敢顶撞，大声咒骂一句，抡起铁锹开始挖洞。
　　瘦子划亮火折子，朝着暗不见底的山林深处看去，虽然什么都没看见，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片山林除了他们还有别人。
　　“瘦子，你干什么呢，快来挖啊。”
　　“嘘！”瘦子抬手做了个姿势，让胖子不要出声。
　　胖子没有瘦子的胆量，他握紧了手中的铁锹，环视四周，直到看见一双血红的眼睛。胖子惊叫一声，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瘦子听到动静，拔出刀，举起火折子看向胖子手指的方向，却只看到一个快速跑开的身影。瘦子唾了一口，“一头畜牲，就这你就吓破胆了？”
　　胖子嘟囔道：“还不是你虚张声势。”